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不可能是
保罗扭过头说,但是,后面一个人影也没有。他的下属们都潜伏在右首的森林里,子弹不可能是他们射出的。
他们两个在草地里轻轻移动,不一会儿聚到了一处。
“你听见枪响了吗?”
“没有,我一直聚精会神地在探看敌人的动态。”
两人侧耳听着。辽阔的草原上一片宁静,火辣辣的太阳光直射在他们二人的头顶上,令人烦闷燥热。
保罗和伯纳长时间地在草原上等候着,不时有昆虫的鸣叫声传入耳朵里,那是爬到草坝上要做太阳浴的蟋蟀们。
绿色大蝗虫快速扑扇着翅膀,也在草原上飞来飞去。对他们而言,血肉横飞的战场正如天堂一般。
两人返回森林里,先是调查了一番,然后才向部下询问有关开暗枪的情况,但下属都说他们没有开枪。
“不过,刚才我们都听到了那边的枪声,好像连续两次射击……”
一位士兵回忆说。
“从哪里?”保罗急问。
“在那里……”战士用手指着子弹射来的方向。
“我们刚才还以为是德国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而开枪的呢……”
保罗并不怀疑下属的话,因为他们都是诚恳的小伙子,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最关键的是,子弹并不是从他们隐蔽的方向传来的。
“那究竟是什么人呢?既没发现敌军的影子,也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可是,子弹却射入了我们两人头顶上的树干。这是不是说,敌人意图在于杀死我们两个?”
“那么……姐夫,是有人从我们后面开枪喽?”伯纳问。
“嗯,有这个可能。可是,我们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是她!姐夫,那个黑衣女人!”伯纳激动异常地吼道。
“我也这样猜测,可是,她会追到西部战场上来吗?”保罗沉思着说。
“她一直对我们两人心存歹意,说不定会闻风而至……”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回,连你也险些惨遭毒手。”
“嗯,那个女人实在是神秘极了!”
回想刚才的险情,保罗和伯纳两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个德国间谍也许已收买了我们的战士,准备伺机杀害你。不,不一定是我们的战士,也许是附近的村民或不良人士被她收买,并且一直尾随在我们身后,准备见机行事……”
伯纳思前想后,百思不得其解。十天之后,当他们两个人在森林里执行侦察任务时,又有人从背后向他们开枪。
保罗幸好未受伤,但伯纳被子弹射伤了手臂,那是从背后射来的子弹。
伯纳立即被送入凡尔登市区的医院进行治疗。幸运的是他的伤势并不重,扎好了绷带后,伯纳仍然能带伤战斗。但彻底的搜查进行了几次,都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此时,法国军队在马恩河战役中节节获胜,败北的德军退至北方。为了配合战事的需要,保罗所在的大队又调回了东部战线。
回到东部数天以后,也许是在接受治疗时,消毒工作做得不彻底而引起了伤口感染的缘故,伯纳手臂上的伤口突然恶化。战乱期间,负伤的人不计其数,医生忙不过来,因而治疗不彻底的病例也并不新鲜。
战争不断,伯纳的伤口也无暇每天接受消毒、上药,因而被细菌侵入了。
“如果伤口化脓的话,那你只能砍掉这支手臂了!”
保罗严厉地警告他,因而伯纳赶忙去野战医院,接受治疗和处理。
野战医院设置在一个被称为卜洛尼小镇的旧城堡里,保罗所在的大队就将指挥本部设立在这里。这家野战医院设立了内、外科两个部门。
伯纳独身一人进入外科病房,只见许多胳膊负伤或头部包扎着的士兵们等候在候诊室里。每一个士兵的伤口上缠绕的绷带都隐隐渗出了鲜血,让人心惊肉跳,整个候诊室里弥漫着呛人的消毒水的味道。
终于轮到伯纳了,他正往诊断室里走时,忽然入口处上方的一行字映入眼帘。
“啊……”
伯纳忍不住失声大叫。
只见一块黑色的横板上用白色的油漆写着几个大字:
外科主任——亚森·罗宾军医中校
“亚森·罗宾……难道是那个怪盗罗宾吗……他化装成军医中校,竟然还明火执仗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出来……”
伯纳自言自语,仿佛恍然在梦中,只好揉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了几次,然而横板上赫然印着的就是亚森·罗宾的大名。
他怯生生地打开了诊疗室的大门,只见屋里满满当当地放了药品和手术用具,周围充斥着强烈的消毒水气味,身着白衣的护士和医护士兵匆匆忙忙地来回走着。
屋里的大桌子前面,端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医生,他正在翻看着刚才接受过诊疗的士兵的病历表,他埋着头说:
“好了,下一位!”
于是,伯纳坐在了医生面前的一张小圆椅子上。
此时,医生将病历表放在了桌上,才抬起头来看着伯纳,深感意外地说:
“哦?是你……”
原来眼前这位医生,正是不久前伯纳在森林小路见到的军医中校。
军医把伯纳胳膊上的绷带拆开,检查了一遍之后,才缓慢地说道:
“伤口化脓了,幸好你来得不晚,如果再往后耽搁几天的话,也许就要进行大手术,将整个手臂截肢了……”
紧接着,军医指挥助手开始进行一个小手术,又亲手为伯纳换上干净的绷带,笑眯眯地说:
“好久不见了,伯纳……”
说着,军医将双手抱住脑袋,伸伸懒腰,懒洋洋地说:
“真累!从早上一直看病人到现在……嗯,我也要休息一下了。”
他伸手从桌上一个镶金边的褐色扁烟盒里面,取出了一根产自哈瓦那的雪茄,用剪刀剪掉吸口部,含在嘴里,擦着了一根火柴。
“你是在被大队长派遣到西部战场上才负伤的吗?”
军医的嘴里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
“是的。”
“你的姐夫保罗·弟罗兹先生,他近来可好?他没什么事吧?”
“是的,他很好。”
伯纳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疑惑不已,对方不但知道姐夫的名字,连他的姓氏也清楚地知道。
“军医,请问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