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鸿渐暗自运劲,一面想要冲破穴道,一面不动声色地对绿珠道:“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没有能够看出你是花大少的人。”
是的,一个寻常的歌女,又岂会如此才华横溢;一个穷人家的女子,又怎会肌肤赛雪、细腻如此。
苏鸿渐恨自己被绿珠的美貌冲昏了头脑,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那船分明就是故意往岸边驶,就是为了想让他看见船上发生的事情。
苏鸿渐正想着呢,绿珠却淡淡一笑道:“不,苏大哥,你搞错了,并非我是花大少的人,而应该说花大少是我的人。”
看她此时昂然挺立的样子,竟然完全没有了那日在船上的胆怯和娇羞。再看花大少,竟然换了一副奴才的嘴脸,低声下气地对绿珠道:“绿珠小姐,你看我这次做得如何?是不是能在苏尚书面前美言两句……”
苏鸿渐看得一头雾水:“你,你究竟是谁?”
绿珠抚摸着手中的瓷笛道:“我是绿珠啊。”说着又哈哈大笑道:“好吧,就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十三个字。”
江湖上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十三个字,这是苏尚书所豢养的杀手,虽然人数不多,只有十三个人,但是个个都身怀绝技。
这时候马大山突然冲了出来,抱住了绿珠的脚腕,同时大叫:“帮主,你快走。”
绿珠大怒,伸出手中的瓷笛向马大山的后脑砸去,马大山的口中一下子吐出了鲜血,可是他却还是死命抱着绿珠。
绿珠举起了瓷笛,想要再次砸下去,可是她在一回身的时候,突然看见了马大山的那双手,那双早已残疾而变形的手,此时竟然如此充满了力量。
“你别怕,他样子可怖,却是好人”,绿珠突然想起了苏鸿渐对自己说过的话,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潜伏在丐帮,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好人,在苏尚书府中,每日锦衣玉食,可是眼中所见却全是那些勾心斗角、口蜜腹剑的小人,她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这一瓷笛竟然没有能够打下去。
苏鸿渐终于强行冲开了穴道,此时要走正是时候,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他苏鸿渐还算得上是丐帮的帮主吗,还算得上是正义之士吗?想到这里他不顾自己已经受了内伤,就想冲上去解救马大山。
花大少在旁边看见绿珠发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了讨好绿珠便抽出了佩剑向马大山的背上刺去,想帮绿珠。可是旁边却突然出现了一把大砍刀架住了他的剑,他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保镖。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花大少正骂呢,那保镖却道:“苏帮主对我有不杀之恩,苏尚书却与我有杀父之仇,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这一次是在帮苏尚书做事,我如何能助纣为虐。”说着便和花大少战在一处。
绿珠冷笑了一声,不再犹豫,手一甩,飞出了手中的瓷笛,向苏鸿渐的胸口砸去。苏鸿渐没料到对方有这招,他穴道刚解,身子还很不利索,这一下竟然没有躲开,被瓷笛砸了个正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瓷笛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竟然没有砸碎,这真是奇了。
苏鸿渐还来不及管那瓷笛,就觉得自己脚下传来一股大力,低头一看原来竟然是马大山看见自己执意不肯走,便松开了绿珠,反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腿。
他运起全身的力气,将苏鸿渐往空中送,一边使劲一边说:“帮主,找好心人!”
好心人自然就是张矣名,可是苏鸿渐又要去哪里找张矣名呢?他摇了摇头,说了声:“保重。”借力使劲,身子一下子飞了起来。
绿珠已经捡起了瓷笛,正欲追赶,这时就见整个民卫巷的叫花子,全都向她冲了过来,一起缠住了绿珠,绿珠无奈,只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苏鸿渐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吴江阔澄波万顷,明月渡口风来急,看那冷清的寒汀,似乎是在诉说着万古离情。南渚送船,西城折柳,岸边烟柳苍苍,江上寒波漾漾。这就是杭州城,诗情画意、美不胜收的杭州城。
烟雨三月的江南是最美的,一叶小舟在西湖上轻轻地飘着,迎着微寒的春风,在簌簌小雨声中发出欸乃的声音,缓缓行着。
一袭白衣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根青竹竿,伫立在船头,似乎有无限的惆怅。过了良久他终于开口了,他对撑船的人说:“你是打算现在动手,还是待会儿动手呢?”
撑船的人愣了一下道:“这位先生,小人不懂你的意思。”
那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苏鸿渐,他冷笑了一声道:“你有什么不懂的啊?不久前就是在你这只船上,上演了一出好戏,而你就是那个撑船的人。既然花大少都是绿珠安排的,那么你这个撑船的自然也不容小觑。你刚才将我引上船来,难道不是想在船上对付我吗?”
那撑船的人哈哈大笑道:“苏帮主果然名不虚传,眼力真好,一下子就认出了小人,不过小人何德何能,如此微薄的武功如何敢在苏帮主面前献丑啊。其实是我家小姐绿珠姑娘命我来接你的,她就在武林山顶等你呢。”
苏鸿渐道:“你胆子不小,就不怕我杀了你,然后逃走吗?”
那撑船的人又笑道:“小姐说了,就冲你在民卫巷之战中的光明磊落,你就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苏鸿渐苦笑了一下,还真是被这绿珠给猜对了,自己的确不会这样做,只可惜,“光明磊落”这几个字,这一回或许会成为他的墓志铭了。
来到岸边,那撑船的人指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说:“小姐就在山顶上。”
苏鸿渐略一点头,一仰脖子,喝尽了葫芦里“铁汉三杯脚软,金刚一盏摇头”的烈酒,纵身一跃,犹如一条白练一般飘出了小舟,风中传来他的声音:“我饮不须劝,正怕酒樽空,一笑出门去,此别恨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