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c.平白无故
按礼貌互换了名片，看到汉子坐到桌旁客人专用的椅子上，津田就开口了。
“你的事，我在一旁听见了，这完全是你的误会。你太太受到这样的嫌疑一定很苦恼。”
“这是理所当然的，犯了不贞罪行的女人，苦恼是应该的。”
“可是这《上午十点的女人》就是你的太太的证据并不存在啊！”
“有！B记者带着女人去‘根岸’的饭店。睡过觉后这记者把预先准备好的假名片递给她，企图打听她的姓名。女人害臊地回答他叫铃本佐和子，对于住在哪儿，她说这不能讲，不过可以在M百货公司约会，铃本佐和子，内人也叫佐和子呢！”
“可是你姓铃木，那么铃本佐和子是别人了！”
“在这篇文章里虽然写的是铃本佐和子——铃木和铃本只是一字之差——你们只是把内人所称的铃木变成铃本这个假姓罢了。”
津田厌烦不堪了。
“别想入非非，这只是姓名类似罢了，社会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假如在推理小说中跟你一样姓名的人变成杀人凶手，你总不会抗议吧！”
“我也懂这些道理。可是文中女人说出自己姓名时曾经说明她的名字跟作家有吉佐和子同名；这正是内人的口头禅呀！”
“这不仅是您太太的习惯，有这种习惯的女人很多，这是最容易做到的说明啊！”
“这个女人被猎到的是‘台东区’的M百货公司。内人在一周之内大约要去那里逛两、三次！”
“百货公司这种地方，一天之内至少有几千个女客去啊！”
汉子象没有听见津田的话似的继续说道：“你看看这一段吧，他这样写着：她坐在我的膝盖上，犹如抓痒似的把身子扭歪了，说：你不乖，快快睡了吧，她边说边把脸贴近我的胸膛，同时，她的嘴唇咬住了我。在她嘴边有一颗可爱的黑痣；这给女人的表情带来好色而煽情的印象......”。
“好了！”津田举手制止了他的朗诵。把自己写的这篇文章如此地读出来，他觉得很害臊。
“欲罢不能呢！”汉子犹如要扑打过来似的说：“就是这个段落有问题，这很明显的是认识内人佐和子的男人所写的。老实说吧，内人有时也把我叫做乖乖呢！”
“我的老婆也有时这样称呼我，这并非你太太的特权！”津田生气似地回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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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有些疑问！”汉子把津田的话挡回去。“这儿写着铃本佐和子的嘴边有黑痣，此点跟内人完全相同。怎样？有这么多类似的地方，不容置疑，铃本佐和子必定就是铃木佐和子。B记者所猎到的就是内人。我要见这人一面是做老公的理所当然的要求，让我见他一面。B记者到底在哪儿？主编先生，请立刻叫B记者出来！”
“铃木先生！”津田掩饰不住满脸困惑地说道：“你见那B记者有什么打算？”
“首先查明真相。如果这通奸行为的真相大白，我会和内人离婚。同时我做丈夫的权益被B记者所侵害，当然要提出损害赔偿。此外，《实话报导》因公开刊登这事实而毁损了我的名誉，因此，我要求你们诚恳地道歉！”
“你说什么！”津田吓呆了似地说：“你真的这样想吗？”
“当然，这特辑报导破坏了我的家庭。无论如何要让我见见B记者！”
“不，我拒绝！”
“什么！拒绝！”
“是啊！《实话报导》并不是小说杂志，并不存在B记者这种特定的个人。我们所刊出的报导的作者是谁，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跟人见面。”
“这是谬论！”
“不，这是正论！你看报纸吧，所有报导都以报社名义负起责任刊出；谁去取材，谁写的，都不成问题。你去查问，他们也不会回答。”
“难道要我忍气吞声吗？叫我变成这报导的牺牲者，默默地打退堂鼓？”
“铃木先生，你有妄想，相信并不存在你的太太的不贞。你说的事实压根儿不存在！”
“我有证据，我不是说明过吗？”
“这不过是偶然的巧合罢了。”
“好吧！不讲了，如果你一直佯作不知，我一定彻底查问内人，使事实真相大白。我之所以来这里，是相信了《实话报导》的诚意。获得一百万或二百万的补偿也不见得能消弥不幸。不过，如果你们能诚恳地表示歉意，我也不想把事闹大。但好象你们缺少诚意！”
“我们根本没有那种诚意！”津田干脆说得明明白白。“铃木先生，您终于吐出了真心话，总之，您要的是钱。在这十二月号上出现了跟您太太姓名类似的女人，把她当做自家老婆向《实话报导》抗议，也许会获得若干赔偿，你不是这样想的吗？一百万，两百万，你也不要，开玩笑！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恫吓，我一元也不出！”
“妈的！”汉子愤怒地站起来。
正在倾听两人对话的安冈，跑到汉子背后，用力压住他健壮的身子说：“算了，铃木先生，不能使用暴力。”
“放开我！”汉子扭曲了身子，拂开安冈的手。
“冷静点，铃木先生！”津田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只要好好谈就可以明白。铃木先生，这完全是误会。那体验报导掺有某种程度的虚构。为了让读者看个痛快，文章有润色，有夸张，这是不得已的事情。请你谅解，姓名酷似，以及黑痣都是不幸的巧合。铃本佐和子这位女性决非你的太太，我保证！”
“哼，用不着你来辩解！你刚才说，这是我为了钱而导演的一幕戏，拐骗人家太太的家伙，并不了解丈夫的苦恼，我不想跟你耗下去了。跟我女人睡过的男子，我一定会亲自找出来。如果发生了任何事情，责任在你，这一点我必须明白告诉你。”
汉子讲完就转身，把拿在手里的杂志使劲丢在地板上。
当他留下粗大的脚步声消失于门外时，从两个人的嘴里一起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疯子！”津田象吐口水似地说。
“鲁莽的家伙！”安冈点起了香烟。“他真的相信自己的故事？”
“不，那只是演戏，他的目的是钱。起初他卑躬屈膝地说，我们的杂志对世道人心有益，他是忠实的读者等等，讲些我们喜欢听的话。最后明白我们不理他就立刻强硬起来。结果被我们说中了心事就留下恐吓的话打了退堂鼓。”
“真是新式的骗子！杂志名为《实话报导》，所以不敢说那故事全是杜撰的来反击他。他看准了我们的弱点。”
“不过，我也吓坏了，嘴边有黑痣，而且习惯把男人叫“乖乖”，本名叫做铃木佐和子的太太真的存在呢！”
“我也吃了一惊，我以为主编真的猎到别人太太而睡了觉呢！说真的，那故事不会是主编真正的体验报导，不折不扣的实话吧？”
“胡说！”津田扭歪了嘴笑着说。“你真的这样想吗？”
“不，是开玩笑。不过，那汉子不知会采取什么行动？”
“无计可施吧，这幕戏至此闭幕。”
津田伸了一个懒腰。
两个人同时发出了干渴的笑声。
“不过，这可是个不精彩的幕终！”
然而，这两个人的料想却落了空。
第二天下午，铃木佐和子来到《实话报导》社，求见主编津田。
刚好大家的话题都集中在这女人的身上；因而传达室的少女把她带到津田主编的桌子前面时，大家的眼光就一起投向她那边。
她是个瘦小的女人。
安冈清楚地看见她嘴边的小黑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