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米达特在几近花甲之时从父亲手中接过诺尔的权杖。在此之前,他刚从一场疾病中脱离危险,为此,第米达特奖赏了为他治病的医生,同时也将自己的机运归于神灵的庇佑。
这位领主在执政的短暂时间里,致力于抗衡沃克斯迈尔的军事攻击。虽然他从医生那隐晦的说辞中得知自己病情的真实情况,但却仍然心怀感恩。他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完成重大的事务,并没有辜负先君的重托。
可能是疾病造成的幻觉,第米达特声称,自己曾看到一位飘逸的神使从天而降,邀请自己坐在一块云朵之上,去往重天之上的众神殿堂。而在清醒之时,他便躺在舁床上,命令奴仆将自己抬到神庙中做祈祷。
当这位诺尔领主在真实与幻境之间不知所措之时,他的儿子威特姆斯和梅萨里斯已经表现出危险的态势。纳尔加大厅的人们听从于前者的命令,而后者是戍卫部队的统帅。
这种危险的局面应该归咎于第米达特的考虑不周。为了更好应对战争的危险和紧急状况,领主将领地的一部分事务交予威特姆斯;为了鼓励民众和军队,领主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梅萨里斯送入战场。梅萨里斯的勇敢无愧于他的身份,但威特姆斯的能力也同样引起第米达特的注意。
威特姆斯在领主的诏令中领受权力而去往边界视察部队,等于是向众人发出明确的信号。然而,第米达特却并没有在郑重的场合,将储君的长袍披在威特姆斯的身上,反而是出于一位父亲的感情,用尊贵的头衔和戍卫部队统帅的职务来消除梅萨里斯的抱怨。
随着第米达特病入膏肓,兄弟二人的阋墙由暗斗逐渐演变到明争。忠实而心怀担忧的廷臣在伯爵清醒之余直言不讳地发出感慨:
“您还在向神灵祈祷国运昌盛和身体安康,岂不知田地里的农夫们每天都会看到两个太阳。”
最为自己所信任的达特里西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口出此言,给领主的内心带来不安。第米达特用严肃的话语,对梅萨里斯予以微弱的告诫。
但可能是疾病使然,领主直到几天之后才决定召见威特姆斯。这使得梅萨里斯能提前得到消息,并打算用扣押的方式直接阻止主君命令的传达。忠实的传令官竭尽全力要完成领主交予的任务,不惜用剑刺伤梅萨里斯的随从,将主君的命令传达给威特姆斯,并对他发出安全的警告。
威特姆斯还是决定只身前往宫廷面见他的父君,为了避免不测,他身着官服进入城市大道,将两位忠心耿耿并身手敏捷的随从带在身边。
在安全进入狮门并将马匹交予随从之后,他通过左边的科提之径去往领主的住处。然而按照诺尔的礼节,身为公室成员的威特姆斯可以直接骑马通过右侧的赫讷斯之径。
威特姆斯对此声称,自己仍然担负着父君所予的职务和责任,所以他的行进路线符合臣民的身份。而威特姆斯可能并不清楚,他又一次躲过兄弟的阴谋。赫讷斯之径的卫士受到梅萨里斯的欺骗和收买,命他们以领主的名义阻止威特姆斯进入主君的宫室。
领主询问威特姆斯有关诺尔方面的政务和沃克斯迈尔的情况,在得到明确而清晰的答复之后,第米达特平静地让梅萨里斯和其他随从以及奴仆离开房间。提前到来并站在第米达特身旁的梅萨里斯,除却关爱和礼节的谈话之外,并没有引起领主的其他注意。
在威特姆斯离开之后,第米达特立即唤来私人医生,要求他根据自己的病情开出合适的药方,以保证自己能够顺利的为威特姆斯披上储君的袍服。
梅萨里斯仍然在父亲第米达特面前保持顺服,在兄长威特姆斯面前维持表面上的尊敬。同时摆出一副孝子的姿态,利用闲暇时间陪伴和劝说伤心的母亲,希望她不要因父亲的病情而太过悲痛,毕竟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即使神力也无法干预。
有梅萨里斯陪在身边,诺特诺拉的心情缓和了许多。领主夫人非常疼爱她的次子,当她得知丈夫决定将梅萨里斯送入战场时伤心不已。医生的努力和僧侣的祈祷还是无法阻止病情的恶化,人们已经接受事实和做好准备。虽然威特姆斯要服行葬礼的安排,但他已经将领主的权杖握在手中。
身为统治者不能随意的赏赐或惩罚,而出于孝道和手足之情,威特姆斯先是将更为尊贵的头衔和建筑的特权赐予他的兄弟,随后又撤去梅萨里斯的统帅职位,转而授予讷尔德里齐。新任将领的卑微出身使梅萨里斯感到厌恶,也更加激起这位兄弟内心的不满。
在庆贺新君登位而举行的一场狩猎仪式上,梅萨里斯铤而走险并获得成功。领主在休息时间来到帐篷中与他的母亲交谈,躲过了叛徒的第一次攻击。当威特姆斯听到喧嚣声而走出帐外察看时,立即就被随从和亲信推上马背,然而还是没能逃脱叛徒的追杀,被一根长矛刺穿了腰部。
此时,苏威勒斯的市民还沉浸在剧院和赛车场的欢乐气氛中,全然不知在大贵族的狩猎场正在上演嗜血和阋墙的惨剧。当他们得知主君薨逝的消息之时,另一场带血的帷幕也随之拉开。
那些为了主子的私利而冲杀在前的仆从首先成为牺牲品,他们的尸体被暴虐的梅萨里斯用来掩盖个人的目的和事情的真相。为了避免受到报复,随后就是针对威特姆斯的追随者进行迫害。而此时他们对僭君唯一的反抗,就是要竭尽全力保护威特姆斯的后代卢卡斯·诺德斯。
为了保护这位年轻人,他的母亲和十几位随从以及廷臣被监禁、流放或处决。最后是在一位孀居的贵妇人那里逃过凶恶的追捕,善良的德尔讷萨娅让卢卡斯和自己的孙辈生活在一起。
不过,她对卢卡斯的遭遇充满同情之时,也对自己的长孙女满怀担忧之情。她嫁入的赫比尼姆家族是两位先代领主的忠实追随者,在威特姆斯遇害之前,还有家族成员在纳尔加大厅担负要职。
当梅萨里斯身披国君的袍服而坐上满是血迹的宝座时,血腥的剧情还在继续。他重新聚集起一群爪牙,继续施行邪恶计划。这些人或者专事探听,为主子找寻想象中的敌人,或是擅长诡辩和酷刑,可以为主子的所谓敌人罗织罪名。
为了确保卢卡斯的安全,卢萨·赫比尼姆选择委身僭主。在他的同僚受到怀疑而在监牢中发出痛苦的哀嚎时,他并没有进行任何劝说或辩护。由此背负的骂名,既让他的内心饱受折磨,也让他的家族受到指责。当然,这也是最为合适的掩护。
等到纳尔加大厅被梅萨里斯清除殆尽,僭主将诺尔的事务交予德伦·德尔,他是僭主母亲诺特诺拉的弟弟,完全凭借女性成员的尊贵而不是以功劳而享有显赫的地位。
威特姆斯的后代一直让心虚的梅萨里斯如坐针毡,为此他宁愿牺牲很多人的性命;僭主的爪牙仍然在到处寻找卢卡斯的踪迹,为了讨好主子和谋取私利,不惜侵犯臣民的自由和财产。
苏威勒斯郡省也因此陷入恐慌。亲友不敢相聚而唯恐被视为是叛徒的集会,人们甚至不敢身着华丽的服饰,生怕引来别人的注意和官吏的盘查。卑鄙的僭主竟然对有能之士心怀猜疑,担心这些人的能力会危及自己的君位,这倒是让德伦可以趁此机会捞取好处。
不过,僭主提高了士兵的薪饷,可以被看作短暂执政期间的少数举措,同时采取措施而使他的爪牙不敢染指这些军人的家庭,这应该是出于对军人的信任而非对刀剑的忌惮。期间,有一支队伍受到僭主的嘉奖,他们让五百名沃克斯迈尔士兵有去无回,让侥幸的敌军指挥官带着羞辱逃出边界。
但无论如何,受到伤害的人们还是意识到,除非是奋起抵抗,否则不是被暴虐的僭君所害,就是被爪牙的奸计逼入死地。通过卢萨·赫比尼姆的暗中协助,对抗的计划在快速和隐蔽之中形成。
提洛达·雷讷作为“讷德姆”的代表级成员,邀请科尔雷斯和卜德西参加并主持一场学术活动。二人是僭主的爪牙和担负要职的臣下。
这场每年一次的学术界大会,由于战争原因而不得不停办,现在却又受制于梅萨里斯的猜忌。这两位僭君的爪牙在私下得知,对方希望这二人可以在主君那里争取一笔第纳尔,用来维持运作和支付薪水。
二人穿着华丽的袍服,如约出现在学术的场所,得意洋洋地看到周围的人们谦卑地向自己行礼。科尔雷斯胸无点墨却好为人师,而卜德西则是直接在讲坛上口出各种粗语,浑然不知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也不晓得在场人们的真实企图。
“讷德姆”的活动持续到傍晚,当醉醺醺的二人准备离开雅致的花林时,几名武艺高强的武士突然冲入会场。二人躲在高大威猛的保镖身后大声呵斥和发出威胁,但随后就被保镖的尸体和溅在身上的血液惊出一身冷汗,半蹲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喊叫,兴奋的人们大声欢呼同时向同党发出行动的信号。
这时,一群随从和奴仆正手持简陋的武器,跟随主人冲向僭君的住所。梅萨里斯厉声命令守卫向人群射箭,而全副武装的禁卫并未执行命令反而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国君。
科尔雷斯和卜德西在此时已经是不知去向,但这二人的属下对于失踪的上官和突然出现的武装人员,却是摆出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卢萨·赫比尼姆也手持弓矢站在人群中,而就在白天,他还在向僭君呈报有关户籍的情况,这让梅萨里斯甚为惊讶和恼怒而止不住破口大骂。
然而僭君的愤怒很快就变成恐惧,他派出身边的奴仆手持国君的节令调集城外的军团,结果被值守城门的军官扣押并立即处决。无路可逃的僭君躲在领主卧室里,只有他的妻子和一位老仆跟随在身边,而禁卫手中的刀剑随时可以取这几人的性命。
终于,僭君梅萨里斯在走投无路之际发布诏令,声称由于疾病原因,他不得不将重任交予他的侄子卢卡斯·诺德斯。梅萨里斯和他的家室被软禁在大庄园的一处偏院中,他的一众爪牙则是被监禁在牢狱中等待卢卡斯的审判。僭君的罪行虽然要由这些爪牙来承担,但梅萨里斯本人和他的后代,还是受到领主卢卡斯的制裁,他们被禁止参加祭祀祖先的仪式。
统帅莫莱尔在军营中坚守军人的职责和保持臣下的谨慎,但他的兄长达威讷却利用兄弟的身份,与德尔·德伦建立密切的联系。当僭主被拖下宝座而德伦家族受到打击之际,忠实的莫莱尔受到牵连。在被监禁一段时间后,莫莱尔被无罪释放而官复原职,但他还是要感激领主的仁慈,没有让他的母亲和家人流浪街头去乞讨。
摆脱牢狱之灾的人们得以官复原职和返还财产。人们在百感交集之下称颂着新君的恩德,同时感叹世事的无常或是感谢神灵的庇佑,他们几乎就要死于僭君的猜疑、爪牙的刑具或刽子手的刀斧和绞绳。
那些在危险时刻施与援手的人得到卢卡斯的抚恤和奖赏。德尔讷萨娅获得领主的津贴,并被卢卡斯尊称为祖母。当这位高兴的贵妇动身前往苏威勒斯的宫廷,看望她的这位晚辈之时,随从的号衣和随行的旗帜被准许使用诺德斯家族的花纹。
凯勒尔·莫达尔因精通修辞和法学,而曾经是卢卡斯的老师,受到僭君的怀疑和爪牙的折磨。梅萨里斯被他那藐视和不屈的姿态所激怒,就用草药熬制的刺激性液体灌入凯勒尔的喉咙,让他失去言语能力,也就不会再为别人出谋划策。凯勒尔经过医治而成为领主的高级顾问,但在几年之后还是死于严重的胃肠疾病。
高洁的莫伦斯精通神灵的教义和圣贤的教诲,被富有识人之明的卢卡斯授予高阶职务,为国君选拔和任命称职的官员。商人出身的因格勒斯曾受到过这位莫伦斯的质疑,认为这些人只爱金钱,可能会动摇诺尔的安全和有损国君的令名。
但他还是受到卢卡斯的赏识,认为因格勒斯的精打细算可以为国家积攒财富,就将诺尔的商业和贸易交予他来管理。而因格勒斯的作为也并没有辜负主君的信任,由他制定的策略不仅有助于充实诺尔的府库,而且不违取之有道的原则。
拉米斯一直以诺尔使者的身份在赫德利姆任职,倒是躲过僭君的猜忌和迫害。不过,他的家人在信件中描述恩主莱梅特的死状,他死于乱箭而尸体又被悬挂在绞架上,使拉米斯在惊恐之余难掩心中的难过和不满。拉米斯在穷困潦倒之时得到这位官员的救济,在短暂跟随的期间,他靠着伶俐的头脑而从这位恩主的身上学到了言行周到和进退有度。
作为掌礼官的莱梅特具有为人称道的德行,把国君的礼节视为社会的规范和榜样。所以,他拒绝为梅萨里斯举行登位仪式,这既不符合君臣等级也有违手足情义。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官员,被僭君以密谋在仪式上袭击领主的罪名而处决。
出于职责的考量,身为高阶使者的拉米斯致力于打探金钺大厅的情况,他曾将得到的只言片语传送到苏威勒斯。多疑的僭主对于拉米斯的情报,倒是采取了听信的态度,并作为命令而传达给边界的部队而让他们做好战斗的准备,这应该是梅萨里斯唯一可称道的作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