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一个怯怯的声音叫醒了燕雷。
“呃？”燕雷低头看去，眼前一个身着布衣的男童，虎头虎脑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嗓门这么大，一定很能打喽。”孩童睁着大眼，满脸认真的看着他。
“还……行吧。”燕雷直了下腰，把咔咔作响的拳头，往他脸前一伸，“我一个人可以打十个。”
“真厉害，我爹才能打三个。”男童张大了小嘴，随即低下了头，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有了泪花，“可惜我爹前些日子，在边关被蛮族杀死了，不然你可以教教他，怎么一个打十个。”
“是吗？”燕雷心中一跳，竟然有些隐隐作痛起来，蹲下身子，托着他的两只小手，“不怕，哥哥这就去杀那帮蛮人，给你爹报仇，好不好？”
“不用。”孩童摇了下脑袋，“我大哥二哥已经随军赶往边关去了，娘亲说，爹的仇必须他的儿子自己去报。”
“是吗？”燕雷沉吟不语，一时间竟想不起要说什么。
“这是我爹给我刻的小狗。”孩童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拳头大小的木头小狗，想是整天把玩之故，通体枣红的泛着油光。
“真好看，你爹一定很疼你。”燕雷摸了下狗头，赞道。
“好看吧。”孩童自己也摸了两下，递向燕雷，“送给你。”
“这是你爹留给你的，我可不能要。”燕雷笑着拍拍他的小狗。
“我两个哥哥也有，只可惜我不能和他们一起去杀蛮族，给爹爹报仇。”孩童把小狗塞到了他的手里，“你那么能打，到了边关，去帮我两个哥哥一下，他们在家打架的时候，都只能打一个。”
“这……？”燕雷蹲在地上攥着小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位少侠，你就收下吧。”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燕雷站起身，眼前一名面相端庄的中年女子，一身素衣，勉强冲他笑了一下，行了个礼。
燕雷赶紧回礼，把小狗递向这名女子。
“请你收下吧。”女子没有去接小木狗，只是爱怜的揽过孩童，“他在这里站了一早上了，一直在问人能不能打，想让人帮他两个哥哥，但是没有人愿意接受他的礼物。
这只枣木小狗是他的心爱之物，你若是收下了，就说明有人答应了会去帮他两个哥哥，他真的会很开心的，我也会很安心。”
“他会很开心吗？”燕雷怔了一下，自语道，“就因为一个陌生人收下了他的最爱，给了他一个也许无法兑现的承诺。”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种寄托。”女子谈吐甚是得体，想来也是知书达理之人，“结果不重要，我的孩子需要这份信任，它可以伴随他的一生。”
“是这样吗？”燕雷的识海里如遭重锤，前世今生无数画面，闪电般掠过他的眼前，“原来我要找的，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燕某今日受教了。”燕雷恭恭敬敬的向女子深施一礼，拿着手里的小狗，向孩童摇了摇，“放心吧，我一个能打十个，肯定能帮你两个哥哥打败那些蛮人。”
“好！”孩童欢快的跺着小脚，伸出小手指。
燕雷也伸出小指，毫不迟疑的勾了上去。
“还有我呢！”宋小馨翘着小指，也伸了过来，“我也能打十个。”
“我们都能打十个！”众人围了过来，都向孩童伸出了手指。
“谢谢你们。”女子的眼圈有点红，但还是得体的给众人施了个礼。
“这只小狗太贵重了。”燕雷扯下南象琴腰间的荷包，塞给了那名女子，“小小心意，我请小朋友吃颗糖。”
“我拳之重，竟然重不过小小孩童手里的这只枣木小狗。”燕雷郑重的将这只通体枣红的小木狗放入贴身口袋，翻身上马。
“你还不知道我两个哥哥叫什么名字呢 ？”孩童在妈妈怀里喊了一句。
“我知道，你叫王小虎，小木狗头上刻着呢。”燕雷笑着向母子两人摆摆手，“没猜错的话，你两个哥哥应该叫王大虎，王二虎，对不对？”
“是的。”王小虎拍手大笑，“哥哥你真厉害。”
“我前世渡劫身灭，以为自己是道心缺失，今生入世，原本只为找寻那颗证道之心，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我丢的不是那颗向道之心，而是这孩童的拳拳之心，俗世之心。”
“英雄出我辈。”燕雷迎着初升已久的太阳，缓缓催马，“让我们为芸芸众生而战吧。”
出了冥城，大道坦途，阳光正好。
年轻气盛的武者们纷纷跃马扬鞭，纵马疾奔，原本拥挤的队伍也渐渐拉开了距离。
他们要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座城市，否则就要在路上过夜了。
燕雷几人倒是不疾不徐，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阿琴，这么多武者，总不会就这样一窝蜂的冲到边境那里，各自为战吧？”燕雷看着不时掠过身边的武者，问向走在前面的南象琴。
“那怎么行，又不是帮派之间打群架。”南象琴让过了燕雷的马头，认真的给他解释，“这可是两军交战，战阵之中逞匹夫之勇，只会让自己死的更惨。
到达边境之后，将军府会把这些来自各方的宗派登记在册，然后把他们分成几路，由将军府的将领率领他们，赶往各自的作战区域。
武道界人士在两军交战中，主要起到的是奇兵突袭的作用，大部分的战斗还是要靠王廷的军队来解决。”
“切，上千人的群架，我们在六象城又不是没打过。”燕雷满脸的不屑，想了想，又问道，“那要是有人不听指挥呢？”
“枢密院的军情通报里有过记录。”南象琴耸了耸肩，把手一摊，“不听指挥的都死在对方的战阵里了。”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不管是修者还是武者，拼的就是战力，逞的就是匹夫之勇呢？ ”燕雷忽然问道，“你们过于强调整体作战，反而限制了武者应该起到的作用，这样会不会有点得不偿失啊？”
“这个？”南象琴愣了一下，苦笑道，“宗主，你的想法总是跳过正常人的思维，与兵家的策略背道而驰，你的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莫默听到燕雷的这番话，脸上也是若有所思。
“是吗？”燕雷听到这里，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老大。”身后的沙坤在马上扭了几下，“听你的意思，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燕雷睁开了眼睛，慢悠悠的开了口。
“像我们这些一个能打十个的，该怎么能把一场正二八经的战争，变成大乱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