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雨从公用电话亭出来,章敏仍旧一脸惊惧且茫然的靠着墙站着。
“大叔……你还,挺专业的……”
从手上取下那双手套,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贺雨看了看她,“哦,厂里面干活时用的,想着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就多装了一双……”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刚刚,掩盖脚印,擦掉指纹以及戴着手套用公用电话报警的那种熟练手法……”章敏疲惫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感觉。
贺雨双手插进了裤兜,慢慢往前走着,“可能……习惯了吧……”
章敏苦笑一下,没说话,上前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她仍旧在颤抖……
“为什么,咱们要神神秘秘的报警??”
“罗三石被调离了,我们就不能再直接接触到案件,也就没必要再给自己找麻烦了,把时间留出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你说得对……”
“商量个事呗……”
“你说啊。”
贺雨止了步,突然红了脸,竟有些结巴的说道:“以后……要不是因为掩护的原因……就不要……过于亲密了吧?毕竟,你是个女孩子嘛,我老是占你便宜,也不太好吧……”
章敏下意识地立马放开了手来,脸也红了起来,“切……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贺雨尴尬的挠了挠头,忙岔开话题道:“快点儿回吧,今晚的任务,恐怕会很重……”
章敏虽不解其意,但也没有多问,两人坐了个三蹦子,这才回了贫民区。
灯被打开,两人一进屋,贺雨顺手掩上了门,嘴里道:“你喝口水,缓一缓,一个多小时后,就回吧,我可能要忙到很晚……”
“嗯?为什么要等一个多小时??我又为什么要回去??你又要忙些什么?我不能帮忙吗??”章敏一听,有些懵了。
贺雨尴尬一笑,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这个……这几个问题,有点儿复杂……我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嘛——我虽然多多少少的降低了一些林卫阳的戒心,但,也不敢保证他就不派人监视我们了吧?我们俩一起回来,没个一个多小时,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事吧……咳咳,就是那个……而且,你回自己的住处,这也很正常吧?至于我要忙些什么……这些,算是私事吧……”
章敏看着贺雨,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大叔,我们,是联盟吗??”
“当然。”
“那我们,彼此,信任吗??”
“当,当然。”
“不。你在说谎。最起码,你在说违心的话。”
贺雨一听,竟瞬间有些手足无措了……
“丫头,你,你在说什么呢?”
章敏盯着他的眼睛:“我叫什么?”
“章,章敏啊。”
“你确定,我叫章敏??”
“我——”
“你看,你都不确定,我到底叫不叫章敏——这就如同我,根本就不确定,你是不是叫贺雨一样。不是吗?”
贺雨的内心突然一紧……
看着他突然安静了下来,章敏嫣然一笑:“看来,你认同我的看法……大叔。”
“嗯。”
“你信不信,一切都有注定?”
“我,信。”
“那我说一种感觉,看你,有没有同感。”
“好。”
“从很早之前,我远远的第一次看到你,我们并不相识。可我,莫名其妙的就觉得……你是一个,可以让我信任的人。”
“你这样早晚会吃……”
“不要说教,我就想问你,我说的这些,你信不信??”
章敏突然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贺雨的目光闪烁,手心里,竟然都是汗……
“感觉很奇怪……可,好像……我信。”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也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贺雨紧皱着眉头,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地板上,拳头不由得紧攥了起来……
“谢谢……”
好一会儿,他终于说出了两个字来。
“就这样??”章敏戏谑地看着他的脸,“你到底,怕我图你什么?你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吗?如果我是冲着你这条命来的……”
贺雨一伸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旋即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打开了那本厚厚的日记本,掀开到后面的某一页空白处……
“倒杯水来。”
章敏忙起身去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了他。
贺雨接过,朝着那空白处缓缓倒了下去一些,水一接触到纸面,他放下了水杯,横着伸展开手掌,慢慢将水在纸面上均匀的刮开……
章敏满脸不解,看了看那打湿了的纸张,又看了看满脸认真的这个男人……
贺雨拿过纸巾擦了擦手,又将桌子上的台灯向着纸面压了压……
灯光下,那张打湿的纸面上,竟然慢慢地,现出一个青灰色的图案来……
“天呐,这是……这是个什么戏法??!这个图案……好像,还是个有些,残缺的……”
“你的感觉是对的。它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图案,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我一直都以为,它是一片叶子之类的东西……直到,今天。”
章敏一听到他这句话,立马觉出不对来,正想要继续问下去,一扭头,却见他有些颤抖着,拿出了手机,打开,放在了那本日记旁边……
纸张上,是一个类似于一片叶子上半部分的图案;而手机照片上,是类似于由树叶抽象衍生而出的,一柄暗红色的匕首……
“这张照片……是?!!”章敏像是猛地被电击了一般,瞪眼张嘴看向了他!!
“你没看错……这个残缺的图案,和这个匕首图案的手柄部分,完全重叠……而这个类似于匕首的图案,就画在……覃卿的腹部上方位置……”贺雨目中杀机隐现,暗自咬牙地沉声说道。
章敏不禁为之蹙眉,“杀死她,还在她身体上留下这种特殊标志……变态的炫耀成果??还是狂妄的挑战法律??或者,又是一种自大的对他人的标签类宣判?!”
“不。它只是在直观的告诉别人:人,是它杀的……”贺雨幽幽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大叔,你是怎么确定,你说的……”
“第一,多年前,我在一个人的手臂上,恍惚见到过这个……当然,只是个残缺的部分图案……直到今天,我才算见到了完整的。第二,正是覃卿身上用血画的这个完整的图案标志,让我更加坚定了我的看法:这个类似于匕首的图案,一定是某个人,或者是某个组织的标志!”
“大叔,我绝不是故意打击你——我觉得,我有点儿,不能完全同意你的推论……”
“我明白你的疑惑……姑且,当是我胡说吧。闭上眼睛,我们来想象一下:如果……它是一个图腾呢?图腾和普通图案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在于它暗含的意义,在于信奉者对于它精神上的注入……一个图案只有升华成了图腾,它才会被高高供奉,视若神明……如果杀人者饱蘸死者鲜血,再在其身上画出自己奉若神明的图腾……”
章敏睁眼,朝他略一皱眉,道:“可是,照片上的那个图案,细节表现处的线条,不像是用手指能够……”
“你很细心……那个图案,确实不是用手指蘸血画的……而是,用笔。”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