苏鸿渐哈哈大笑,根本就没有拿他当一回事,朗声说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苏鸿渐是也。你可以到民卫巷来找我,我随时恭候大驾。不过……”说到这里他莞尔一笑道:“今日就不奉陪了。”他用自己手中的青竹竿在水中一撑,一运内劲,那小船竟然像鼓起了风帆一般,向前冲去,还真有些乘风破浪的感觉呢,看得那女子和那撑船的人全都又惊又喜。
过了一会儿苏鸿渐见已经看不见那花大少的影子了,便停了下来,收回了青竹竿,对那女子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绿衣少女此时竟满眼含泪道:“恩公在上,请受小女子绿珠一拜。”说着便想拜下去。
苏鸿渐道了声:“姑娘不必多礼。”只是用自己的衣袖一拂,那绿珠便感到似乎有一股大力将自己扶住,再也拜不下去了。
苏鸿渐略一沉吟,似乎微微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道:“绿珠姑娘,你的名字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古人,只是,只是,喔,在下出言鲁莽,得罪之处还望姑娘见谅,只是这位古人的命运似乎不佳啊,这个名字不太好啊。”
绿珠倒是显得很大方的样子,款款道:“苏先生大才,先生说的可是那西晋时候豪富石崇的歌姬绿珠?”
苏鸿渐微微一笑,看来这女子还是有几分才气的,他说的就是那个绿珠。
想当年石崇以珍珠十斛得到了绿珠,绿珠善于吹笛,又善舞《明君》,深得石崇的宠爱。当孙秀差人来问他索要绿珠的时候,石崇拒绝了孙秀,说绿珠是他最爱的人,绝对不会送给别人。那孙秀大怒,劝说赵王伦诛杀石崇。石崇对绿珠叹息,绿珠表示愿意效死于君前,于是便从楼上跳下以死相殉。古人有诗叹之曰:“繁华事散遂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绿珠此时也不知道是感怀那石崇、绿珠的身世,还是想起了自己漂泊无依的命运,竟然眼中含泪。
苏鸿渐是个豪爽的汉子,最怕的就是见女子哭,此时这才华横溢之人,竟然搓着双手,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关切地说:“绿珠姑娘,莫要伤心,依我看,不如回去跟你爹娘说,换个名字,虽说这名字已经叫了十多年,习惯了,可是……”
苏鸿渐却没有想到,自己这几句话,本来是出于关切,可是竟然反而勾起了那绿珠的伤心事,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扑簌簌地向下掉。
“我,我哪里还有家人啊,父母早亡,只剩下了我一个,我是被一个唱曲的老汉拉扯大的,我便称他师父,现如今连他也已经不在了。”
那绿珠本也是一个坚强之人,说到这里竟然噙住了泪水不再哭泣,她拿起了手中的笛子道:“落魄江湖之人,叫什么名字不都是一样的吗?更何况我觉得我挺适合绿珠这个名字的,因为我手中的这把笛子,就是传说中的绿珠笛。”
这时候苏鸿渐才注意到,绿珠手中的笛子与众不同,它竟然不是竹笛,而是绿瓷的。
苏鸿渐不禁赞道:“起丹田出绛宫,叫清秋响碧空,横吹铁笛声如凤,徘徊月影三更转,呼吸天根七窍通,江城几曲梅花弄,吹不到玉关外,听不尽黄鹤楼中。好一把瓷笛啊。听说这瓷笛极难烧制,万把之中也未必有合音律且音色通透之物啊,难道这真的是当年绿珠曾经用过的笛子吗?难怪了,绿珠姑娘的笛子如此与众不同,所以音色才格外通透啊。”
听到苏鸿渐赞扬,绿珠破涕为笑道:“苏先生过誉了。”
可是苏鸿渐又沉吟道:“听说,这绿珠笛虽然好,却是不祥之物,用它的人,尤其是女子,未免会有和绿珠一般的命运啊。”
“落魄江湖之人,还谈什么命呢。”绿珠略有些神伤,旋即又岔开话题道:“对了,苏先生,你刚才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将那花大少给弄下水的啊,我看你根本就没动,可是那花大少就哇哇乱叫,松开了手,莫非你有什么法力不成?”
苏鸿渐笑道:“这个世上哪里有什么法术啊?说来也巧,你的竹笛其实并非竹子所做,而我的青竹竿其实也非竹子所做。”说着便将手中的青竹竿向绿珠伸了过去:“你看看它究竟是什么打制的。”
绿珠伸手向那青竹竿摸去,不禁大吃一惊道:“难道,难道这竟然是镔铁打造。天啊,制作如此精细,连那竹节处都精雕细刻,一点都看不出这竟然并非竹子。”
这是张矣名这个墨家传人根据苏鸿渐的特点特别打制的,自然与众不同了。苏鸿渐道:“正是,刚才我将内力灌注在我的青竹竿上,使得它变得滚烫火热,那花大少自然就握不住了。”
说起了花大少,绿珠又担忧起来,不过她倒并不是因为自己而忧心忡忡,而是为苏鸿渐担心:“可是你刚才得罪了花大少,你还告诉了他你住在哪里,要是这花大少真的带着人前来寻仇,那可怎么办啊?”
说起这个苏鸿渐又仰天长笑道:“他来便好,我还就怕他不来呢。你可知道这民卫巷是什么地方吗?那是我们丐帮的总坛,在下不才就是丐帮帮主,他不来还好,若是他真的敢来,我一定带着兄弟们用扫地阵法招待他,将他当成垃圾那般赶出去。”
这话说得绿珠也不觉莞尔道:“那样便好。”说着却又皱起了眉头,沉吟再三,忽然又道:“苏先生,要是你不嫌弃的话,绿珠愿意为奴为婢,侍奉你的左右。”说着便又要拜下去。
苏鸿渐连忙拦住,大笑道:“绿珠姑娘,你没有搞错吧,我,我是个叫花子啊,难道你见过叫花子要饭的时候,还带着个丫鬟的吗?”
绿珠却抿着嘴道:“你要饭,我也跟着你要饭,你当叫花子,我就当叫花婆。你可别以为我就只会唱那些情啊爱啊的,我也会唱数来宝,也会唱三节拜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