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呢?”很难想象,一个如同西域神魔一般暴戾的妖魔,竟然也会说出如此柔情似水的话来。他的面前停着一辆小车,那红色的车帘子微微拉开,一个素颜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因为在这冰天雪地中又有哪个女子能够身穿薄如蝉翼的白纱却又安然无恙呢。这也绝对不是一辆普通的小车,因为那拉车的不是马,不是牛,也不是羊,而是秃鹫,所以这辆车一路行来,竟然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迹,因为它走的乃是天路。
“阿莲。”那西域神魔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狂态。
“请叫我车中女子。”那女子的声音却是如同冰霜一般,让人感到寒彻心扉。“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最爱的便是我的双脚,因为我能够跳出世上最美的舞蹈。那一次之后我将我的双脚留给了你,可是现在你又爱上了别人的眼睛。”
听到这些话,无痕不觉一愣,难道这个女子竟然有着和自己几乎相同的遭遇吗?
“我想要的,是整个的你。”西域神魔喊出这句话来,他的眼中已经满是泪花,只是他不敢流泪,尤其不敢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流泪。
“笑话。”车子女子冷冷地笑道:“这真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却又想要霸占这个女人?人家既然已经将你喜欢的东西留给你了,那么你就该放人家走。还留着她做什么呢?”
西域神魔再也忍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了,他哭着喊出了自己积存在心底的话语:“那是因为我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你的倔强,在我看来她已经成了你的化身。我想要你回来,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你,所以我才用这样的方法想要将你引回我的身边啊。”
听见这样的话语,纵使是心硬如铁石的人也应心动了,车子女子怅然说:“既然如此,那么你当年又为何要成魔呢?”
西域神魔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被利刃狠狠地扎了一下,痛彻心扉,可是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息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听见西域神魔如此说,那车子女子一声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既然你不肯告诉我真相,那么今天你谁也留不住。”说到这里她手一挥,一条白色的长练从袖中挥出,那长练迅速卷住了无痕的身子,车子女子向回一收,长练便将无痕带回到了那辆小车上。她口中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那几只拉车的秃鹫便扑打着翅膀一起向空中飞去。
西域神魔的双掌已经缓缓地变成了红色,他知道自己这双掌挥出去,就算不能将那小车从空中打落,也至少能够让车子女子略微止步。可是他略一迟疑还是缓缓放下了自己的双掌。
车子女子,他今生唯一的爱人,只可惜她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须臾之间那小车已经消失在天幕中,只留下西域神魔那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被狂风撕裂之后更加显得凄恻伤痛。
也不知道飞了多长时间,那小车终于停了下来,无痕虽然看不见,可是却能够感受到自己刚才一直都在空中飞旋,她害怕到了极点,倒也忘记了双眼的疼痛。她刚想对车中女子表示自己的谢意,可是那车中女子却一挥手中的长练,又将无痕给抛掷了出去。
无痕感到自己似乎是坠落了到了水中,她开始挣扎起来,可是温暖的水却顿时将她淹没。无痕还来不及害怕就迅速感觉到,那水浸没的地方所有的伤痛都云飞泥沉了。水漫过她的头顶,灌入她的嘴里,天啊,那水居然如此甘甜,如此清新。突然她感到眼里的疼痛也云飞烟灭了,她一使劲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又长出来了。她竟然又看见了蓝天白云。
突然无痕听见有一个略带醋意的声音传入了自己的耳朵:“真是没有想到,这瑶池仙水竟然对你有用。这瑶池的水啊,虽说神奇,可以治百病,能令枯木逢春、枯骨生肉,可惜它却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的。这样的人,千万之中才能有一个,真可惜我不是这样的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车中女子,她怅然地抚摸着自己的断腿。
无痕发现,那车中女子原来也是一个绝美之人,她身形窈窕,身披单薄的白纱,飘然如同无恨天上的仙女,只是她的眼中似乎永远都带着泪光,时不时地就仿佛清冷的晨露一般滴落下来。无痕知道是她救了自己,可是她自己的疾患却无法医治,便想安慰两句,可是那车中女子忽又破涕为笑道:“真是羡慕你啊,你能有如此特殊的体质。你叫无痕?真是一个好名字。无论世事带给你带来多少沧桑,也能够云飞雨散、消失无痕。”
是的,淡月无痕,岁月无痕,皎若月光,清如冰雪,似行云流水,不可捉摸,这,便是无痕。
无痕在车中女子的居所稍事休息,她没有想到车中女子的居所竟然也是一个巨大的神殿,甚至比西域神魔的那个还要巍峨壮观。唯一的不同便是,西域神魔的神殿里住满了妖魔鬼怪,而车中女子却是独居僻处。
那是一座用冰雪雕成的殿堂,每一块冰砖之上都雕刻着一朵雪莲花。白色的栏杆外,就是万仞绝壁,无尽的云雾蒸腾蔚集,远远的能够望见远方积雪的山峰,雪峰映照着红日,泛出眩目夺魂的熠熠光华,而整座宫殿也泛出了一种如同水晶一般的流光溢彩。
“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么美的地方。”无痕欢快地说着,曾经的痛苦似乎早就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她四下打量了一圈,又对车中女子道:“对了,恩人,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我看那西域神魔叫你阿莲,那我就叫你阿莲姐姐吧。喔,对了,是不是因为你的名字叫阿莲,所以才会在冰砖上雕刻那么多雪莲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