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高慕雪一句话,原本已经竣工的公主府便成了一座无用的宅院,而长行街嵬府对面的那个老宅,想来很快就会成为富丽堂皇的公主宅邸。
高慕雪刚刚坐下,高霍的目光忽然落在远处的高慕雨身上,“慕雨。”高霍唤了一声。
高慕雨闻言立刻起身。
“坐着便好,今日是家宴,不必如此多的规矩和虚礼。”高霍摆摆手,示意高慕雨安心坐着。
“是,父皇。”高慕雨的中规中矩和高慕雪的跳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父皇记得你也及笄了。”高霍的声音再次在大殿中响起。
“是,父皇,儿臣及笄时您还赏赐了许多礼物。”高慕雨恭敬地答道。
尽管公孙洵不知高慕雨口中的许多礼物到底有多少,又到底有多珍贵,但想来,和一座公主府相比定是九牛一毛。
“慕雨,你六皇兄旁边的那座公主府便就赐给你吧。”高霍的这番赏赐对高慕雨来说,看起来虽好似极大的恩典,可事实上,这赏却还不如不赏。高慕雨和高慕雪同年出生,慕雨年长半年,也就是说在高慕雨及笄之时,高霍心中想着的却只是另一个女儿的及笄之礼,如今这礼物高慕雪不喜欢,高霍才想到要将那没用的赐给高慕雨,这不是赏赐而是施舍。
这样的道理高霍不会不懂,他只是不在意,不在意高慕雨的想法,又或者说,身在高位多年,在高霍看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能将一座豪奢的公主府赏赐给高慕雨,高慕雨便应该感恩戴德地叩谢父皇隆恩才是。当然,素来恭谨的高慕雨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高慕雨坐直身子,双手端起面前的杯盏,恭敬地向高霍拜谢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高慕雨的神色全无不悦,相反的,她的眼中满是惊喜和感激,可当她以袖遮面饮下杯中水酒时,眸中的怨恨和不甘才一闪而过。
高慕雨的心中是有恨的,自幼她便是南陈皇室中最优秀的公主,她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将一切都做到极致,可无论她怎么努力,父皇的眼中都只有那个不学无术的高慕雪。
高慕雨不懂,她到底哪里不如高慕雪,竟然只能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从小到大,父皇都会把最好的东西巴巴地送到慕雪那里,只有她瞧不上的才会轮到自己,如今,竟连公主府也是这般。高慕雪没有提出长行街建府之前,父皇甚至都不曾想过要赐自己一座公主府,同样是及笄,凭什么高慕雪就可以像皇子一样出宫立府,而她,今日之所以能够得到那座郢都城内最豪奢的府宅,也全是因为高慕雪不屑一顾罢了。这样的羞辱和处境,让高慕雨怎能不恨。
就在这一刻,高慕雨的心中忽然萌生一个想法。高慕雪之所以会拒绝那座富丽堂皇的公主府而转身择址长行街,说到底不还都是因为那个叫褚洵的男人,既如此,她高慕雨便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这个男人。
她要让高慕雪知道,哪怕她拥有世间的一切尊贵,可她最在意的却永远得不到。既然高慕雪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那么便就用她心爱的男人来偿还吧。思及此,高慕雨的目光再次落在公孙洵身上,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男子的确算得上是少年才俊,且他举手投足见都带着一种天生的贵气。高慕雨不禁心中暗自想着,便是没有高慕雪之故,这位公子也是难得的良人,更何况,得到他还能让高慕雪生不如死。
高慕雨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她抬手示意婢女将酒杯斟满,而后双手捧着酒杯盈盈起身,先是面向高霍请求道:“父皇,儿臣想要敬褚公子一杯,以谢他搭救慕雪之恩,不知可否?”
高慕雨神色如常,态度诚恳且谦卑,作为父皇的高霍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还是慕雨最懂事,瞧瞧你那几个哥哥,都未曾想过这一点。”
高慕雨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得到高霍准许的高慕雨,将酒杯放在身旁婢女手中的托盘上,款步走到公孙洵面前,她取来托盘上的酒壶,笑颜如花地看向公孙洵,言道:“褚公子,年前多谢您对慕雪的救命之恩,我这做姐姐的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便就为公子斟上一杯水酒,以表心意吧。”
公孙洵见高慕雨走来,早已起身相迎,他一手拿杯,一手轻轻托着杯子底部,待高慕雨为其斟满后,方才微笑颔首,以示谢意,“慕雨公主实在客气,当时的情形任谁都不会袖手旁观的。褚某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公子的力所能及于我们而言可是天大的事了。慕雪素来最得父皇宠爱,更是我们这些皇兄皇姐的开心果,公子救了慕雪就相当于对我皇室有恩,日后公子但有所求,只要是慕雨能够做到的,必不推诿。”高慕雨微微一笑,白皙的脸颊透出一抹羞涩的红,她将酒杯拿在手中,向公孙洵示意,随即以袖掩面,将杯中酒尽数喝了个干净。
公孙洵见此自然也不能扭捏,一仰头,便将酒水饮尽。
高慕雨会心一笑,轻轻施了个礼,便又转身回到座位上。
有了高慕雨这个开头,众位皇子也开始纷纷向公孙洵敬酒,几轮下来,公孙洵竟隐隐有种微醺之感。
高慕雪见公孙洵双颊已有红晕,便起身挡住高琏递来的酒水,“可以了五哥,再这么喝他就要喝多了。”
公孙洵仿若无意地转头看了高慕雪一眼,见她略有不悦地看向高琏的样子竟是那么可爱。
“这才几杯?怎么就多了?”高琏有些悻悻然地嘟哝了一句,只是这高慕雪他是怎么都不敢惹的,这个小太岁素来说一不二,他可不敢置喙。
高琏顾自将杯中酒饮下,转头又去观看殿中的歌舞。只不过有了高慕雪和高慕雨的表现在前,后来者或舞或曲,似乎都少了几分味道,不免让人心生无趣。
众人推杯换盏,终于熬到夜宴尾声。
“朕看你们也都累了,今日的夜宴就到此吧。”高霍话音刚落,众人还未及谢恩,却见高颂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拱手拜道:“父皇,儿臣有一事要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