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昏时分,虎望崖上,工农红军两江边独立团团长老相站立在一棵老松树下,眼望西边天上的晚霞,嘴里叽叽咕咕,眼中含了泪水。
“老刘,我对不起你呀。我没把队伍带出去,明天只怕就要毁在这虎望崖上了!
老刘,我早该听你的话,对那狗日的姓黄的家伙防上一手,老子怎么就听了总司务长的,把个狗日的派出去采买什么药品?这下我们全独立团都要毁在那个家伙手里。都怨我,都怨我!”
离他不远的两侧,一边是一名身挂盒子枪,背上还背了支步枪的年轻警卫员。
另一边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持了一支步枪,脚上是一双一看就是从国民革命军士兵脚上剥下来的胶鞋。鞋和他褴褛的衣服很不相配。
两个年轻人的脸上表情倒是十分相似,都有着许多悲愤,同时也有些担心,
相团长向那年轻些的少年指一指,问道:“你当时听真切了,总司务长说的就是那姓黄的排长?”
少年士兵大声回答:“是的团长,我用自己的命担保!
我当时就在总司务长腿边的下面地窖里,听得清清楚楚!绝无一字错误!
黄大钟排长被派出去买药,当了叛徒!就是他向敌人报告了我们独立团最机密的各种情报!
团长,总司务长用命最后弄来的情报,就指望我来报信,报告谁是叛徒!
团长!我要有一个字的谎言,你毙了我!”
相团长摆摆头道:“我听你说第一遍,就相信了!
我这样再问你,只是为了教训我自己!
老子怎么就相信了那个狗日的姓黄的不会投敌?
他妈的,老刘跟老子说过不止一遍,老子怎么就总当耳旁风呢?”
他又开始不停地叽叽咕咕,多是自责。
两名年轻的红军战士,有些紧张地听着团长叽叽咕咕,看着团长的举动。
相团长叽咕一阵,转脸两边看看,突地笑了一声。
“他妈的,你们两个看老子的眼光,不怎么对劲!啊,你们是怕老子自杀?简直是胡想!
从中午到现在,我们独立团就打退了白狗子九次冲锋,这他妈的战绩,在老子当了红军之后,也是头一遭!
老子虽说吃了大亏,对不起上级领导和弟兄们,可现在也还没到自杀那份上!
他妈的,老子就是不能带队伍冲出去,也能带队伍杀这帮围困老子队伍的白狗子一个血流成河!
白狗子不是想明天再来吗?老子明天也杀他一个九次冲锋变成九次滚下山去!
顶多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老子自己——啊,不用,他妈的这么高的虎望崖,老子跳下去不就省出一颗子弹毙一个白狗子?你们看看,这高不高?说啊,高不高?”
“高。”一个说。
“团长,我站那里向下看,头都晕。”
“好,这就是说,谁想省一颗子弹给敌人,就一定会有勇气从这里跳下去!就是我的好部下,哈哈哈!”
相团长放声大笑,笑声从空中向四面传开,遇到遥远的壁立山崖,又震荡传回。回声响彻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