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晃悠悠的走了回去,大老远的就看到家里白绸飘飘。
死者为大,在农村,人们把白事看的比红事还要紧。
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一般白事来的人都会比红事还多。
可是,远远看去,爷爷的白事却显得格外冷清。毕竟爷爷没结过婚,没什么家眷亲人。
只是,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在操办着爷爷的丧事,于是我急忙跑了过去。
“村长?” 我进了院子,看到了村长王春生带着几个村民正在忙活着。
“狗娃,你醒了?”村长跑了过来,关心了我两句。
“本来还想去找你,现在不用了。”
我看了看屋里,那里放着我爷爷的棺材。
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朝着爷爷的棺材走过去。
看着躺在棺材里的爷爷,我突然想起梦里爷爷笑着和我告别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一出生被扔在臭水沟里,从小到大被人指着鼻子骂灾星,如果不是爷爷,我早就死了。
我在爷爷的棺材前跪着,跪了好久,脑袋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去了过久,双腿都没知觉了。
直到天黑,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清澈,洒满大地。
“狗娃!”村长拍了拍我。
我想转身看向村长,但因为腿麻,差点趴到地上。
他急忙搀住了我,我看着他,松开了手,然后给他磕着头。
“你这娃子,这是干啥!”村长急忙把我扶了起来,让我坐到了一边。
“村长,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这可不行,你一个人没人陪着太危险了。”
“没关系的。”我看向爷爷,说道:“我相信爷爷会保护我的。”
村长也看向了爷爷,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孝服已经做好了,就在里屋放着。”
我面无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他离开后,我像丢了魂儿似的,在那里坐了很久,一直到了半夜,我去里屋穿上了孝服,又在床边冷了会儿。
这间屋子不大,单是土炕就占了半个屋子。
我扫了一眼四周,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什么都有,毕竟这里是我和爷爷睡觉的地方。
我像是看到了他抱着牙牙学语的我,而我正在他怀里开心地咯咯直笑。
不知不觉,我又落泪了。
或许我不该被爷爷捡到,那样我就不会被人们叫做灾星,也就不会害死他。
我擦了眼泪,爬到了炕头,那里放着的一个大木箱,里面放着我和爷爷的几件衣服,还有他给我做的一些小玩具。
爷爷是个爱收拾的人,虽然里面的东西不少,但都被他摆放的整整齐齐,衣服单独一件件叠好堆在了右边,而左边,是我的一些东西。
我翻了一会儿,找出了那些爷爷给我做的玩具。
有弹弓,有皮牛,还有一些折纸玩具,像是风车,东南西北,还有纸蛤蟆,纸飞机,纸蜻蜓等等。
我最喜欢的是纸蛤蟆,放在地上,用手一按它的屁股,它就可以往前跳。
一蹦一蹦的,和真的蛤蟆一模一样。
每次玩这些小东西的时候,我就会特别开心。
现在再想想,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玩具好玩,还是因为有爷爷陪着我。
也许是想爷爷,我只是坐了会儿,便又鬼使神差的去守着爷爷的棺材。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我靠着棺材睡着了。
虽然是在棺材旁,但那一夜,我却睡得很踏实。直到第二天一早,还是村长把我叫醒的。
他好像知道我没有吃东西,所以带了两个窝头给我。
我接了过来,却怎么也吃不下。
“狗娃,等会儿咱们就该走了。”
我看了眼爷爷的棺材,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这里正说着,外面来了几个村民。
“村长,时间差不多了。”
王春生叹了一声,起身和几个村民,准备一起把棺材盖盖上。
我把着棺材,踮起脚看了爷爷最后一眼,直到盖子慢慢合上。
那一刻,我知道我永远也见不到爷爷了。
按照习俗,出殡的队伍需要先在村里走一圈,一是为了让死者再看一眼自己生活的地方,二是让人们看看出席人员和亲属送来的花圈挽联,其实和古时红事里喝喜酒的习俗有些相似。
只不过得爷爷的送葬队伍只有我一个披麻戴孝的孙子,村长,和几个抬棺的村民,看着很是冷清。
尽管是这样,路上却还是有很多人,却都是对我指指点点。
看着他们一张张恶毒的嘴脸,我第一次有了愤怒的感觉。
我低着头,紧紧抓着胸前爷爷的遗像,莫名的生出了一种恨意。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算我是个灾星,可今天爷爷出殡啊!
他们是都没长眼睛吗!
“这畜牲,害死了他爷爷,真该死!”
“就是,应该死的是他,他真该死!”
我听着他们的咒骂,终于忍不住冲他们厚道:“你们别骂了,今天我爷爷出殡,你们……”
“去死!”
“去死!”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像是串通好了,齐刷刷的吼着让我去死。
“轰隆隆!”
突然一阵翁鸣,像是地震一样。
远处,五仙山的方向扬起漫天灰尘。
“怎么回事?”
“奇怪,怎么了这是,动静这么大?
“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盯着那里瞧着。
毕竟这五仙山几百年来一直很太平无事,这么大动静还是头一次。
眨眼,那一团荡起的灰尘已经近在眼前。
仔细一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群动物浩浩荡荡奔袭过来,为首的正是那传说中的五位仙家。
也就是狐仙狐狸;黄仙黄皮子;白仙刺猬;柳仙蛇;还有灰仙老鼠。
这五大仙家停在了我和王春生前面,静静的看着我们,相隔不过十数米。
王春生看着他们,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的它们竟是像人一样站立着,直勾勾的盯着他。
不,更准确的说是盯着我!
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上前几步,几米过后,它们竟是弯腰低头,向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当然场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它们身后的动物也没闲着,分列在出殡的队伍两侧,整整齐齐的站成了一条直线,像是要送爷爷最后一程。
我彻底震惊了,看着那不可思议的一幕,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鸦雀无声。
“不行!”王春生看了眼抬棺的几人,说道:“狗娃,继续走,棺材不能落地!”
老话讲,出殡送葬,棺不落地!
这是有说法的,慈棺落地为不舍,凶棺落地为不安,总之棺材一旦落地,那便是说明逝者不愿意离开。
更有说法,如果是凶棺落地,家里人会不得安宁。
无论怎样,这种情况发生都是不吉利的现象。
我回了神,对着村长点了点头,又继续向前走着。
这时候,那些村民看着正在为我们开道的仙家弟子,已经被吓的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