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蜉蝣此时感到整个身子都无法动弹,体内血气翻涌不止,她知道冥王说得对,下一招,她绝对无法躲避。
铿然声响中,冥王的掌风向着东方蜉蝣袭来,然而此时却听见斜刺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住手!”一口鲜血从那个男人的口中喷溅出来,喷在东方蜉蝣的脸上,她看清楚了,竟然是令狐?
“你没死!”她的惊喜旋即就被绝望所代替,令狐全身的经脉皆被冥王震坏,眼看已经活不了。“既然你不爱我,又为何要救我呢?”
“我要救,便救了,和是不是你,本无关系!”令狐的手冰凉:“我听说暗夜葵花也会引人入魔,你,要小心!”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动弹了。
“要你说一句爱我,难道就那么难吗?”东方蜉蝣的眸子中化开一道光圈,一点点微茫的白光从中透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这个瞬间,东方蜉蝣仿佛领悟了暗夜葵花的最深奥秘,面对冥王,她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冥王冷声说道。
“我在笑,你败了。”东方蜉蝣一声清啸,满天流光之中,暗夜葵花再次出手,却已然不是原来的第二重修为,赫然直冲云霄,这一招,翩若惊鸿。她的脸上带着笑,笑中带着悲。在这个瞬间,她终于明白令狐的情感了,佛有情,故拈花微笑,然此情并非世间男女的小情小爱;天地有情,故此才以霹雳手段,扫空一切阻碍,这才能够开天辟地,有了这个世界。
东方蜉蝣的这一击,参透了天地奥义,带着催生万物的磅礴生机,带着悲天悯人的无尽慈悲。是的,暗夜葵花拥有无穷的破坏力,暗夜葵花会使人入魔,但是,那只是世人的偏见,生生不息之气,这才是暗夜葵花的最高境界,也是秘籍中从未写入的隐秘内容,第十重。
轰然一声巨响,冥王的身子出现了无数的碎纹,他借血池之火淬炼身体,却尚未完成,所以才会遭到暗夜葵花第十重的破坏,与此同时,东方蜉蝣也借着这一击的力量身子飞上了半空,脱离了血池,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将令狐带走。她大声对阿莲说:“此时不封印,更待何时!”
阿莲微微点头,双手同时用力,山峦崩裂的巨响隆隆不绝,碎石乱飞,四周一片混沌,血池和那些尚未毙命的祆教魔兵一起化成了顽石,又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石块。一道极亮的光柱直射上去,仿佛要洞穿黑暗。
就在血池快要被封闭的时候,一道血影从血池中冒了出来,那竟然是逆风,原来,在东方蜉蝣攻击的时候,他及时将魔琴的身子挡在了前面,并撤身而走,所以虽然身受重伤,却依然留有一命。此时他取出了一个葫芦,就见血池中有一丝丝黑气被他吸入了葫芦之中。
阿莲惊呼道:“不好,他要将冥王的残魂吸走,快阻止他。”
东方蜉蝣刚想动手,但是无奈和冥王的一战耗费了太多能量,她以二重的修为强行逆转天地,施展出了十重修为,这使得她几乎无法站立。黯然想要阻止,却无奈他受伤也很重,踉踉跄跄地刚来到逆风的身边,逆风便借着封印时产生的飓风逃遁而走。残余的黑气无处可去,竟然钻入了西域神魔的身子。
众人颓然地躺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黯然终于站了起来,想要向西域神魔击去。阿莲一把拉住了他道:“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好吗?他本心不坏的,他只是被血池迷惑了本心而已。”
“他的身上沾染了冥王的黑气。”黯然焦急地说道。
“那只是一点毫无意识的黑气而已,没有关系的。如果他有一天真的发狂,或者他展现出任何一点被冥王附身的迹象,我都会亲自封印他的。”阿莲说道:“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黯然叹息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他看看东方蜉蝣道:“喂,姑娘,你打算如何处置祆教?”却见东方蜉蝣还抱着令狐的尸体一动不动,便说道:“你再抱着他也没有用啊,他已经死了。”
“不!”东方蜉蝣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他没有死,他还有一息尚存,我要穿越忘川,去找葵花夫人,我相信,她一定能够救他的。”
“你疯了吗?穿越忘川,很有可能会让你魂飞魄散的。”黯然道。
“那么你呢?”东方蜉蝣苦笑道:“你不是也明知道接触怒琴会让人魂飞魄散,你不是还要拿它吗,你这又是何苦呢?”
黯然看着自己的断臂,无奈地笑道:“是啊,我们这又是何苦呢?看来,这八苦谛阵我们其实还没有逃出去啊。”他将怒琴递给东方蜉蝣道:“反正,我只有一条手臂,也无法弹琴了,如果你有胆子的话,这琴就送给你了。”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是怒琴先让我魂飞魄散,还是忘川先让我魂飞魄散。”东方蜉蝣说到这里突然狂笑了起来。
阿莲和黯然一愣,旋即也哈哈大笑了起来,众人回头,阳光、雪原,一切仿佛都从来没有改变过,又仿佛已经完全改变,或许,这就是沧海桑田的秘密吧。
他们并不知道,遥远的昆仑之巅,寂寞的光华重现峰顶,阴文目送着东方蜉蝣向着苍茫的忘川行去,她口中喃喃道:“祝福你,开放在暗夜中的葵花!”
黯然撕下半条衣襟,写下血书,自贬凡间。
从此,凡间又多了一个快乐的男子,他只有一条手臂,再也不能弹琴,可是他依然热爱音乐,现在再也没有谁比他更懂得怎样才能弹出世上最感人肺肝的乐曲了。
他给自己改名叫阳光。
走在凡间的街衢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们冷漠而孤寂,他们从不停下脚步欣赏周围的景色,更别说同萍水相逢的有缘人打个招呼了。而他,他脚下的路总是铺满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