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灵篇（四）——找回自我
所有家伙，在我看来都是丑陋不堪的罪犯，心灵腐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同类，将自己受过的苦当作荣耀，并要求其它生灵走上相同的道路，剥夺自由，剥夺思想……不敢想象，这就是生命，丑陋的生命，为了荣誉拼了命地爬，就像人类为了钱，拼了命地把自己搞脏，谁又忍心让孩子来到这种世界？
——瑟薇恩
……
瑟薇恩的记忆……
能想象吗？一颗参天古树，是一个空壳，那些挺着发光大肚子的精灵少女被放在里边，每一个少女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笼子，这些笼子被吊起来挂在空中，一眼望去，大概有几千个笼，有些孩子一出生即夭折，又有的孩子畸形，健康的孩子总是占少部分，这些孩子是精灵的敌人，精灵称他们为鹿之灵。
鹿之神的血脉啊！精灵贤者芙伊悔恨自己没能拥有神的血脉！弱者，只配躲起来，悄悄观察英桀的伟大，看看撒旦，他的声望响彻异界，再看看天空绝命，人类大陆最初英桀，就连后来的长生灭国都备受尊敬！新世界奉长生为神明……他芙伊又是什么东西？跟在大魔王身后，替大魔王跑腿？这是耻辱！不对！他芙伊是和平使者！他芙伊让瞳不再侵扰异界，没错，他芙伊是贤者，是精灵的权威，他真的很爱和平呢！和平多美好啊！没有他芙伊，精灵要死光光呢！芙伊告诉自己，他比撒旦更伟大！
瞳，帝王危险种，与芙伊做交易，此后，瞳只需要享受供品即可，由精灵生下的鹿之灵，拥有强大的力量，是瞳最忠诚的爪牙，瞳需要很多爪牙，很多很多，它会留着精灵，让精灵为它生下鹿之灵。
某天，参天古树传出婴儿啼叫，瑟薇恩出生了，瞳孔闪闪发光，他是瑟薇恩，培育室守护者青角鹿之灵将瑟薇恩高高抱起，如许多鹿之灵一样，瑟薇恩受到神的恩惠，被赋予“神圣”的使命，那就是敌对苦寒森林，逼迫精灵献上更多精灵子宫，瞳相信，总有一天，鹿之灵的数量能够超越半兽人，届时，它将走出希芙域，英雄时代给它造成的恐惧也将不复存在。
瞳为鹿之灵制定规则，鹿之灵内部形成僵硬的制度，地位高的鹿之灵，可以拥有自己的领地，而地位低的鹿之灵只能睡在沼泽里，那些地位高的鹿之灵强化了病态观念，它们要求每一头鹿之灵在身上刻下瞳的名字，要求它们跪着进食，在进食前跪舔瞳的雕像。
这种规则有什么意义呢？谁也不知道，就像炒菜一样，本来只需要炒熟即可，却被要求制定数十份计划……鹿之灵内部的观念，是为了荣誉而战，然而高等鹿之灵骄奢淫逸，据说，某头高等鹿之灵关押了几百只性奴，所有低等鹿之灵都要巴结它，所以，是为了荣誉而战？还是为了欲望，显而易见，大家是虚伪的，越缺少什么越强调什么，缺少忠诚所以强调忠诚，缺少幸福所以强调幸福，谁不羡慕瞳？即使当不了瞳，也要利用瞳塑造一种信仰，打造利益链，以满足高等鹿之灵对仆人、性奴与食物的需求。
瑟薇恩是无辜的，许多年轻的鹿之灵都是无辜的，可它们有什么办法？只有服从，不服从会被打死，瑟薇恩的好朋友因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放过了某个精灵少年，结果被那些年长的鹿之灵拖到断头台，当众砍头。
后来，芙伊与鹿之灵领袖达成协议，芙伊让鹿之灵领袖派杀手处理那些精灵“叛乱分子”，鹿之灵领袖可以从崔夫那儿获得更多精灵少女。
执行任务的鹿之灵之一就是瑟薇恩，瑟薇恩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他混入精灵城市诺艾尔的时候，遇见了瞎眼的精灵老头，精灵老头将路过门口的瑟薇恩一把抓进屋里，嘴里训斥着：“瑟薇恩！你怎么才回来！怎么才回来！外边不安全，那些怪物到处杀精灵。”
瞎眼老头进入厨房做菜。
瞎眼老头：“瑟薇恩，你孩子从小叛逆，我告诉你很多次了！退出那个什么什么组织，那里边都是不尊敬芙伊贤者的蠢货……我知道你讨厌芙伊贤者，整天听那些赞美芙伊贤者的话语都听烦了，但你要学会忍耐，管理者分配给你的工作要好好做，不要觉得无聊。”
瞎眼老头将食物端出来。
瞎眼老头：“瑟薇恩！不说话是吧！快点吃饭！我知道你胃口大！我再去煮一锅。”
瑟薇恩不认识真正的瑟薇恩，他刚刚杀了精灵，很饿，瞎眼老头煮多少他便吃多少。
往后几天，瑟薇恩白天执行高等鹿之灵下达的任务，晚上回“家”吃饭，他始终一言不发，听着老头碎碎念，这种生活，比住在沼泽地里好过百倍，瑟薇恩不想回去，直到他的同伴来抓他时，瑟薇恩依旧没有回去的想法，瞎眼老头以为瑟薇恩在外边惹了那些芙伊的狂热信徒，他拦住前来抓捕瑟薇恩的鹿之灵，替瑟薇恩求情，一个瞎眼老头，被鹿之灵踹死，瞎眼老头死去，瑟薇恩也被鹿之灵们带走。
瑟薇恩果然受到惩罚，大伙排挤瑟薇恩，不准瑟薇恩离开沼泽，不准瑟薇恩吃饭……瑟薇恩不明白，腿长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不能离开沼泽？嘴长在自己身上，想要吃草还不准？高等鹿之灵表示，这是为了荣誉，不守规矩就是反叛分子，尽管这些规矩很无耻又没有意义，即使这些规矩荒唐又可笑，瑟薇恩能质疑吗？能，只能在心里，不能说出来，不能被听见，否则就是鼓动叛乱。
瑟薇恩不是唯一一头懂得思考的鹿之灵，有些鹿之灵比他胆子大许多，比如……某个小团体，那些小鹿之灵真大胆，油嘴滑舌，把高等鹿之灵哄得开心，时刻想着造船逃跑，它们的口号是“逃离希芙域，拥抱幸福生活”。
鹿之灵内部有专门的队伍处理那群想要逃跑的家伙，后来的瑟薇恩由于表现出色，成为了队伍里的一员。
瑟薇恩不止一次抓住想要逃跑的小鹿之灵们，特别是孽缘，孽缘十分讨厌瑟薇恩这个监管者，因为瑟薇恩抓了她至少二十次，与其它监管者不同，瑟薇恩不会处决小鹿之灵，只会狠狠地警告，对于孽缘这种顽固分子，瑟薇恩会将其吊起来抽。
作为鹿之灵内部武力还算不错的狗腿子，瑟薇恩可谓是风光无限，从低等鹿之灵做到高等，除了用天赋解释以外，更要归结于听话，鹿之灵领袖让瑟薇恩干什么，瑟薇恩就干什么，没有怨言，兢兢业业，瑟薇恩俘获的精灵少女都会上交给领袖，领袖对此颇为满意……当然，众鹿之灵认为瑟薇恩的审美有问题。
某天，希芙域港湾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是一只腰间挂着木剑的鹿之灵，这个家伙就是顽固分子孽缘，孽缘为小伙伴们探路，经过几年的时间，他们成功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小船只。
孽缘甚至没有踏上小船，监管者们就将她和她的小伙伴们抓了起来，这群顽固分子，被一个个拧断了头，瑟薇恩提醒其它监管者，这些顽固分子都是孩子，它们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追求幸福的生活。
也许是因为良心发现，瑟薇恩把所有监管者杀了，当了这么多年狗腿子，瑟薇恩想为自己活一次，它做了很多坏事，但它不想被牵着鼻子走，从以前就是那样，它没有思想，没有选择。
瑟薇恩：“滚！你们这群小崽子！全都滚！”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坐上小船。
孽缘：“谢谢。”
瑟薇恩：“不要谢我！都滚出去！”
……
瑟薇恩该死，领袖将瑟薇恩吊起来，这么傻的鹿之灵，领袖从来没有见过。
“住手！”刑场传来稚嫩的声音，是孽缘，孽缘手举木剑，剑指鹿之灵领袖。
“回来干什么……”奄奄一息的瑟薇恩问到。
“带你离开！”孽缘高喊。
鹿之灵领袖勃然大怒，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损伤。
那是孽缘最害怕的回忆，那些高高大大的鹿之灵，那些欺男霸女、滥用权力的王八蛋，将她重重包围，一直以来，它们信仰的鹿之神几乎没有出现过，所谓的荣誉，完全是在场的猪狗不如的东西塑造出来的。
孽缘拿着木剑大喊：“你们不要过来！我会杀死你们！狠狠地割下你们的头颅！”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什么也没有发声，一只温暖的戴着银色手套的手搭在孽缘肩膀上，手的主人，拥有极其美丽的血红色瞳孔，肤色白皙，像是涂抹了一层月光。
孽缘不知道自己身后是谁，反正蹲下来抱头就对了。
未扎起的乌黑长发、血色眼眸、银色手套、一身银色铠甲、一把月色长刃……第二次大陆战争的血色英雄——婆娑。
婆娑：“哎呀呀，对这样可爱的孩子下手，目标已经死了，救个好孩子回去也是一样的吧……肯定是的，痛苦的灵魂并无不同。”
孽缘好奇地抬头，真是很厉害的人物，这自信的笑容，随意的长发，给孽缘一种天下无敌的感觉。
鹿之灵领袖：“哪来的虫子。”
婆娑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恭维的声音听多了，会感到厌烦，偶尔听听辱骂声也不错。
鹿之灵们嘴上凶狠，却没有一头愿意往前走，因为婆娑用刀刃在地上画了个月牙，月牙散发着银白色光芒，保护孽缘不受伤害。
婆娑是战士，而且是异界大陆顶尖战士，在未成为种族联盟理事长之前，他是剑圣伊迪厄弗的知音，是鬼之元首阿刹落娑的学徒，成为理事长之后，他兼任血皇予戒的老师……异界大陆的生灵总是记得种族联盟有个友好的理事长，理事长很低调，大部分生灵都不知道理事长的名字。
婆娑：“腐朽的环境，就是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家伙造成的，本来无辜的孩子，受到你们的影响，变得无礼凶残、谎话连篇、下 流卑劣，孩子应该生活在幸福博爱的环境里，而不是走上你们的道路，变成你们的模样，让孩子们住沼泽、吃猪食，让孩子们跪着做事，你们真是威风，你们有这种本事，不如去人类大陆当官，从每个人类身上贪几金，这样你们能就富得流油，过上荒淫无度的幸福生活。”
婆娑冷冷瞥向鹿之灵领袖，他拉起孽缘的小手，想要孽缘离开这个地方，孽缘回头看了瑟薇恩一眼，她没有勇气让婆娑出手拯救瑟薇恩，她眼里的瑟薇恩，依旧是鹿之灵领袖的狗腿子。
发生了这种事情，鹿之灵内部分裂，瑟薇恩被另一头企图上位的鹿之灵就了下来，这头鹿之灵以鹿之灵领袖失去威信为由，号召大伙进行反叛……可笑的是，这头鹿之灵曾是领袖的亲戚。
瑟薇恩很幸运，他一直都是幸运的。
月色笼罩了森林，却没有带来温暖，孽缘害怕婆娑，此时的婆娑是愤怒的，平静的愤怒往往更加可怕，婆娑此行，是为了救回自己的好友白雾，白雾是上任精灵王，他发现了芙伊与鹿之灵的肮脏交易，于是穿越苦寒森林，前去调查鹿之灵内部情况，希望取得证据，将芙伊这个伪君子公之于众。
白雾被瞳杀死了，翻开白雾的笔记里，婆娑明白希芙域是多么肮脏，表面安居乐业，实则是富养牲畜，压抑真情，鹿之灵内部那种阶级制度居然是芙伊一直渴望的，芙伊希望下边的精灵平等，而自己被崇拜，白雾这样评价芙伊，说芙伊是妄想被崇拜和赞扬的卑劣者。
孽缘：“大人，你要去哪儿？”
婆娑面露微笑，他告诉孽缘：“是我们要去哪儿，我们要去加尔纳都。”
孽缘：“为什么要带上我？”
婆娑：“因为……我多多少少，也想挽救一下腐朽的世道，果然……这个世界不能只有一种声音，太可怕，难以想象。”
孽缘听不懂婆娑在说什么，她希望婆娑能够带她去曾经逃离的那个港湾，孽缘要将自己的木剑连同信件放在那儿，她希望有朝一日，瑟薇恩能够回想起她，能够明白“愚忠”是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什么？你说孽缘不会写信？婆娑会呀！婆娑的字特别好看，孽缘念，婆娑写。
孽缘离开以后，瑟薇恩开始反思自己，也许他根本没有错，错的是整个环境。
瑟薇恩果真回到孽缘曾经乘船的那个港湾，这个象征追求美好生活的港湾，他拿起木剑和信封的那一刻，内心纠结万分，他询问自己是否已经与这样的生活方式密不可分，是否妄想寻求真正的改变，改变所有鹿之灵。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换了个多少个领袖，鹿之灵内部没有丝毫改变，一开始可能收敛，到了后边都一样荒唐，瑟薇恩看不见丝毫希望，更厌倦斗争。
让瑟薇恩下定决心的是某个陌生女子，叫作……轩辕宛，轩辕宛说自己迷路了，嗯，就是迷路了，绝对不是因为轩辕宛和她的夫君吵架而走失的，就这么说吧，弑神没有站稳跟脚，大家都需要冉野，然而，冉野为了拿到瞳的鹿角来到希芙域，轩辕宛能不生气？轩辕宛真的很讨厌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
轩辕宛向瑟薇恩解释，说自己的夫君要去收割鹿之神的角，听说鹿之神的鹿角磨成粉末，可以治愈轩辕宛的脸伤……雾之华是个大聪明，把这种事情告诉冉野，冉野一时兴奋，来希芙域找死来了。
瑟薇恩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轩辕宛是个霸道人物，她拔出利剑，威胁瑟薇恩，让瑟薇恩为她带路，瑟薇恩肯定是不服的，轩辕宛自然要先把瑟薇恩教训一顿。
最后的确找到了冉野，也找到了鹿之灵，鹿之灵愤怒滔天，庞大的蹄子引发地震，冉野满脸笑容，脸上就差写着“后边有个傻子追我”，冉野瞬移到瑟薇恩身边，轻轻一拍，瑟薇恩的膝盖不得不和地面来个负距离接触，瑟薇恩双腿失去知觉。
昏暗的雾气笼罩日光，树木生长，贯穿云层，瞳的眼睛取代了太阳，尽管冉野只拿了鹿角的极小的一部分，但在瞳看来，这是耻辱！赤倮倮的挑衅！
殇：“契约者，东西拿到了，快走！”
冉野：“娘子！抱紧我！我们要离开了！”
轩辕宛：“嗯！快快快！”
瑟薇恩：“救！救命！大哥！救命！”
瑟薇恩吓尿了，瞳的巨大蹄子像是参天大树，稍微抬起就能引发风暴。
轩辕宛：“夫君！快回家！我怕！”
冉野：“呵哈哈哈！鹿之神不过如此。”
瑟薇恩：“救命！”
瞳的眼睛发射毁灭之光，遥远的精灵城堡瞬间灰飞烟灭，一道道毁灭之光从瞳的眼睛迸发，冉野选择暂避锋芒，他顺便带上瑟薇恩这个原住民。
瑟薇恩对撒狗粮这档子事已经见怪不怪了，瑟薇恩听腻了什么“要在一起一辈子”“瞒着我做这种事情是不对的”“只要娘子开心就好”这些话……毫不掩饰实力的杀神前辈和他的娘子，还是没能走到最后。
……
我们都渴望美好的未来，妄图扬起理想的风帆，然而人们更喜欢谈论金钱与权力，与这两者无关的，被归为幼稚与可笑，人与人之间总是无法共情。
霜冻，你要学会放手，任何事物终有消逝的一日，任何逻辑都存在缺陷，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相信你已厌倦斗争，我也是，我很痛苦，死亡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守护人类？这只是我的谎言罢了，隐藏于人性里的事物，是原罪，这样丑陋的人类世界，你让我怎么喜欢得起来。
——存放于宝库的近夏枯亲笔信
……
当下，人类大陆，红枫域……
人宙紧紧握着近夏枯的亲笔信，也许有朝一日，他会用到这封信，但不是现在，千万不能让霜冻看见，想想看，所有士兵信仰的英雄，居然要放弃人类……天哪，这和当初的天空绝命太相似了，这些曾经的英雄，会被贴上反人类罪的标签，被处以最残酷的刑罚。
无论是天空绝命，还是提米斯、近夏枯，他们都在寻求改变，将这种毫无标准的罪名扣在英桀头上，对英桀来说就是侮辱，倘若能够让大伙过上幸福生活，倘若能选择和平道路，谁又愿意多此一举？别开玩笑了，自私自利的统治者不会明白，他们听见不好听的声音，就会暴跳如雷，像是小丑……战争源于统治者的傲慢与无知，那是一群最没有信仰的家伙，却打着信仰的名头为非作歹，侮辱了先辈，侮辱了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