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越朔意识到她的眼神,说道:“爷这友人略通医术,就让他帮姑娘们把把脉吧。”
“那是当然,公子这边来。”芙蓉立刻招了其中一位姑娘在木桌边坐了下来,示意伊锦华也跟着落坐。
伊锦华坐在了那姑娘对面,轻撩她遮住脸部的面纱,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红斑。
“如何? ”芙蓉站在一旁,关切道。
伊锦华作势思考了一阵,然后才慢悠悠的道:“依我看,这是接触到烟尾花粉后所引发的症状。”
“烟尾花?”梁薰重复了一次,有些讶然:“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带有浓郁花香的粉末,通常收纳于香囊里好达到薰香的效果,闻了是不会有大碍,但若是接触到了皮肤……”
“会如何?”墨越朔再次捧场的问。
“便会起大片大片的红疹。”伊锦华肃道,摇头叹气。
闻此言,厅里的姑娘们皆泣涕成雨,哭的梨花带泪。
“这可怎么办!我要是没了这工作会被我爹娘打死的呀!”
“为何老天就这般对待咱们,明明都是姑娘家,为何别人可以在府里当千金,而我们却是在这儿当卖笑的风尘女子!”
“我唯一能靠的就是这张脸,没了这长相我还能怎么养活自己……”
所有姑娘皆开始哭诉自己的悲惨身世,不停哀叹自己的歹命。
伊锦华面色一冷,沉声喝斥:“这命可不是你们哭一哭便能改变的!”
话音刚落,方才还哭闹不止的姑娘立刻噤了声,就连墨越朔也朝她看来。
“有时间在这儿哭,不如想想挽救的法子!你们只不过是一时的毁容便哭成这副德性,那么那些得了顽疾,甚至危及自个儿性命的姑娘又该如何?”她继续道,语气里带着隐隐怒气,一时之间,没人改再出声。
众人被她的斥责吓的不敢说话,只睁着泪汪汪的双眼看着她。
“我方才话还没说完,这烟尾花的确是带着毒性的粉末,因此,唯一可能存放此粉的地方,只会是你们的胭脂盒。”她一语惊人,说道:“如今只有芙蓉和薰薰没得这症状,说,你们的胭脂与她们的有何不同?”
“回公子的话,我和薰儿所用的胭脂是最为便宜的那一种,而姑娘们使用的,则是千金难求的胭脂水粉。”芙蓉照实回答。
听她这么说,伊锦华拉起一抹冷笑,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答案一样。
一旁的墨越朔静静的望着她,眼里划过一丝欣赏的笑意。
“那……公子可知这症状怎么治?”几个姑娘自知理亏,唯唯诺诺的问道。
“要治这症状倒不难,在红疹消失之前,吃食宜淡,忌油去腥,切记勿穿太过繁厚的衣裳,免得皮肤闷的受不了,另外……”她停了一会儿,嘴边慧黠一笑,说道:“起红疹的皮肤最忌讳金饰,快把所有的金锁、金钗、金环都给脱了!”
于是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厅里便堆满了姑娘们扔出来的所有锦衣金饰,状如一座小山,闪闪发亮着。
梁薰说的果然不错,这些姑娘们的确是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来装饰自己呀。
伊锦华看着眼前的小金山,双眼几乎都要成元宝的样子。直到一众姑娘总算换上较为朴素的衣裙,再次回到前厅里,她才勉强收回了神。
“公子,这样行了吧?”姑娘们赶紧问道。
“那是自然。“伊锦华展唇一笑,不忘让自家老板做个担保:“您说是吧,十九爷?”
“当然。”墨越朔扯扯唇,但看着伊锦华的眼神却是透着难以抹煞的笑意。
“如此看来……枕香楼也只能暂时歇业了。”芙蓉有些无奈的说道,让姑娘们鱼贯走回自己的厢房,在她们看不到的角度,予以伊锦华一抹感激的笑。
收到了她的笑容,伊锦华也回以一笑,然后拍了拍梁薰,说道:“你也去歇息吧,这么一番折腾也辛苦你了。”
梁薰微红了面颊,吱唔几声,便依言退下去了。
待厅里一空,伊锦华这才看向那满满成堆的稀罕物,喊道:“来人啊。”
外头几个随纵立刻跟上前,虽是十九爷身边的人,但这些日子他们也清楚自家主子似乎挺在意这个伊锦华,于是对于她的吩咐,他们也不敢有所怠慢。
“把这些全拿去典当。”她笑呵呵的吩咐。看看这惊人的数量,该是可以卖到好一番价钱了。
“是。”几个随纵只得依命把这些金饰全搬了出去。
天边夕阳溶光,溶的漫天的金黄,乌雀哑哑的啼,扑棱棱的归巢。
“哎,我说轿子呢?”正从枕香楼里走出来的伊锦华看向空无一物的大门口,有些奇怪的问。平时十九爷的轿子都是停在门口的,怎么今日倒不见影子?
只见墨越朔正负手站在大门旁,似是在等她。
见她出来,他扬起一抹故意的笑,说道:“爷今日好兴致,不想坐轿子。”
“喂! 你不坐便罢了,可我还想坐轿啊!”她气呼呼的道。他有兴致她可没有,哪有因为他而牺牲自己的道理。
“怎么,可是这几日被爷惯的,连走几步路都不愿意?”他揶揄了一声。
“你说谁宠谁!走路就走路,我才不稀罕你的轿!”她扭头一哼,大步大步的走,反正自己眼下着的是男装,那么她也不用多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见她轻易的著了自己的道,墨越朔轻笑了起来,抬脚走在她身旁,过了一阵,突然说了一句:“今日你倒是让爷另眼相看啊。”
闻言,她忍不住扬了唇,颇有些得意,说道:“等着吧,往后还有许多事让你惊艳着呢。”
“嗯,爷相信。”他点点头,竟是同意。
见他难得没调侃自己,她怔了一怔,有些不习惯的咬咬唇角,不敢回过头去看他的眼,确认他是否在开玩笑。
“所以,爷会一直看着的。”他双眼看着前方,缓道。
街上依然熙熙攘攘,但此刻那些喧嚣入了她的耳,却全都听不真切。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瞧他一眼,只是开玩笑一般的槌了他的手臂,颇有些哥俩好的意思:“话可别说的那么早,这兵不厌诈的伎俩,可不是次次都能成功的。”
“.……也是。”最终,他也只是耸了耸肩,低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