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2011年正月初七,李宝宝和王儒去参加于大飞的婚礼。于大飞的儿子快三岁了,于大飞才有机会为李彩霞补办一场婚礼。
李宝宝给老杨打电话,老杨说:“我顾不上去,你帮我给于大飞包个红包。”“你忙什么呢?”“相亲呢。”“你怎么天天相亲呢,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谈了一个吗?”“别提了,没成。”“怎么?”“颜色不对。”李宝宝很惊讶:“什么不对?”“颜色。”“什么颜色?”老杨说:“还能有什么颜色?我跟你讲,她那个东西完全是黑的,跟煎糊了的饺子似的,你说这得经历过多少风霜才能变成这样?我哪里敢娶?”李宝宝反应过来:“你这张嘴也太缺德了,难道你的很白吗?”
登上开往于大飞家的客车,李宝宝和王儒讨论起颜色的问题,王儒说:“老杨有可能遇见小姐了。”李宝宝说:“不会吧?”王儒说:“过年时是相亲的高峰期,在外做小姐的也回家准备嫁人。假如你去相亲,对方家庭条件一般,也没什么像样的学历和工作,但是有存款,穿名牌,长相好,会打扮,而且举止成熟,能言会道,那么恭喜你,你中奖的概率基本是百分之百。”李宝宝听得一呆,然后摇头苦笑。
客车在极偏僻的一条山村公路边停下,前不着店,后不挨村。天空飘着细碎的雪沫子,冷风如刀。于大飞骑着摩托车等在路边,穿着一件大棉袄,棉袄下面是一身笔挺的西服。李宝宝向四周看去,大山层层叠叠,绵延不绝,山是荒山,光秃秃的,看不见一棵草,也看不见一棵树。这样贫瘠的山留不住雨水,一场大雨降下,山沟里便会洪水泛滥,洪水过处,寸草不留,所谓穷山恶水,便是如此。王儒似是心情很好,嘴里哼着一首信天游:“满天的花,满天的云,细箩箩淘沙半箩箩金,妹绣荷包一针针,针针都在想那心上人,哥呀,我前半生绣,后半生绣,绣一对鸳鸯长相守,沙壕壕水呀留不住,哥走天涯拉上妹的手。”
李宝宝问:“于总,你家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有村庄。”于大飞伸出手一指:“在山顶上。”李宝宝顺着于大飞指的方向看去,在飘洒的雪花空隙里,隐隐约约看见山顶有几间灰蒙蒙的屋子,像是跟天连在一起。李宝宝说:“这么高,你怎么不搬城里?”于大飞说:“城里有房子,平时也没住人,因为庄稼在山上。”
往山顶去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宽度勉强走得了一辆农用三轮车或小汽车,路的一边靠山,另一边多是几层楼高的悬崖和陡坡,摩托车载着三个人行驶在山路上,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像是处在海浪里的一只小帆船。李宝宝两腿发抖,胆战心惊,索性把眼一闭,将王儒拦腰抱紧,一脸听天由命视死如归的表情。王儒转过脑袋看了他一眼:“装什么城里人,没见过山路是怎么着?”李宝宝闭着眼说:“老子本来就是城里人。”王儒说:“出车祸时第一个摔死的就是你这种闭着眼的人。”“你就摔不死?”“我一看情况不对,早就跳下去了。”李宝宝连忙睁开眼。
山顶较为平坦,房子在阶梯状的山坡上层层分布,远远看去,整座村庄像是建在一个巨大的楼梯上。于大飞说:“我小的时候,村里有八十多户人,现在不到一半,我估摸再有二十年,整个村子就没人了。”李宝宝问:“人呢?”于大飞说:“有些搬到了镇上,有些搬到了县城。”李宝宝说:“这是好事情啊,说明经济在发展。”于大飞说:“大多数都是迫不得已,尤其家里有适婚男青年的,不惜借高利贷也要在县城买房,否则根本娶不到老婆。”又说:“最近这几年,县城的房子翻着番地涨,城里人都骂我们山里人,说城里的房价全是我们山里人抬起来的,真是扯他妈的淡,要不是他们城里人娶光了我们山里的姑娘,谁吃饱撑着会去城里买房?”李宝宝说:“现在山里人娶个媳妇都这么难了吗?”于大飞说:“就拿我们村来说,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得有十几个,无一例外全都嫁到了城里和镇上,没有一个肯去山里,那我们怎么办?只好东拼西借去城里买房。”李宝宝说:“那要是买不起呢?”于大飞笑了一下:“那就骗呗,李彩霞就是我骗回来的。”李宝宝说:“这也不能怪人家姑娘,别的不说,你瞧你们村那路,嫁过来搞不好会把命搭上。”王儒不乐意了,扯着脖子说:“谁把命搭上了?谁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宝宝说:“我懒得跟你讲道理。”
于大飞家在村子中间,一幢二层小楼,底层四间,第二层三间,白墙红瓦,在村里首屈一指。在楼房西面,还有三间厢房,明亮的玻璃上贴着大红的喜字。于大飞说:“我要在老家种地的话,这辈子都盖不起这样的房子。”进了大门,是一个挺大的院子,院子里用塑料布搭起一个巨大的帐篷,帐篷里摆了十几张桌子,桌子上坐着三三两两的村民,一些人在划拳喝酒,还有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赌博。于大飞说:“过年这几天还算热闹,出门打工的都回来了,要搁在平时,村里除了老人和孩子,基本上看不到年轻人。”李宝宝说:“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还有人赌博?”于大飞说:“老毛病了,过完年出去打工挣钱,过年时输的一干二净,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了。”
跟于大飞的父亲问过好后,李宝宝和王儒俩人在帐篷下一张空桌上坐下来。桌上摆着两瓶酒一条烟,烟是吉祥兰州,酒是五星世纪金辉,王儒拆开一盒点了一根:“档次这么高?”于大飞给俩人倒茶:“都这样,一家看一家,攀比成风。”李宝宝说:“来半天了,这么不见新娘子?”于大飞说:“我们这边结婚,婚礼要办三天,今天是第一天,招待邻居,明天招待亲戚朋友,后天娶亲,招待李彩霞娘家人。”王儒说:“跟我们那边的风俗差不多。”于大飞说:“你俩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明天帮我招待客人,后天陪我去接亲。”“怎么招待?”“端茶倒水,划拳喝酒。”李宝宝笑道:“搞半天我俩大老远跑这儿当服务员来了。”
闲聊了几句后,开始上菜,第一道是冷盘,各式肉片香肠蔬菜等呈金字塔状摆的整整齐齐,在金字塔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银耳,恰似一朵白色牡丹。李宝宝食指大动,拎起筷子就要动手,王儒说:“等一下,汤汁还没浇呢。”等了一会儿,汤汁端上来,王儒将汤汁均匀地浇在盘中。李宝宝重新拿起筷子,王儒说:“等一会,现在还不能吃。”“为什么?”“这第一道菜,叫坐盘,按规矩,要从宴席开始吃到宴席结束的,不能撤掉,坐的意思,就是等的意思,不能马上吃,也不能一下子就吃光,否则会被别人笑话的。”李宝宝只得放下筷子,说:“那现在该干什么?”“喝酒。”半瓶酒下肚后,李宝宝问:“现在能吃了吗?”王儒说:“能吃了。”李宝宝拿起筷子,向金字塔顶的银耳伸去。“等一下。”“又怎么了?”“我先吃。”李宝宝恼火异常:“凭什么你先吃?”王儒说:“你瞧咱俩的座位,我在正北,你在西面,正北是主席和正席,西面是偏席和末席,正席的人都没吃,你偏席的人先动手,哪有这个道理?”
刚吃了几口,第二道菜端上来,是红烧双鱼,李宝宝瞅了鱼一眼:“这个是不是也应该你先吃?”王儒说:“当然,不仅我先吃,而且这鱼头还得冲着我的位置,为什么呢,因为我是正席。”李宝宝将筷子一摔:“姓王的,你他妈今天是不是故意涮我呢?”于大飞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第三道菜是全鸡,第四道菜是全肘,第五道菜是扣肉,第六道菜是干炸丸子,李宝宝说:“大飞,差不多了,这么多我跟王儒吃不完。”于大飞说:“不管几个人,都是一席,十道菜,十全十美。”李宝宝拧开第二瓶酒:“大飞,你是怎么搞定你老丈人的?”于大飞说:“挺简单的,我拿了三十万现金,往李彩霞她们家桌上一放,这事就成了。”“你把人家女儿拐跑了,就一点都没难为你?”“没有,他们一家高兴都来不及呢 ,我老丈人生平第一次见那么多钱,差点没乐疯,我那大舅子,就李彩霞的哥哥,给我又是倒茶又是递烟,热情的像是孙子一样。”李宝宝说:“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分寸?你是不是有俩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于大飞很无奈:“他们确实是那样,我又没夸张。”
王儒说:“你们这边彩礼现在是什么价位?”于大飞说:“十万左右。”王儒一拍桌子:“那你凭什么给三十万?你这不是哄抬物价么?”于大飞说:“我给的多,李彩霞不就显得有面子吗?”王儒说:“李彩霞的面子是有了,其他人怎么办?比如我也有一个女儿,你们家李彩霞值三十万,凭什么我的女儿就值十万?你这不害人么?”于大飞怔住了,说:“我倒没想那么多。”王儒喝了口酒:“这就好比去菜市场买菜,一块豆腐两块钱,你扔下五块钱就跑,这不神经病么?”李宝宝实在听不下去了,在桌下踢了王儒一脚:“闭嘴,什么叫物价?才喝多少就把你喝成这样?”
第七道菜是羊肉,第八道菜是牛肉,第九道菜是鱿鱼汤,于大飞问李宝宝:“你知道最后一道菜是什么吗?”“我哪知道?”“猜猜看,跟一句俗语有关。”“俗语?猜不出来。”第十道菜端上来,是黄花菜炒肉丝,李宝宝恍然大悟。于大飞说:“在我们这边,宴席的最后一道菜多是黄花菜,有一句俗话,叫黄花菜都凉了,黄花菜本是最后一道菜,凉了的话说明宴席就结束了。”李宝宝看了一眼王儒,说:“你要再不去找石星的话,那黄花菜可就真要凉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李宝宝还在梦乡,便被于大飞喊了起来。洗漱完毕,立刻有人端了两大碗臊子面上来,李宝宝说:“我不想吃,昨晚吃的还没消化呢。”于大飞说:“不吃怎么行?等一会喝酒,你跟王儒是主力军,能撑得下来吗?”李宝宝对自己的酒量颇为自信:“我觉得差不多。”于大飞说:“一桌十个人,你跟每人划六拳,这叫打通关,一拳两杯酒,就是一百二十杯。二十杯酒差不多要半斤,你跟王儒至少每个人要打两次通关吧?”“我们两个跟他们十个人喝,这公平吗?”“规矩就是这样,你跟王儒相当于服务员,你见过一桌十个客人配十个服务员的吗?”李宝宝说:“那就等会吃,到时候边吃边喝。”于大飞说:“等会儿你就不能吃了,你只管喝。”“凭什么?”于大飞说:“规矩就是这样,你见过服务员跟客人坐一起吃的吗?”
中午十二点钟,客人到齐了,二十桌席同时上菜。开席前,于大飞将李宝宝二人偷偷叫到西厢房,然后鬼头鬼脑地从抽屉里掏出一瓶葡萄糖,说:“你俩把这个喝了。”李宝宝说:“真是胡闹,为了喝酒而喝这个,还不如直接和白开水呢。”于大飞说:“那王儒你喝一点,你酒量不如李宝宝,我怕你到时忍不住吐桌子上,那就闹了大笑话了。”王儒说:“放屁,我能干那事?”于大飞说:“那还有一个办法,要实在喝不下去了,将嘴里的酒别往肚子里咽,趁喝茶时吐在茶杯里,然后将茶倒掉,神不知鬼不觉。”李宝宝听呆了,问王儒:“王兄,你听过这种喝法吗?”王儒说:“没有,我做梦都没梦到过,像这样喝酒的人,应该直接拉出去砍了。”
李宝宝和王儒被派往头席,在本地风俗中,坐头席的都是长辈或有头有脸的人,于大飞说:“知道为什么让你俩去头席吗?因为你跟王儒读书多,会说话,人也体面。”李宝宝说:“你可拉倒吧,没你这么骂人的。”于大飞说:“真的,这满院子的年轻人,没一个比得上你们俩。”
王儒第一个出马,一轮下来,便去了厕所,半晌后回来,脚步踉跄,李宝宝问:“怎么了?”“吐了。”“不要紧吧?”“这哪里是喝酒,这是杀人。”李宝宝第二个出马,通赢,二十杯酒下肚,脸色都没变,旁边有人夸道:“好酒量!”第三轮开始,王儒要上,李宝宝说:“你先休息一下,我来。”“能行吗?”“没问题。”第三轮结束,菜已上了一半,李宝宝脸色微红,端着茶坐在一旁休息,王儒接着划第四轮。第四轮划完,王儒咬着牙关,跌跌撞撞奔向厕所,这一去杳如黄鹤,许久未见音信。待王儒回来,李宝宝已经喝红了眼,将酒杯换成碟子,出拳如风,酒到碟干。旁边围了一大群人观看,有人小声问:“这是哪里的后生?怕是喝了有三斤了。”王儒连忙上去,将李宝宝换下来。
宴席结束,王儒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抬到房里睡了。李宝宝喝的大醉,跑到外面,往雪地里一坐,给陈小雅打电话:“小雅,我想你。”陈小雅说:“知道了。”“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第二天天蒙蒙亮,王儒酒醒起来,李宝宝已经坐在桌子上吃臊子面,王儒看了他一眼:“我他妈真是服你了,李白要是活着,怕是也喝不过你吧?”李宝宝一脸后悔:“酒不是那样喝的,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八点钟,李宝宝和王儒陪于大飞去接亲,迎亲车队是清一色的黑色奔驰,一共二十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突然看到这么多崭新的奔驰,就像在原始社会看到了一瓶矿泉水,显得极不协调。于大飞说:“我爸他们那辈,娶亲时牵一匹马,新娘子往马上一骑,其他人跟着走回来。我小的时候,变成牛车,在车上搭一帐篷,新娘子往里一坐,就算是花轿。后来有了摩托车,娶亲时弄一摩托车队,又体面又时尚。前几年,有了面包车,谁家新娘子要是被面包车娶回来,足够吹好一阵子牛逼。你看看这才几年,清一色的小轿车,牌子不好女方都不乐意,照这个发展速度,再过几年是不是该租架飞机娶亲了?”李宝宝说:“那敢情好,租得起飞机,说明日子变好了。”
车队出发,往李彩霞家驶去,于大飞说:“我跟你俩说一下,李彩霞家虽离我家不算远,但分属两个县,婚礼的风俗和礼节跟我们这边大不相同,你们俩要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太过吃惊,闹出笑话。”李宝宝说:“有什么很奇怪的风俗吗?”于大飞说:“奇怪倒谈不上,怎么说呢,他们招待客人,不摆宴席。”“不摆宴席吃什么?”“吃馒头,喝菜汤。”李宝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喝菜汤?”于大飞说:“你别不信,我们家在那边有亲戚,每次我去参加婚礼。都要先在家吃饱饭,不然是会挨饿的。”“真的假的?”于大飞说:“这也不能怪他们小气,那边的风俗,婚礼要办十多天之久,这十几天之内,全村男女老少几百口人,逮住一家猛吃,不仅吃,还往自己家拿,这要是摆上大鱼大肉,千万富翁也扛不住啊。”李宝宝和王儒一脸将信将疑。
到了地方,李彩霞家大门紧闭,周围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于大飞上去敲门,冷不防院内一盆凉水浇出来,差点成了落汤鸡,跟前村民一阵哄堂大笑。院内有一群小孩高声喊:“不给钱别想进来!”于大飞将准备好的红包从门缝里塞进去,门还不开:“不够不够!”于大飞又塞了十几个,门才打开。
院子里摆着四五口大锅,锅里煮着菜汤,咕嘟咕嘟冒热气,几个拿勺子的女人站在锅边,犹如手持生杀大权的牛头马面。王儒说:“这什么情况,赈济灾民呢?”俩人拣了张桌子坐下,也不见有人端茶倒水。于大飞的儿子在院子里玩,李宝宝一把抱过来:“叫叔叔。”“李叔叔。”李宝宝说:“这小子有福气,居然赶上了自己爹妈的喜酒。”
等了半天,菜汤终于上来了,王儒拿筷子一搅,全是白菜豆腐粉条之类,连指甲大小的一片肉都没有,王儒端起来喝了一口,眯起眼睛,仰起头,半晌,说:“李兄,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吗?咱哥俩不会是穿越到万恶的封建社会了吧?”李宝宝叹口气。王儒说:“这都什么年代了,结婚喜宴吃这个,这不是给党和国家脸上抹黑吗?”李宝宝说:“小点声。”
匆匆喝完菜汤,便到了该走的时候,因为按着规矩,新娘子必须得中午十二点之前娶回家。于大飞将李彩霞从房子里背出来,于大飞的儿子跟在后面跑,一院子的人都在笑。
送亲的队伍以李彩霞的哥哥为首,二十辆奔驰挤得满满当当,唯独不见李彩霞的父母。王儒对李宝宝说:“按着规矩,父母是不能去的。”“为什么?”“女儿要嫁人,当父母的多少会有不舍,怕到宴席结束的时候,女儿在一边哭,父母在另一边哭,不好收场。”李宝宝说:“谁家女儿不嫁人,有什么好哭的?破规矩。”
宴席结束时大概是下午两点多,李彩霞的哥哥喝醉了,手扶在新房门框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妹啊,往后你一个可怎么办呀?哥实在放心不下你啊。”一帮人在劝:“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于大飞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送走娘家人,便到了闹洞房的时候,一帮人将李彩霞堵在院子里,不让进房间,讨要喜糖和喜烟,不给就用手掐。于大飞说:“这叫掐糖。”李宝宝说:“怎么给了还掐呀?”“就这风俗,图个热闹,你俩怎么不去?”“我能去吗?”“你跟王儒都比我岁数小,按理该喊李彩霞一声嫂子,小叔子掐嫂子的糖,天经地义。”
王儒突然说:“大飞,有人摸你老婆,你不管管?”于大飞说:“哪个?”“就染红头发的那个,他把手都伸李彩霞胸前了。”于大飞说:“哦,那是我堂弟。”王儒一脸不可思议:“就算是你亲爸也不行啊,谁都不行。”于大飞说:“算了,让他们闹吧,这已经算很很文明了。”李宝宝说:“这叫文明?”于大飞说:“我小时候,村里有一次闹洞房,众人喝多了,将新媳妇捂在被子下面,等掀开被子,人已经捂死了。”李宝宝倒吸了一口凉气。王儒骂了一声脏话。
说话间,于大飞的堂弟将手伸到李彩霞的大腿间,狠狠拧了一把,李彩霞一声痛呼。王儒霍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于大飞的堂弟从人群中扯出来:“孙子,手往哪摸呢?”“管你屁事,你是什么东西?”王儒一个大嘴巴抽过去,啪一声脆响,院子里顿时炸了锅。于大飞的堂弟从王儒手中挣脱,跑到厨房拎了一把菜刀出来,冲王儒大骂:“我砍死你,我他妈砍死你!”李宝宝生怕王儒吃亏,顺手提起一把椅子挡在王儒前面。众人急忙将王儒和于大飞的堂弟拦住。
王儒这么一闹,大家都没有了闹洞房的心情,李彩霞趁乱跑回房间,将门锁了起来。王儒努气未消,冲于大飞就是一顿臭骂。
李宝宝跟于大飞告别,于大飞挽留:“住一晚再走吧。”“不了,陈小雅还在兰州等我,我得赶过去跟她吃顿饭。”“是去她家吗?”“不是,她不让我去。”“为什么?”“她怕她爸揍我。”“她爸揍得过你吗?”“难道我还能还手不成?”
坐上回去的客车,李宝宝透过玻璃远远地看了一眼山顶:“你说农村怎么变成这样了?”王儒一声叹息,二人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