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几十年后什么样是说不准,但现在有儿有女的空巢老人多得是,死在屋里发臭以后才被人发现的事情不稀罕。”
“干嘛举那种少数例子啦,大多数儿女是孝顺的。”
“这个嘛……”黄俊爱犹豫了,“老实说,我结婚的首要目的是为了留下优秀的后代,如果是凑合的对象,就是说基因层面上不符合我的要求……举个极端例子,对方是又丑又笨的男人,我已经看不顺眼了,天天都难受,生下来的偏偏也是又丑又笨的小孩——我没自信会疼爱那样的小孩,也绝对没兴趣再添一个,没得到我疼爱的小孩,长大以后也不会孝顺我的。就算来孝顺我,又丑又笨是客观事实,我照样看着难受。同时我还会对那孩子有愧疚感,良好的基因是父母能给孩子的头一件礼物,还是给了就扔不掉、影响一生的那种,我却没能给那孩子最好的。这样厌恶与愧疚交织的亲子关系是多么扭曲。”
“喂喂,那样的家庭太悲剧了吧!”陈愿听得目瞪口呆。“丑人和笨蛋没资格生孩子吗?!”
“哎?我没那么说。就是那意思啦——不觉得孩子比妈妈丑得多也笨得多是件很惨的事吗?一家人都半斤半两、大差不差的倒是没什么。最理想的还是孩子比父母略好一点点。”
“只要略好一点点?”
“孩子比父母好太多也是件糟心事,相对而言愚钝的父母在孩子小时候不能充分挖掘其天分,等孩子长大了,还要拖孩子的后腿,那样的孩子也挺惨的。”
“呃……可能吧……”陈愿姑且迎合了这说法。自己要是有个优秀的孩子,那可是会天天笑得合不拢嘴啊,已经生了娃的那些亲戚和同事就时不时在手机上炫娃,娃考了高分啊,娃进了一流小学啊,娃拿了奖啊,娃画了什么好看的图画啊,娃摆出了什么可爱或帅气的动作啊……谁不想有一个优秀的娃呢?娃不太长进的那几个,提到娃的时候都抬不起头。黄俊爱的想法还是比较奇怪的。不过,要是以黄俊爱为标准再略好一点点的娃,已经足够陈愿那些亲戚同事吹上天了。
听黄俊爱说这种话,陈愿心里的感受和之前有过的一次感受有些像,不是完全一样,但有些像:当年考进重点高中的学霸班长在初中同学聚会上说,自己在高中班里就是一垫底学渣。陈愿一直搞不清,那到底是在谦虚,还是在摆谱。
无论如何,只要有的挑,比起平庸的孩子,陈愿绝对会挑一个优秀的。所以对于黄俊爱不想和差劲男人生差劲小孩的想法,陈愿还是能理解的。
“那你就打算这样单下去了?”
“这种涉及到另一个独立个体的事情啊,由不得我打算,我能看得中的男人在他们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被瓜分完了,就算还有个别剩下的,他们都盯着小几岁的妹妹呢,我这样后知后觉的类型,要做什么打算的话,就只有老老实实去做单着的打算。”
“国家现在叫人多生育呢~~结果你这样的连婚都不结。”
“多生育有什么好?确实,生育率连2.0都不到,肯定会造成人口萎缩,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会出问题,不过我就喜欢人少,家家都能住独栋的人口规模是最棒的,住楼房闹心得要命,向往住楼房的人简直莫名其妙。”
“怎么?你要住独栋别墅?”别墅多贵啊,陈愿都不敢想象。黄俊爱想要家家住独栋,真是痴人说梦。
“独栋最棒,地方宽敞就不说了,楼房里的垃圾邻居换到独栋隔壁的话,垃圾度就能下降五成以上,甚至降至0。反过来说,住独栋的垃圾邻居,如果搬到楼房里,垃圾度还得翻几倍。”
“你邻居很垃圾?”陈愿从小住的是老小区,婚房也是在有些年头的小区里,邻居都是长期居住的老住户了,都是老头子老太太,如果有哪家新搬来的,一开始生活习惯上会有些矛盾,过了一段时间后也就被老住户同化了。
“垃圾,住隔壁的是以为关上门就是自己小世界的天真蠢货,大人小孩都在房间里想干啥就干啥,花样多极了,把楼房当独栋别墅来住,见鬼得要命。”
“很吵?他们楼下不管的啊?”
“他们楼下一开始是群租客,本身就是被别人投诉的主,后来换了高级点的租户,只会去物业投诉,不爽了就搬走。想要清静,还得我自己去争取。”黄俊爱的语气十分不愉快。
“那至少楼上的邻居还行吧?”陈愿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去提隔壁的邻居了。
“跟隔壁比,是极其有素质了。问题是,他们家粗手重脚的男人经常半夜回来,忙到超过0点才睡,2点至3点期间有人爬起来上厕所,早上6点半,他们家里人又起床开工。周末,他们家经常早早起来开始勤快地打扫。只有那家人偷懒不打扫以及他们全家出去玩上几天的日子,我才能正常睡个懒觉。”
陈愿很吃惊,黄俊爱这情况已经远不是邻居太垃圾的级别了吧?那是什么楼房?这种隔音质量?或者说黄俊爱是什么耳朵?别人半夜上个厕所都能把她吵醒?
“你那里是房子太差,还是你耳朵太好啦?”她就直接这么问了。
“我的耳朵确实是天生比别人灵敏,房子隔音差也是事实。现在造给普通工薪阶层住的房子好像都这样,我家那种还不是垫底的,要论隔音,反而是电梯都没的老小区更好些。真的,独栋最好了,我以前住村里的独栋私房,虽然旁边若是不幸住了个爱耍弄电动工具的混球,会很糟糕,但根本不用为楼上噪音头疼,也不用担心吵到楼下,天花板只有某次进了老鼠才响过。”
“有老鼠在天花板上爬?好吓人!”陈愿是怕老鼠、蟑螂一类的东西的,没结婚前,如果家里出现了那种东西,她会尖叫着让父母处理,结婚后,没想到老公也怕老鼠蟑螂,两个人都搞笑地东躲西藏,然后打电话让附近的公婆过来救场。她不论是婚前的房子还是婚后的房子都没做吊顶,不会有老鼠在天花板上爬,如果有的话,她要吓死了。
“还好吧,老鼠放肆起来,我就抓起扫帚爬上去抽,把我家猫放上去转转,过了不久就没老鼠捣蛋了。可是住楼房呢?天花板发出响声的时候,我可没办法拿把扫帚去抽啊——可以选的话,我宁愿天花板上住了老鼠,而不是人。”黄俊爱攥紧了拳头。
虽然她是在发泄不满的话语,陈愿却觉得听着有些搞笑。
“你可别觉得好笑。住这种房子,可痛苦呢。我家隔壁搞出来的动静,上三层下三层都听得见,可是除了他们楼下的租户和住隔壁的我,其他住户别说抱怨了,根本都搞不清是哪儿来的声音,佛系地以为是哪家在搞装修,当个好人忍忍就算。”
“那样啊……”陈愿感到无语。一户人家搞出来的动静上三层下三层都能传到,太夸张了吧?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知道最烦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