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先是对玉大人进行了一次辞藻华丽,措辞极为奢侈的赞美致辞,随后,便隆重推出了他这次带来的献艺队伍。
西南五族的杂耍。
一群膀大腰圆的西南壮汉,喊着号子,各自拿着杂耍的道具,依次上台。
这边抡着几个斧子,那边耍着大花刀,还有几个举着水缸,搬着石板的。
一时间,眼花缭乱,让人应接不暇。
台下的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纷纷站起身来拍手叫好。
就连台上的玉尚书和几位皇亲也都啧啧惊叹。
这时,台上走上来一男一女。
男的依旧是赤膊壮汉,手里举着一个木把,一边走一边对着木把吐火。
一大捧火焰瞬间点燃了手里的木把。
跟他一起上台的便是那个衣衫暴露的红衣女子。
女子一头长发在头顶梳成一个高马尾,灵活地展示着她精巧玲珑的腰身。
手中推上来一个脸盆大的圆环,在场中亮了个相,便将圆环推到了舞台前,正对着坐在主位的玉大人。
身边抱着琵琶的乐坊姑娘凑到夜小四身边,轻声问道:
“这是要干什么?”
夜小四看着面前的圆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这是……”
眼前,在台上杂耍的壮汉们纷纷退到了两侧,只留下最后上台的一男一女。
男的壮汉展示着自己强壮有力的身材,手里拿着火把,来到圆环前,张开口对着圆环便是吐出一口火焰。
瞬间,整个圆环变成了火圈。
红衣女子翻了个空翻来到火圈前,伸着胳膊示意众人,她要将身体钻过这个火圈。
众人皆是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秉着呼吸期待着美女钻火圈。
红衣女子身形窈窕,赤着胳膊和腰身,随着乐曲舞动着自己缀满装饰的腰胯。
一道冰冷的银色光芒在夜小四眼前晃过。
夜小四突然停了手,琴曲停止,其他的乐器仍在伴奏。
那道光……
是匕首!
夜小四愣了愣,豁然站起了身。
脑子里再次浮现出芸娘安排她参加玉尚书宴会时的表情。
闭上眼,夜小四咬了咬牙,顺手拎起案几边上的酒壶,起身离席。
同一时刻,红衣女子的舞蹈开始收尾。
夜小四提着酒壶,一脸微笑,缓缓向着玉尚书的主位后方走去。
红衣女子收招定式,抬手一指那摆在台上的火圈。
夜小四拎着酒壶,在手中的酒盅里缓缓倒酒。
红衣女子手臂一引,在众人的惊呼之中向着火圈纵身跃了进去。
夜小四捏着酒盅,绕过身旁的层层家奴护卫,来到了玉尚书身边。
红衣女子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看向了主位上,那眼神惊讶的玉尚书,从腰际一抹,手中银光一闪,一支匕首握在了右手之上。
夜小四上前一步,抬头看着那马上要钻出火圈的红衣女子,提起了酒壶。
红衣女子的身子,正在右手的指引下,向着玉尚书飞速刺来。
“啪——”
“啊——”
一声轻响,一声惊呼。
玉尚书惊恐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场景,站起身来,却又瘫坐在椅子上。
就在玉尚书身前,一身紫衣的夜小四手里提着酒壶挡在了玉尚书面前。
红衣女子窜出火圈的身影的确是扑向玉尚书,但她手中的匕首,没能刺中玉尚书的胸口,而是刺中了夜小四手中的酒壶。
酒壶瞬间碎裂,匕首的力度穿过酒壶,径直刺向了夜小四身旁的桌子。
最终身体被桌子挡住,身子不稳,便趴在了桌子上。
夜小四见势,直接将红衣女子压在了桌面上。
“你!放开我!放开我!”
女子疯狂扭动的腰身,试图挣扎,然而还未等她想出方法来对付夜小四,便被身后突然冲上来的护卫死死按住。
“放开我们公主!”
一瞬间分列两边的赤膊大汉也纷纷围了上来,当在了红衣女子身前。
“不许动,都不许动!”
台上也纷纷窜上来诸多护卫,将赤膊壮汉们制住。
桌子上,女子血红着双眼,虽然一张脸被按进了菜里,但依旧咬牙切齿,伸着双手向着玉尚书拼命挣扎:
“你这狗官!你还我阿爹阿娘的命来!还我我赫昔一族七千二百一十三条命来!”
此话一出,便被护卫们狠狠将她的脖子勒住,女子身子一挺,便再也张不开口了。
夜小四近距离开着眼前的一切,皱起了眉头。
玉尚书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女子,缓缓说道:
“赫昔族?”
站起身,玉尚书这一刻已经全然淡定下来,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出声问道:
“你说的,可是西南大霞关的赫昔族?”
女子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被护卫们死死了着脖子。
玉尚书抬手示意让女子说话。
护卫们松开勒住女子脖颈的手,女子喘了口气,仰起头,向着玉尚书狠狠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地吼道:
“呸!就是你这狗官!是你上书请旨,派兵灭了我赫昔族全族!就是你!”
护卫们立刻又要勒住女子的脖子,却见玉尚书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坐下来,平和地看着那女子缓缓说道:
“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赫昔族的小公主,楠姬,对吧?”
女子冷哼一声,并不想回答他。
玉尚书轻轻一笑,眯起双眼,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
“啊,很多年前,我和楠浦……啊,就是你父亲,当年差点儿结了娃娃亲。你父亲一直说你这孩子生性娇惯,性子野得很,怕是入不了我这京中高门大户。我当时还打趣,让我的儿子过去给他做个驸马爷。哈哈,现在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小丫头,都这么大了。”
楠姬并不说话,只是被按在桌子上,咬着牙喘着粗气。
“唉,丫头啊。若是你父亲看到今天这一幕,不知要作何感想啊。”
楠姬冷笑一声,大声说道:
“你还有脸提我父亲!他就是死在你的阴谋之中!”
“丫头啊……”
玉尚书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女子,缓缓说道:
“你是受了何人蛊惑,竟然来行刺于我?你若报仇,我不阻拦,只是你不能找错了仇家啊。”
说着,玉尚书召唤自己身边的下人,一番耳语,下人转身边离开了。
不多时,下人回来,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玉匣子。
恭敬地将玉匣子承到玉尚书面前,便恭敬地后退到玉尚书身后。
玉尚书叹息一声,抬起手缓缓将玉匣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封泛黄的书信。
“丫头,当时事出紧急,我刚好在宿州有要事要办。半夜接到消息,说是西南的大霞关出了事。本想连夜赶去,却被公务困在原地。三日后收到了这两封书信,但愿你还认得你父亲的字迹。”
说着,玉尚书将书信放在了女子的面前。
女子在看到那两个信封封面上分别写着“玉兄亲启”和“咪彩”的字迹的一瞬间,脸色一变,眼中突然溢满了泪水,惊呼一声:
“阿爹!”
挣扎着捧起了两封书信。
“这两封书信,一封是你父亲给我的,匆忙告诉我大霞关发生了什么,嘱咐我要小心。”
“另外托我照顾他的小咪彩。而剩下的这一封,是给你的。这封信用的是你们家乡的语言,我看不懂。我当时派人去过西南寻过你,可是一直没有寻到。我是在等,或许哪一天,你会来找我的。如今你来了,你父亲的这封信,我也可以交给你了。也算是不辜负我们兄弟一场的情分。”
女子颤抖着双手,抖开信封中的信件,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眼中的泪意更深了。
玉尚书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们放开女子。
“你既然回来了,便在府中住下吧。我答应了你父亲要照顾你……”
“不必了。”
女子看完了信件,将两封信装好塞进了自己的腰间,看着面前的玉尚书,双手叠在双肩,弯下腰,向着玉尚书行了个赫昔族的大礼。
“玉大人,这两封信,我便带走了。今日的事,是我之过。等我替父报了仇,再来领罚。”
说完,站起身,便向台下走去。
玉尚书连忙挥手,示意护卫们放开那赤膊大汉,让他们随着红衣女子一起离开了花园,离开了尚书府。
护卫们也纷纷退下,这样的插曲,在众人的愣怔之下草草结束。
就像一场闹剧。
玉尚书坐在座位上,心情很好滴给自己斟了一盅酒,抬眼,便看到了站在他身前不远的夜小四。
“这位姑娘,倒是情急之下救了我一命。”
夜小四连忙上前行礼:
“玉大人,小女子乃是醉红楼的琴师。今日芸娘身体有恙不便前来,便托我来给大人敬杯酒。不想,竟然恰逢了这样的事。”
玉尚书点了点头,笑道:
“既然是醉红楼的贵客……来人!”
说着,玉尚书招呼来了身边的下人,轻声吩咐到:
“在旁边另设一席,给这位……”
“霏雪姑娘?”
夜小四一激灵,连忙上前,正要自我介绍,却有人抢先一步叫出了她的名字。
“哎哟!玉大人,下官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