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膳这段时间,这对兄妹再无说过方才那些话,是能说些关心的话,等用完膳,姜灿便扶她去歇息,等她睡去走出寝殿,却见昀王与贵妃等在殿外,貌似是在等她。
他们兄妹二人想知道什么,她心知肚明,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喜爱您宫里的象牙柄点翠彩绘宫扇,特意命我向您讨要。”
……
到永宁宫正殿内,鎏汐命殿内所有的宫女內监退出去:“说吧,什么命?什么定好的命?”
姜灿苦笑:“人各有命,谁也改不了,不知贵妃娘娘与昀王殿下是否记得十一年前,陛下下令让大小姐与二小姐在都城果生辰宴。”
“有何关联?”昀王彻寒的眼眸紧盯着她,但她却丝毫不惧,抬眸冷冷与他对视:“那日盛裴给大小姐与二小姐个算了一卦,二小姐是皇后之命。”见他眉心一紧,想要张口,姜灿知道他想问什么,冷声继续道:“不是晏国的皇后,而是樾国的皇后,改不了。”
他回忆起那时:“我记得,盛裴是说过。”神色阴寒的怒意不知是因姜灿对他的无礼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而鎏汐,双眸不停的打量着她:“之前不便,未曾问过你,你不是八年被一江湖游侠带走,现你为何会在此。”
“师有言,说有一恩情未报,我此生从未欠过任何的人恩情,唯有二小姐,因此我下山去荆州,却见齐瑞府空空如也,听闻大小姐在都城被陛下封为郡主,便去寻了大小姐,得知二小姐丢失,世人都说她死了,但我知她还活着,却不知身在何处,便一直呆在荣颐郡主府,后大小姐得了二小姐的消息,我便赶过来护在小姐身侧。”
言罢,拱手朝鎏汐一拜:“二小姐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大好,我需赶紧回去,便先行退下了。”声音冷淡,转身大步往外走,突感身后不对,迅速转身以一掌之力与他相对,竟将他击退数米。
姜灿嘲讽轻笑:“昀王殿下无数试我,您的身手在我之下,我比您能更好保护小姐。”黑眸微移,瞅见他置于身后的折扇,抬眉挑衅:“梨花清雅,可惜小姐喜爱蔷薇的浓郁,终是不一样的。”
她快步离开,回到凤泽宫,却见小姐端坐在窗边,瞧着窗外的萃露疏影,景色倒是别致,但似是瞧多了,再多看几眼也很是无趣,姜灿赶紧上前陪伴在身侧:“您不是倦了吗?怎么不再躺着多歇息会儿?”
添思叹了口气,淡淡问道:“宸哥哥出宫了吗?”
她摇头:“还没,昀王殿下现还在贵妃娘娘宫里。”小步走到她身旁。
“你与他们说了什么?”问的有些冷漠,让姜灿心中一紧。
她赶紧扯谎:“没说什么?”
“是吗?”添思有些无奈,扭过头有几分淡漠的瞧着姜灿:“我知道你不喜欢宸哥哥,虽不知道为什么,但以后你需对他敬重,不许再向方才那般行无礼之举。”
“可他……”姜灿还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知晓昀王在小姐心中的分量,不情愿开口:“是,我明白了。”
添思其实是知晓她为何如此的,但也知晓不能言于口,抬手轻抚她脸颊,不知为何,她的肌肤总是透着寒意,像是在威慑着什么,姜灿被江湖游侠带走的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轻声叹气扭头看向窗外光影稀疏落在花影丛中,一眼便瞧见昨日鎏汐送来的几盆蔷薇花,说是瞧出自己近日睡眠不大好,特意送来安眠,粉嫩娇艳,态若含笑,惹人欣喜。
大抵是觉得长久呆在殿内有些闷了,撑着窗沿站起身,孱弱的身子让人看得忧心,姜灿赶紧上前扶住,小心翼翼询问:“小姐,您想去哪?”
“扶我去殿外的桂花树下坐坐吧。”姜灿闻言有些许诧异,但也不敢说些什么,怕惹她不悦。
“是。”动作轻柔扶出殿外,不少宫女正在殿外洒扫,她们鲜少见皇后出宫殿,在她们的记忆中,皇后娘娘自被陛下迎进宫内,便终日于殿内,大多时间都能瞧到皇后娘娘坐于窗前,注视着日复一日的光影,温婉的面容对她们带着仁慈,每每陛下龙颜不悦想要责罚与她们,都是娘娘苦苦求情,陛下不忍娘娘难受,才松了口饶恕她们这些卑微的宫女。
平日,悉霜姐姐领来点心,娘娘都会让悉霜姐姐飞分发给她们,午时还会让小厨房熬些绿豆羹给她们避暑,她们心里都清楚,皇后娘娘是这宫内顶顶好的主子,但她们也都很心疼皇后娘娘,伴在娘娘身边数日,却从未见过娘娘笑过,而出现在娘娘脸上最多的神情——是哀伤。
娘娘爱哭,时不时的落泪,惹人心疼,可娘娘却总说无事,说完便靠着窗沿不知在看什么。
姐妹们私下都说娘娘如今是被陛下圈养的金丝鸟,被囚禁在这殿中,被万千枷锁拷在这,使得她不曾踏出这殿内一步。
今日娘娘竟出来了,宫人立马搬来黄花犁雕鸾纹椅,这可是前日子陛下特意送来的,说是黄花梨——治一切表邪,宣五脏郁气,利三焦血热,止吐,和脾胃。
对娘娘的身子大有好处,不过娘娘平日都半倚在榻上,不爱坐,因此这黄花梨椅便一直放在偏殿。
现如今娘娘终于愿意走出这大殿内。
姜灿轻柔扶着她于黄花梨椅坐下,仔细为她整理身后倚靠的软枕,她轻轻靠着,嘴角淡淡的笑意却写尽悲鸣,微仰头看向从桂树缝隙中挤到她白皙脸颊上暖光,此刻,她的眼中才有了轻松,今日,她多年的等待有了结果。
添思抬手注视着温暖散落手心,明媚骄阳落于眼前,终不再是遥遥无期的等待,轻笑出声,小声嘱咐身旁一脸担忧的姜灿:“去把我前俩日跟鎏汐讨的蔷薇露拿来,我好久未曾尝过蔷薇露的气味了,现下想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