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色一沉，却还是扬起笑容：“皇兄你忘了，除了璃漓，还有一人，记得幼时我与她玩的最好。”
他知晓是谁——慕琳淋，七岁便被溺死，至今不见尸骨。
“我原以为你们都忘了她。”他一眼便看到花丛中开的最盛的蔷薇花。
鎏汐泛起揪心：“我不知他们是否忘了，但我每次见到璃漓时，便会想起她，她最爱给我带肉饼酥，已经许久未吃过了，都忘了是什么味了。”
昀王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大步上前抚上生长的最艳丽的蔷薇，本想着将它摘下，但刚触上枝叶时，却停了动作：“宫里御厨做的肉酥饼放的都是上好的五花肉，但她带来的放的却只有油渣，她说过，这是她贴身侍女最拿手的点心，她最爱吃了。”
“皇兄可有见过她贴身侍女。”转头看向他询问道。
他摇头：“听璃漓讲过，她的贴身侍女在她七岁生辰宴时碰上江湖游侠，被带走了，自此后便再无消息。”惆怅抬起食指轻点蔷薇花中最浓重的一抹红：“记得她在父皇寿辰当日，哭唧唧的跑过来抱着我，说她的灿灿走了。”闭眼遮掩住脆弱的记忆，都快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鎏汐强装镇定，很却还是落下一滴泪。
他扭头看到她伤心的模样，轻笑：“慕璃漓说的果然没错，你果然会伤心。”
“璃漓说我会伤心？”她不解。
“是啊，她说来这里看看她，她很想我，这座城池内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瞬间知晓是什么意思，微微摇头：“不是我会伤心，是她会伤心。”
昀王疑惑开口：“她？”
鎏汐转身回了殿内：“陛下邀凫王于城外狩猎，明日才会回来，午膳要去皇后宫内用，皇兄与我一同去吧，见见樾国的皇后。”她未将话说透，她想让他亲眼去认认故人。
她到如今都忘不了那一日，自己求了多日向皇后请安，陛下终是同意了，自己一早便等在凤泽宫外，空等着陛下上早朝离开，带着元字十女上前，守在凤泽宫门前的悉霜见慧贵妃带着人前来，有些慌乱。
领着守在殿外的宫女跪了一地，拦着她的路：“奴等拜见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还未起身，劳请娘娘随奴前往偏殿吃些茶点。”
鎏汐冷眼瞧着这奴婢：“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拦本宫。退下。”
她们不敢退，全部低头不敢言语，怕贵妃是来伤害皇后，皇后要是有一点伤，等陛下下朝回来，便是她们丧命之时。
还是殿内传来皇后虚弱的声音：“请贵妃进来吧。”
鎏汐听到她的声音，眼眶泛起水花，一地宫女这才让开一条路，鎏汐快步走向前，殿门缓缓打开，是姜灿开的，鎏汐仔细查看殿内，偌大的宫殿内没有一个宫女。
姜灿站在她身侧，不似宫婢，一点都不怕她，倒是一股江湖侠气：“请贵妃跟我来。”
鎏汐从未见过她，困惑的注视着她，跟着走时，听见水声，好似是在沐浴，绕过屏风，就瞧见慕琳淋穿上里衣，全身沾着水汽，是刚沐浴完的样子，还朝鎏汐莞尔一笑。
出口便是抱歉：“对不起，皇后之位本该是你的。”
鎏汐的视线划过她全身，病娇娇的身子上尽是显眼的红印，面色还算是红润，除与幼时较为相似的容貌，再无一点当初的痕迹，行为举止端庄有礼，一点都不像八年前在晏国皇宫内疯跑的女孩。
鎏汐泪水止不住的留下，上前将她拥进怀中，不停念着：“对不起……”
琳淋已然也忍不住悲伤之情，感受怀中的温暖，苦笑着：“我想回家了，可却再也逃不出去了。”
鎏汐拉着她的手：“我接你回去，顾大将军已派人送信回大晏，过些日子便会派人来。”
可她却摇头，似是已经失去希望：“不了，我现在活着，只是因为我要亲眼看着害我至此的人死在我眼前。”这是她现在最后的执念。
“那你不想见我三皇兄了吗？他还在等你。”
她一愣，下一秒苦笑：“我已失了清白之身，还怎配站在他身边。”她不是没有想过逃离，可每每想到离开这里，便会想起当初逃离，照顾自己的侍女被他杀死在已经眼前，她们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求自己救救她们，可自己无论怎么向他哭求，他手上的刀都不曾停手，自己只能亲眼看着她们一个一个惨死在自己眼前。
“鎏汐，你知道吗？他是个疯子，我这辈子都逃不掉。”她对着鎏汐哭诉，可却也知道鎏汐救不了她，鎏汐知道，他确确实实是个疯子，弑父弑母的疯子，囚禁了她八年之久，八年的笼中鸟一次都没有逃离成功过，本该被万众宠爱自由自在的女孩失了眸中的光彩。
鎏汐拉上她的手：“璃漓给你留了路，昀王妃的位子，璃漓向父皇求了，父皇也下了圣旨，只要你回去，回到大晏去，你就是昀王妃。”鎏汐想唤起她的希望，她现在的模样，感觉一个不注意，就会自杀身亡。
“我知道，阿姊对我最好了，阿姊是世间最好的阿姊。”涣散的眼眸泛起泪花，思念与悲伤涌上心头：“阿姊与我说过，只要有她在，我就能永远开开心心的，不用去学那烦人的规矩，不用见自己不想见的人，可是我不乖，在河道敌人来犯时，非要跑出去，掉入水中，被最不该救的人救了。”无尽的绝望喷涌而出。
她握紧双拳，愤恨屈辱感让不知该怎么办。
鎏汐缓缓劝道：“璃漓希望你回去，她在等你回去，等你回去一同回家。”
“家……”提到家，便想起程廉：“我没有家了，爹娘与阿兄都不在了。”紧握鎏汐的手：“程廉——他毁了我的家，我如今活着，便是要杀了他，你帮我。”
鎏汐点头：“好。”
注视着她眉头蹙起，双目猩红，特意扶她前往自己寝宫休息，让她看看自己宫内的满园花色，她一眼便看中那盆蔷薇，她最爱蔷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