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依然挺身,站在了玄清的身前。“出身并不代表什么,只要一心向善就行了,玄清从来都没有害过人。师太,执迷不悟的人,是你啊!”
疾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竖起了宝剑,做好的攻击的准备。
雨骤然停了,然而,风却仍然在毫无方向地胡乱吹着。深山大泽间突然雾涌云蒸,如烽烟兴起,从石林绝壁间往上冒;又如波浪起伏,弥漫涌现在山腰之间。然而,这些云,都是浓黑色的,遮天蔽日,将整个天空的光线遮挡住。巨阙在此时发出了轰鸣声。
张三丰常听说,宝剑能做龙吟,能使风云变色,看来是真的。他没有拿任何兵器,一只手放在身前,一只手放在身后;一只手攻,一只手守;一只手阴爻,一只手阳爻。
三个人战在了一处,彼此都是大吃一惊,大家都没有想到,对方的实力,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
丘真人教张三丰的时候,从来都不是按照正统武学的套路来教,而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残、推、援、夺、牵、捺、逼、吸、贴、蹿、圈……”,每个字,都有自己不同的效用。这些日子,张三丰又自己研究,他没有向人类学习,而是转而向飞鸟学习、向蛇虫学习、向虎狼学习、甚至是向风、向云、向雷电学习,所以,他的功夫别具一格。
张三丰的拳术,着眼于劲、打二字。未打之先,蓄劲为主,所以,在疾风招式未到的时候,他如同固守等待猎物的猛兽,蓄势待发;已打之后,乘劲为佳,所以,他在和疾风对手之时,一旦交手,便使用巧劲,而不特意与之抗衡;开手之始,等打为优,所以,他总是像一条耐心的小蛇,等待着飞鸟先来攻击;发手之后,赶打为上,所以,一旦疾风出招,他便动如脱兔,反而后发先制。
可是,疾风也有自己的优势,她的剑,就是她的优势。这把剑已经杀人无数,它削铁如泥,乃是剑神欧冶子毕生心力所造,在疾风的掌中,如虎添翼,张三丰毕竟年轻,功力尚浅,经验也不足,这时,疾风已经知道了他拳法的秘诀,便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张三丰主动出击。
正当张三丰的手臂像一条小蛇一般击出的时候,却没有想到,黄雀在后,疾风这招是虚招,她拼着硬接张三丰这拳,也要出奇制胜,击中玄清。
等张三丰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疾风的剑已经到了玄清的近前,张三丰只得撤招,挺身拦在了玄清的身前,剑,毫无阻碍地,刺进了张三丰的胸膛。
张三丰从未想到过,当剑刺入身体的时候,竟然会是这样的感觉,疼痛并不是很强烈,但是,却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下意识地,他自行封住了自己的五觉,进入了无意识的状态。
混沌,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处身在一片虚无之中,那是个永恒的世界,再也没有生死的界限,因为,生,即是死。他知道,这就是“无极”的世界,它是世界的起源,也是世界的尽头。
好想就这样永远地呆下去啊,在这个无垠的世界里,没有伤痛、没有征战,然而,他却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嘤嘤细语,好像在说:“回来啊,回来啊。”
他想起来了,他还不能就这样走了,因为,在这世上,他还有牵挂。
睁开眼睛的时候,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万籁俱寂,他处身在一个没有到过的山谷里,周围的山峰石林被月色披上了一层“魔纱”,似一群魔影耸立在幽谷中,不知是什么动物,发出凄厉的叫声,给人一种悚然惊惧的感觉。
“玄清。”他轻轻唤了一声。
迷迷糊糊地,他看见了一个影子在自己身边,玄清的声音响了起来:“三丰,你终于醒了。”
“你没事吧?疾风,放过你了?”张三丰不安地说。
“她见你这个样子,觉得误伤了你,心中有愧,所以便走了。”
“她没伤害你,那就好。”张三丰嘘了一口气,又要进入浑浑噩噩的昏迷状态。
“三丰,你醒醒,别睡。三丰,你听着,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好好活着,为我活着。”玄清撕心裂肺地叫着:“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
听到这句话,张三丰勉强地睁开眼睛,他知道,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去那个无极世界。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天空,天上那圆圆的月亮,此时看来,竟然像早晨初升的红日一般,血红血红的,如晨曦初照,给直插云霄的静谧山林染上了一层金色。
这红月亮,是吉兆,还是凶兆啊。
“玄清,明天,能带我去巫山顶上吗?”
“为什么要去那里呢?”
“疾风说,火龙真人最后是在那里出现的,我想去看看,如果能找到他,最好,如果找不到,便把他的秘籍留在山上,反正,我也是快死的人了,要这秘籍没用。”张三丰苦笑一声,道:“早知道今天这样的结局,还不如当日就把它给了疾风呢,还可以少了这许多麻烦。”他知道,自己的伤非常重,此刻,恐怕已经是弥留了,说不定,明天早上,自己就身归那世了。
玄清听得心酸,却是悲喜交加,她心里默默说:“好啊,三丰,等你死了,我们一起去那个永恒的国度。”
张三丰从怀里取出了那幅图册,那图册已经被他的鲜血浸染,他打开图册,看了两眼,突然一惊,道:“这,怎么会这样?”
原来那图册已经全部染成了红色,但是,却有些地方没有被染色,它们组成了一个个的人形,而此时原本的那些粗粗细细的线条,正是表示行气的路线。
“看来,这就是火龙真人睡功的行气秘诀。”张三丰喃喃自语。
玄清道:“是啊,三丰,看来这次你有救了。”
张三丰并没有看到,此时玄清的脸上,除了喜悦以外,竟然还带着淡淡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