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天后,当人们安葬、悼念完逝去的亲人,刚开始从丧失亲人的悲痛中稍微走出来时,村庄的重建就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进行了。
只是工程量巨大,一时半会儿也无法重建完成,只能先搭建出临时的住所。
所有昏迷不醒的人也都被安排在了一起,由人集中照料。
杨夕放不下母亲,这几天,他悉心照顾着母亲,几乎寸步不离,只是看着那愈发瘦削的脸颊,总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杨夕收拾好行囊,决定尽快出发,在那之前把几乎所有的积蓄给了医馆先生,让他照顾好母亲。
先生也重重地点头承诺。
杨夕只带了父亲的剑,不多的铜币,少许干粮,一张地图,地图上有神使画上的大裂谷大概的位置。
杨夕所在的杨家村在大陆东北方,那裂谷把他与通天台最近的直线距离隔断,他只能选择翻越白玉峰,才能尽快抵达目的地。
而白玉峰作为娜莎大陆最高的山峰,山顶常年冰封,雪山融水、雨水汇入山谷之间,形成数条波澜壮阔的江河,其中一条,距离杨夕所住的村庄不过百里远。
脚程快一些的话,不出两天便能到达河岸,然后乘船逆流而上,就能顺利到达白玉山山脚下。
只是这路途遥远,归来之日遥遥无期。
无人告别无人送,只身一人向西行!
“等我回来……”杨夕小声地嘀咕着,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怀着沉重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到村外。
“杨夕!”
“小强?”杨夕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那是他的发小兼最好的兄弟杨强。
他和杨夕关系最好,小时候每当杨夕被同村孩子欺负的时候,比同龄人高半个头的杨强就会站出来。
但人多的时候,杨强也招架不住,常常变成了替杨夕挨打。
可是就算被打个半死,不过多久又立刻活蹦乱跳,也因此被杨夕称作打不死的小强,不过却只有他敢这样叫。
杨强追上来,他比杨夕高半个头,且身材魁梧,不像杨夕,看着就弱不禁风。
“你这是?”杨夕一脸疑惑,因为杨强也提了一个包袱,腰间别着一个刀鞘,里面是一把阔刀,他亲手打的。
杨强的父亲是一位铁匠,所以他小时候一直都在跟着父亲学打铁,也正是因此才练就了一身的蛮力。
他的父亲平时教他打造农具,随着打铁技艺的精湛,杨强自己摸索着,打造了这把阔刀。
父亲发现后,还痛揍了他一顿,但他完全不在意,仍旧沉浸在打造自己第一把刀的自豪感中。
杨强一脸骄傲地回答道:“当然是要跟你一起去了,你可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跟我打一声招呼,太见外了,不过聪明的我早就打听到了。”
杨强拍着杨夕的肩膀,杨夕只觉得力道有些重的离谱。
“你爹娘呢,他们知道?”杨夕问。
杨强的父母也是身强体壮,所以体内的生命力及时恢复,倒是没出什么事,这么看来,他的体格也应该是遗传了他的父母。
“他们啊,我留了一封信,但是估计现在还根本不知道,所以我们趁现在快溜,哈哈哈…”杨强仰天大笑。
杨夕心里宛如流过一阵暖流,这几天的压抑心情好像都被杨强打散,于是开始调侃他:“哟,大字不识几个,还会写信呢?”
“大丈夫怎么能被这点困难难倒,”杨强咧嘴一笑,“我找教书先生帮我写的信,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只听后面又响起了声音,“臭小子,还什么‘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还不快给我滚回家!”
那是杨强的母亲,正提着一根笤帚气冲冲地跑过来,势不可挡。
杨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一定是臭老头给他们告状,看我下次不薅掉他的山羊胡。”
“快跑!”杨强拽着杨夕的手腕,飞奔出去。
这突然的加速几乎闪了杨夕的腰,“哎,慢点慢点…”
一直跑到几百米开外,他们这才停下来,回头望去,杨强的母亲并没有追上来,或者说根本没有追一步。
她只是站在村口远远地喊着:“小强,照顾好杨夕还有自己!”
声音传到杨夕耳中,已如蚊子声一般大小,但杨夕听得清清楚楚。
杨夕看不清她的脸,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远,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双眼有些模糊。
杨强转过脸,龇牙一笑,“嘿嘿,咱们出发!”
杨强跟杨夕不一样,他早就想出来看看,他不甘心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一个铁匠,不甘心在那小村子里面度过一生。
他想成为一名刀客,成为人们口中的英雄,他想用自己的方式给这大陆带来一份宁和,就像当初一次次拯救杨夕那样。
但杨强一直苦于没有正当的借口出来,所以始终窝在小小的杨家村里,可是他的心早就飞到了大陆各处。
而此次,杨强一方面可以陪着兄弟去拯救他的母亲,另一方面也可以出去看看自己朝思暮想的外面的世界,可谓一举两得,两人相互照应,也少了几分的担心。
二人齐头并进,有人作伴,也不再孤单。
杨夕突然就感觉不像之前那样绝望了,反而充满了信心。
或许是过于偏僻,这一路上,不见任何行人。
蜿蜒的小路两侧,生长着茂密的丛林与灌木,即使是白天,丛林中也始终如同黄昏般阴暗。
时不时林中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紧接着又扑棱几下翅膀,飞向更深的深处。
“不行了,累死了,”杨夕喘着粗气,“歇会儿好了。”说着,杨夕在一根枯木上坐了下来。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杨强笑道。
“照这个速度,估计今晚是出不了这个林子了。”杨夕提议先休息一下。
歇息时,杨强自顾自地去周围探索一番,不一会儿,便发出一声惊呼:“呜哇!杨夕,快过来看!”
“怎么了?”杨夕立刻赶过去。
“嗡嗡……”一群苍蝇一哄而散,不多久又重新围到一起。
只见一个小山坡后,静静地躺着一只鹿的尸体,浑身上下尽是被撕裂的伤口,身上某些地方被啃食的只剩下白骨,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没死多久,估计也就是昨晚到今天上午之间。”杨夕推测道,“应该是什么猛兽干的,看起来还蛮危险的,在这儿过夜恐怕不太妙…”
杨强拍了拍自己的刀,说:“不怕,管他什么老虎狮子狼,来什么我砍什么。”
“啊?我怎么记得某人好像从来没用过刀啊!”
杨强嘿嘿一笑,“刀这种东西,不是有手就行?”
天空中传来一阵异响,透过密林,好像看到一群大鸟飞过,密密麻麻,如同一股黑色的巨浪。
声音逐渐远去。
“我倒觉得,我们留在这里过夜更安全一些。”杨夕说。
杨夕指着鹿身后淅淅沥沥的血迹,“看这血迹,显然是这头鹿受伤后从那猛兽口中挣脱开来,逃命的路上留下的,这方向正好也是我们前进的方向,再向前恐怕会碰个正着。”
杨强表示同意。
但两人还是远离了这鹿的尸体,怕它吸引来其它的野兽。
黄昏时,阴暗的林子中更显寒冷,让人忍不住寒毛耸立。
杨夕寻了一块平地,生起一把火,二人盘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