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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变，我还是原来的我。”我吁了口气，“老婆，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说实话了，你会撒谎了。哪天你把我卖了，怕是我还会帮你数钱呢。”袁小莉幽幽地说。

    “老婆，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袁小莉突然提高声音，“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妈对我有意见，她……”

    “别胡说八道！”我来气了，“妈怎么对不起你了，一天三顿饭给你做着，你还想怎样？”

    “在这种时候，你妈给我做饭不应该吗？再说，她花过一分钱吗？咱俩谈恋爱的时候，她还找人给你介绍对象呢，她从来就看不起我。”袁小莉说着说着，眼角溢出了泪滴，“我还坐月子呢，你就跟我吵架，你就知道听你妈的……”

    “闭嘴！”我心情异常烦躁，边往外走边说，“你给我记住了，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我什么都不管了，你要不愿跟我过了就说一声！”

    我去大街上溜达了一圈，回来时早已消了气，我本就只是心情烦躁而已。透过玻璃窗，我见袁小莉侧着身子，背对着我，像是睡着了，就没进去。

    吃晚饭时，我端着鸡汤进了屋。袁小莉见我进来，一骨碌躺下蒙上了被子。我把鸡汤放在桌上，坐在床沿，叹了口气，半晌无语。

    “你在这里干什么？”袁小莉突然掀开被子。

    “饭已经好了，你吃点吧，不然就凉了。”

    这时，女儿哇哇地哭起来。袁小莉坐起身，将女儿抱在怀里，却不喂奶，只是轻轻摇晃，说：“我都没奶了，还吃饭干什么？”

    “没奶了？”我一怔，“什么意思？”

    “坐月子的女人是不能生气的，你不知道吗？”袁小莉说，“你跟我吵完架后，我就没奶了。今下午女儿哭了好几次，一直饿着，连大小便都没有了。唉，可怜的孩子！”

    女儿不停地哭，眼泪汪汪的，很快小脸就憋得通红，哭得我心烦，哭得我心碎。

    “你先吃点，”我站起身，“我这就去给你买药。”

    “这么晚了，明天吧。”袁小莉木然地说。

    “天还没黑呢，还不算太晚。”

    “小耿，吃饭了，你去哪儿？”母亲从厨房出来，端着菜往屋里走。

    “去趟药房。”我说，“小莉没奶了。”

    “好好的，怎会没奶呢？”母亲皱起眉头，“她这么古怪呀，女人真是很少见有这样的！”

    “我跟她吵架了。”我说，“听说有一种草药，跟排骨一起炖，产妇吃了就能下奶，我这就去……”

    “吵个架就没奶了？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她可真娇贵哟！”母亲撇撇嘴，“她不给孩子喂奶，能有奶吗？嘿，她这是馋排骨了，跟你耍性子呢，你不用理她！”

    “别说了，妈！”

    我回到家时，天色很黑了。

    袁小莉还是抱着女儿坐在床沿，桌上的鸡汤，她只喝了小半碗。女儿已经不哭了，但也没睡，瞪着一对乌溜溜的黑眼珠，还一脸委屈呢。

    “买药了？”袁小莉眸中闪烁了一下，看来已消了气。

    “买来了。”我说，“这是草药，炖排骨炖鱼都可以。放心，一点儿都不苦。”

    “下奶的药就是苦点也没事。”袁小莉又说，“耿，你饿了吧？我给你下了碗面条，在厨房呢，你去盛吧。”

    “谁让你去厨房的？你还坐月子……”

    “妈做的饭也没给你剩下，我不给你做，你吃什么？”袁小莉白了我一眼，但嘴角泛笑。

    “老婆，”我扑过去，跪在床边，“都是我脾气不好，你别生气……”

    这时，母亲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我赶忙站起身，揉着脚踝，佯作疼痛状，说：“妈，我不小心崴脚了。”

   “你这不是崴了，”母亲放下盆子，“而是累的。在医院时，你给我们几个买饭，又去办理手续，上楼下楼的，——你的脚是不是肿了？”

    “是呀。”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这几天，我见你走路一瘸一拐的，肯定是肿了。”母亲说，“我弄了点草药，给你泡泡脚，对你的脚有好处。”

    “没事，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照顾月子呢，怎么休息？再说，有些人就是不知道疼人哟！”母亲说，“听话，这些草药是我从沟堑的草窠里拔的，有活血散瘀的功效，我见很多人都去拔呢。”

    “妈，你把话说清楚，”袁小莉冷冷地说，“你说谁不知道疼人？”

    “我怎么了？”母亲阴沉着脸，“我做错什么了？”

    “妈，”我忙说，“这草药管用吗？”

    “很管用，泡泡就好了。”

  我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泡脚。袁小莉又说：“耿，泡脚是不是很舒服呀？以后你就泡脚行了，不用吃饭了。面条都凉了，你还吃不吃呀？！”

    “怎么？”母亲愣了一下，“小耿，你还没吃饭？”

    “你见他吃过吗？”

    “有饭也有菜，怎么不吃呢？”母亲皱起眉。

    “在哪儿？”袁小莉说，“妈，你给陈耿端过来吧。”

    “早吃完了。”母亲说，“谁让他吃饭的时候不吃的！不吃就是不饿，其实饭橱里还有咸菜……”

    “妈，我不饿。”我说。

    “不饿就没办法了。”母亲吁了口气，“结了婚就得指望老婆做饭啊，当妈的能照顾儿子一辈子吗？我可没见过哪个当妈的……”

    “妈，”袁小莉紧蹙着眉，“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出去给陈耿做饭？”

    “你说的，我可没说。”母亲轻声说，“做不做饭不是一直都你说了算么？”

    “你什么意思？”袁小莉提高了声音，“你是说我没做过饭？”

    “女儿是不是睡着了？”我傻笑着，“刚才她哭得那么凶，是不是尿了？”

    “就你懂得多，尿了就一定哭吗？”母亲到床边看了看，嘻嘻一笑，“孙女呀，长大了可要好好孝顺你爸哟。你看，你爸为了你把脚都累肿了！”

    我也笑了：“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其实爸爸也不赖。”

    袁小莉哼了一声：“还得意呢，老公照顾月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母亲接过话茬：“话不能这么说，小耿就是勤快，你见咱村哪个当爹的给孩子洗过尿布了？”

    “妈，”我忙说，“话也不能这么说，爸爸给孩子洗尿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看晾衣杆上的这些尿布，一块块迎风招展，充满感情，你就只觉得这是褯子？”

    “这不是褯子是什么？”母亲说，“又腥又臭，我闻着就想吐！”

    “想吐？”袁小莉冷笑起来，“你没给小耿洗过尿布吗？咦，你好像还没给你孙女洗过尿布呢，一块都没洗过，是吧？”

    “小耿在家呢，就数我不嫌脏吗？”

    “脏？”袁小莉说，“将来陈锋有了孩子，你替他洗尿布吗？陈锋是白领，工作很忙，工资很高，他能请一个多月的假吗？”

    “他请假干什么？他没老婆吗？”母亲说，“他老婆可以……”

    “他老婆坐月子呢，也能洗尿布吗？”

    “你怎知他老婆坐月子就不能洗尿布？”母亲说，“都是庄户人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娇贵的！”
    袁小莉还要说些什么，我赶忙说：“妈，已经很晚了，你去睡觉吧，我也要睡了。”

    母亲出去后，袁小莉绷起脸：“你听听你妈说的那些话，气不气人？她说的是人话吗？她……”

    睡觉之前，我就用母亲拔来的“草药”泡脚，过了十几天，我的脚居然真的好了，走路也不瘸了，也就再没用过这种草药。不过，袁小莉就没这么幸运了。她喝了草药排骨汤后，就来奶了。可一停下，奶就回去了。这种药汤伴随她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天中午，我从集市买菜回来，在父母屋里喝了一杯水，想去看看女儿。刚到窗户外面，就听房里传出两个女人的谈话声。一个是袁小莉，另一个是妹妹陈涵。

    “唉声叹气的，陈涵，怎么了？”

    “嫂子，为什么男人都重男轻女呢？”

    袁小莉笑了：“你又没孩子，关你什么事？”

    “我迟早要结婚生子的，不骗你，我真的很郁闷。”陈涵说，“我有个同事叫小英，她去年结婚了。她老公对她可好了，他俩是公司公认的模范情侣，大家都很羡慕呢。”

    “很好呀。”

    “今年她生孩子了，生了个女儿。”陈涵说，“她老公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还没出月子呢，她老公就出去打工了，半年六个月的才回家一趟，待上一两天就离开。公婆对她也有很大的意见，常常甩脸色给她看，还动不动给她气受。她一人在家带孩子，又是喂奶，又是洗尿布，也不注重打扮了，弄得灰头土脸、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成黄脸婆了。她还成天担心老公会在外面找小三，她老公真找了小三，她在家又怎会知道？唉，女人咋就这么命苦呢！”

    袁小莉说：“你不用担心，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重男轻女，你哥就不是这样的人，他喜欢女孩子。我曾问过他，男孩女孩他都喜欢，但非要选一个，他会选择女儿哩。”

  陈涵说：“我哥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不一定就这么想。我承认他很喜欢女儿，但如果你生的是儿子，说不定他会更喜欢呢。”

    “不可能！”袁小莉说，“你看他在家照顾我月子是多么周到，这么多天了，你侄女的褯子都是他一个人洗的，你妈连一块都没洗过。”

    陈涵笑了笑，没言语。

    袁小莉接着说下去：“晚上都是你哥搂着闺女睡觉，他每天都给闺女洗澡，洗完澡，他就从头亲到脚，他还从未对我这样过呢。”

    陈涵又笑了笑，还是没言语。

    袁小莉又说：“我从你哥身上体会到一件事，就是男人最爱的女人是女儿。如果你想要无微不至的关怀、无私的爱，应该去找你的老爸，而不是你的老公。”

    “不可能吧？”陈涵刚说完，我就进去了：“妹，你嫂子没骗你，当爸爸的就是跟闺女特别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