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不要太多
保罗未加思索、爽快地回答。
“你千万要小心一些,注意别让德军发现,随从的人员不要太多,而且最好是乔装打扮一番……”
大队长再次叮咛嘱咐保罗出行中应该注意的事项。
“是的,我要带内弟伯纳与我同去……”
“他就是那个新近立功受赏、荣升为下士的那个战士吗?你和他一块去,那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是的,我们可以装成村落里的农夫,悄悄潜伏在沃尔康城堡……”
保罗信心百倍地回答。
返回自己的队伍后,保罗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伯纳说了,然后两个人改装成老实巴交的农夫,朝城堡出发了。
军队即使急行军,朝沃尔康城堡进发也要花上三天的时间才能抵达,如果再在半路上遭到德军先遣部队或侦察兵的跟踪、逮捕的话,所有的计划都将毁于一旦。因而,保罗和伯纳用了农夫的淳朴的腔调,边走边畅谈着农作物的收成和饲养家畜的事情,他们悠闲地在山道上逛着。
“嘿!今年葡萄的长势怎么样?”
“哎,最近战争不断,害得我们老百姓流离失所,连庄稼都种不下去,简直讨厌透顶……”
“德军不会来这里吧?”
“这个就不知道了……可是,无论怎样,我觉得战争都让人讨厌至极……”
“是啊,是这样的,就算坚决抵抗都没有用的,我们肯定会被德国人打败,说不定还要有许多地方割让给德国呢。”
“对呀,像以前被德国人占领了的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一样啊!”
“就是!德军能征善战、英勇顽强,法国军队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是嘛!听说,法国士兵只会在大街上和漂亮小妞谈情说爱、打情骂俏,听说他们连枪都拿不稳,有的连枪都不会拿呀,真是太恶心!”
“而且,那些法国士兵不但西装笔挺,还戴着潇洒漂亮的军帽,还要在脸上抹粉涂脂,喷香水哪!”
“太过分了!这样的士兵能打胜仗吗?说不定听见枪炮响,就要抱头鼠窜、落荒而逃呢!哈……哈……”
“要不怎么说呢?哈……哈……”
保罗和伯纳两个人故意地肆意中伤法国士兵,批评他们的轻狂和愚蠢,免得潜伏在周围的德国士兵起疑惑,他们夸张、戏谑的语气和嘲弄、不屑的笑声,很快飘进了绿油油的葡萄园,而后又飘到对面寂静的森林中。
二人穿过森林里的小径时,保罗倦容满面地说:
“我们就在这里共进午餐吧,好不好?”
“好啊,肚子也饿极了。”
于是,两人就地坐在大树下,一面咀嚼着干硬的黑面包,一面一人一口地喝着瓶中的葡萄酒,细声慢语地商计以后的行动计划。
他们站起身来,准备继续前进,这时保罗突然压低声音说:
“嘘!别说话……”
伯纳抬头,并未发现什么,他用疑惑的眼光瞅着保罗。
“你仔细听,好像有人在谈话……”
两人小心翼翼地侧耳聆听。
在森林深处的小道上,有人正在用德语交谈,声音又低又哑,听不清楚谈话的内容。不过,勉强可以听得出一个人在问路,而另一个人在回答他。
问路的人操着流畅轻快的德语,而回答的那一方则说着夹杂浓重法国腔调的德语,两个人都是中年人,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保罗听了片刻,心里琢磨:
自从德国占领了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之后,那里的居民就被禁止使用法语,代之以德语。
从那时到现在,恐怕有四十年了。那里年轻男女都已经与德国人没有太大区别,他们都操着一口流利的德语,可是四五十岁以上年纪的人一定还保留着少许的法国腔……
现在,这个指路的人所说的德语中法国腔调简直太明显了。可是,另一个问路人却把德语说得那么流畅、纯正地道,他可能是个德国军人……
果然,这里有德国兵!千万要小心提防啊!
他在这周围干什么呢?照这么说,沃尔康城堡成为德军指挥部是确凿无误的,并不是子虚乌有的啊!
“唉!伊利莎如今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保罗心中牵肠挂肚,又无处排遣内心的愁苦和郁闷。
他们两人匍匐着在草丛中悄悄地前行,通过稀稀落落的野花的缝隙,他们看到两个中年男子正站立于森林小路旁,面对面地交谈着,看上去他们的年龄都在40岁上下。
其中一个是个头顶草帽的农夫,他的德语含有明显的法国腔。
另一个身穿军衣的中年男子则说着一口纯正流利的德语。
“啊!德国军队果然已经侵占了沃尔康村落了……”
保罗紧咬着嘴唇,心中忍不住愤愤不平,不过,在难以忍受的不安和焦虑当中,含有隐约的疑惑。
因为那军人穿的不是德国军装,而是法国的军装。从他佩戴的领章可以推断出他的职业是军医,因为他胸前挂着精致的红十字勋章,另外还戴着中校军阶的肩章。
为什么这个法国军医要独自在森林里漫步呢?这里根本没有负伤的士兵啊!
既然他是个军医,那么,在敌军附近走动,也应当佩戴手枪啊!可是,这个医生不但没带手枪,而且也没随身带刀剑,丝毫没有戒备的样子。
“此外,身为中校的他也应该带随从的士兵啊!可他却单身一人活动……”
保罗的心中产生了许多疑问。
那位军医中校英俊潇洒,身材挺拔,穿着合体的军服、亮闪闪的红靴子及夹鼻式的眼镜,他那伟岸健壮、雄姿英发的男子汉气概一览无余。
“这人究竟是谁呢?”
正当保罗迷惑不解之时,悄悄跟上来的伯纳,也困惑地凝视着军医。
陌生的军医一面熟络地拍着农夫的肩膀,一面低声细语地说:
“谢谢你了!”
军医转身离去了。
保罗和伯纳二人望着军医的身影逐渐从眼底消失后,保罗突然叫喊一声:“啊……”
“姐夫,有什么事吗?”伯纳关切地问。
疑虑重重的保罗并没有立即回答伯纳,因为他发现一件事异常诡秘。
“他不会是假扮为法国军医的德国军官吧?他是不是为调查我军的重大机密而潜伏在法国境内?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不是要返回德国去?难怪他的德语那么畅快流利……”
一连串的猜想在保罗的脑海中盘旋、萦绕不去。
两个人即刻在小道上追寻,可是并未发现神秘医生的踪迹,连指路的农夫也像一阵云烟似地消逝了。
三天后,保罗和伯纳到达沃尔康村落时,村里四处挤满了德国军队的车辆和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