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喜欢走这条路,因为距离这里几十步远就是杭城最繁华的街市,每天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可是在这里却突然变得人烟稀少,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一个传说,有人曾经在这里接到过阎罗笺,然后就魂归黄泉。
这些事情,任劫自然不相信,因为在他的心中,传说就等于是无稽之谈,那些都是无聊之人在茶余饭后编出来,用来骗那些胆小之人的,而任劫,恰巧不是这两种人。所以他毫不在乎地走在这条小巷子里,独自一个人寂寞地走着。
他记得,在遥远的晋朝这里可是繁华之地啊,可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晋代衣冠成古丘,四百年来成一梦。唉,若是此时手里有一杯黄花酒该有多好啊,看着眼前的离宫别苑、芳草萋萋,正好可以一饮而尽,品一品那份苦涩、那种沧桑。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任劫突然注意到了一个身影,一个和他一样孤孤单单的身影。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独自坐在地上,在一个被人遗忘了的角落里拉着胡琴,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唱些什么,甚是可怜。任劫忍不住递了一些零钱过去,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那老妇人竟然摇了摇头,拒绝了任劫的好意,继续唱着口齿不清的歌谣。
任劫站在老妇人面前,仔细听她的歌谣,渐渐地他听清了,老妇人唱的是一首民谣:“啥人数得清天上星,啥人数得清鱖鱼鳞,啥人数得清长江里浪,啥人数得清世上人?”
这是一首任劫熟悉的吴歌,他不由得应声和道:“太白金星数得清天上星,姜太公数得清鱖鱼鳞,河白水三官数得清长江里浪,阎罗王数得清世上人。”
老妇人的二胡声嘎然而止:“唱得好,年轻人,阎罗王数世上人啊,数到那多余的人就收回地府去。”说着她哑然而笑,露出了一口黄牙。
任劫重新又把零钱放在了她的面前道:“老婆婆,别嫌弃,我身上真的只有这点钱了,我知道,才这么点,不济事,不过总能帮您解一些燃眉之急吧。我知道,您一定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在这里唱这伤心的吴歌了。只可惜,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那老妇人抬起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任劫看了两眼,终于接过了零钱,然后递给他一张桃色纸笺说:“拿去吧,看看这张阎罗笺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任劫愣了一下,旋即接过了纸笺,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阎罗笺”三个大字,下面似乎是一首诗。他的手有些颤抖,难道,传说是真的吗,他竟然真的收到了阎罗笺?
等他抬头再看的时候,那老妇人早已不知去向了。只剩下狂风呼啸,卷着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子。任劫不觉打了个哆嗦,好冷啊,他紧了紧衣服,向自己的三间茅屋走去。
任劫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凡是不该记得的事情,转眼就会忘记。这不,第二天一早当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又喜滋滋地起床了,完全已经把昨天晚上那诡异的事情给忘记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他怎么都不会忘的,那就是他答应了许诗妧,今天要陪她逛街购物的,于是,早早地起床,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许诗妧却并不着急动身而是笑着说:“我待会要给你介绍一个好姐妹,她叫柳箫惠,是一个特别大方的女孩子,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娇羞扭捏,反而还有一种东北汉子的豪爽。你看到她,一定会喜欢的。”
任劫微笑着说:“怎么,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了她,你不会吃醋吗?”
许诗妧立刻将秀眉拧了起来:“你敢!本姑娘的姐妹,你也敢动心思?”
原来,她当了交换生,来到了杭城,凭借自己出色的社交能力,很快就在各行各业,结交了很多名人,有几个人特别谈得来,于是他们便决定结义金兰。
既然相遇在桃园中的称桃园三结义,相遇在竹林中的称竹林七贤,那么在桑林中结识的自然就要叫桑林五友了。
于是,江湖上就多了“桑林五友”这样没人知道的名号。
两人正聊得高兴呢,任劫突然看见前面走来一个大汉,浓眉大眼的,只是双眉紧锁。
任劫一看见他皱眉,就不由自主地也皱了一下眉,他知道这素有东华软红尘之称的杭城又出事了,而且根据那汉子皱眉的程度,他知道一定是件大事。既然这样,那么自己的麻烦也就随之而来了。
果然,那大汉走到了任劫的面前,伸出一只蒲扇样的大手,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腕子道:“快跟我走。”
任劫掰着他的腕子道:“干吗?干吗?你一出事就来找我,我是你陈队雇的人吗?干吗老给你办事啊?还有,你能不能轻点,拽痛我了,授受不亲,你没听说过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被你给抓住了呢。陈大警长,陈景图,你给我撒手!”
许诗妧听他说得好玩,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要在平时,陈景图一定是不理不睬,拖着他就走,可是今天不同,他竟然真的松了手,铁青着脸,一本正经地讲:“别玩了,楚应杭死了。他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许诗妧的,所以,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一下子击中了许诗妧的心,笑容在她的脸上凝结。
楚应杭这三个字在她心中的份量很重,因为那是桑林五友的老大。
此时柳箫惠也已经赶到,手中还捧着几袋食物,听到这个消息,食物全部都掉在了地上。
二话不说,几人匆匆赶到了楚家。出人意料的是,楚应杭的尸体竟然不是躺着的,而是直挺挺地立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把西瓜刀,好像随时准备挥刀而出一样。
屋子里一片狼藉,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