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被一只神鸟盘旋的洱海
蒙舍城外的秋天,万物都在以秋色显形露相,巍宝山呈现出了金黄色的世界,无以边际的丘陵伸远出去,秋天仿佛在推波逐浪中前进。在这前进中的秋天的旋律中,细奴逻出现在秋景之中:前南诏国的先王依然骑着那匹高大的黑骏马在巡视垦荒造城后的秋景,在他身后跟着大臣们,已长成少年的年轻的蒙王晟逻皮也骑马紧随身后。他们策马到了一片当年的垦荒地,这里的秋景中荡漾着果园,那是橙树。硕大的橙果挂满了树枝,细奴逻来到了一棵橙子树下,他已不再是当年与三公主相遇的猎人细奴逻,他的脸上充满了时间的沧桑,眼睛里荡漾着南诏国先王的那种深邃。此刻,他显得有些激动,仿佛又一次的被无所不在的神拉着往前走。大臣们也在往前走,年轻的蒙王晟逻皮也在往前走。
随同一片一片橙色的光芒,旋律越来越热烈,细奴逻仿佛已经被一束束神性的光芒所吸引过去。他继续往前走,众人也在跟随他往前走。就这样,当他们越过最后的一片橙园时,巨大而蔚为壮观的洱海出现在眼前。细奴逻站在一岩石上观望着洱海,秋风吹拂着他身上那件神鸟的披风,只见那披风不断的掀起又落下,掀起又落下。
年轻的晟逻皮来到了父亲身边,细奴逻看了晟逻皮一眼说道:“逻皮儿,父亲今日不知为什么,看到了洱海边我们未来的一座王城。那王城多么美,多么美,就在洱海边升起。如果有一天,父王倒下去了,你和你的哥哥一定要在洱海边造一座王城。”晟逻皮看着父亲说道:“父王,你永远不会倒下去的!”“逻皮儿,你必须听着,如果父亲有一天倒下去了,你和你的哥哥必须替你们的父王实现这个愿望,在美如天堂的洱海边重造一座宏大的王城。”晟逻皮坚决的点点头,细奴逻又大声的说道:“逻皮儿,你必须面对上苍承诺这个愿望!”晟逻皮年轻的脸此时此刻仿佛也被笼罩父王的那种神性的光芒所笼罩着。他看了看天,天宇是那么蔚蓝无际;他又看了看云壤,大地是那样的辽阔深厚。晟逻皮庄严的走到父王身边说道:“父王,儿发誓,面对天与地许下诺言,如果亲爱的父王有一天倒下了,我和逻晟一定遵从父亲的美好愿望,在洱海边重建一座王宫!”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风的呼啸声挟带着从丘陵深处荡来的秋瑟声声扑面而来。出现了细奴逻的面孔,南诏国先王的面孔出现了欣慰,那是被梦幻所编织的满足和欣慰。风啸声越来越强烈,风再一次掀起了细奴逻身上的那件神鸟披风,那件披风一次又一次的被掀起又落下,揿起又落下。大臣们和年轻的王晟逻皮感觉到了这秋风呼啸而来中的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簇拥到了先王细奴逻身边。此刻,更疯狂的风啸声扑面而来,吹落了细奴逻身上的那件神鸟披风。
此刻,从京城归来的逻晟王骑马已穿过了巍宝山的庙宇和丛林,时空和视野深处已被瑟瑟作响的晚秋所覆盖。纷扬中的落叶在弥荡中从天空旋转而下。逻晟王的目光深沉,他不时的加快速度往前奔驱而去。林中行走的黑麋鹿们抬起头来目送他策马而去的背影。在奔驱的速度中,他穿过了溪涧、沟壑,他穿过了茫无边际的晚秋中的图像,终于抵达了蒙舍王城府的台阶。那些灰色的台阶向高处纵深出去,通向了南诏先王建造的第一座宫殿。细奴逻在见到了逻晟王以后就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蒙舍王城中沉浸在一片巨大的悲痛之中。这是蒙舍城外的一片山冈,那些呼啸了整个秋季的秋瑟声声,突然间消失了。整个巍宝山显得如此的肃穆而平静。祭司们站在山冈诵经或默念着祷词,乐师们也来了,他们悲伤的怀抱着一千多年前前南诏国的古乐器,并用乐器演奏着哀乐。蒙舍城的所有大臣们站在山冈。逻晟王也来了,他刚刚继位,悲痛欲绝的脸上充满着坚毅。晟逻皮来了,他克制着父王离世的悲伤,站车兄长逻晟王的身边。
细奴逻披着那件神鸟披风,躺在被金色秋阳所环绕的松枝间。他双眸紧闭,仿佛已开始进入漫长的梦乡。就在仪式开始的中端,天空中突然回荡着一种神秘的旋律,众人仰起头来,空中又出现了那只金色的神鸟,只见那神鸟用巨大的双翼扑动着一束又一束金色的光芒。仿佛有天籁般的歌声涌向了众人的耳朵:
我是神派遣到你身边的一只神鸟
我看见了你的累,看见了你王宫中的轮回
是时候了,今天的我要轻盈的飞翔
带着你和三公主飞往蔚蓝云端
三公主来了,她依然像仙女一样美丽
她要陪着你生,陪着你死
她要陪着你狩猎,陪着你垦荒
她要陪着你练武,陪着你去云端生活
我是神派遣到你身边的一只神鸟
我看见了你的逝梦,看见了世间的轮回
是时候了,今天的我要轻盈的飞翔
带着你和三公主飞往蔚蓝云端
在萦绕不息的一束束光泽之上,神鸟的一双翅膀牵引着细奴逻飞了起来:前南诏先王细奴逻依然身披那件神鸟披风。在他右侧是三公主,她像仙女般飞了起来。细奴逻伸出手牵住了三公主的手,两人的目光深情的对视着。神鸟引领着他们向蔚蓝云穹飞去,细奴逻和三公主的手至始至终没有分开,两人的身体穿越了云层,继续向上飞行着。在天空下,众人仰头望着神鸟引领细奴逻王和三公主消失的方向,天空一片明亮。
在云层弥漫的山冈上,再一次出现了巍宝山的王城,出现了逐次向上的台阶。那些台阶仿佛云梯正步向云端深处。在一千多多年前的历史图像中闪现出了,年轻的逻晟王骑着一匹黑骏马正在巡视着农业的图像。在他身后是更年轻的晟逻皮王和前南诏国的大臣们,他们正骑着一匹匹纯黑马,他们穿过了巍宝山的绿色屏障,抵达了了苍山脚下的洱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