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不休与马如虎齐齐踏前一步,两人打算同时出掌,一左一右。令狐峥站在中间,暗暗催动内力,运转云阳内功,以待强敌。
虎不休大掌推出,斜斜劈向令狐峥肩头,内力自掌而出,化作刚劲的掌风,他出的是玉生烟罗掌的“灰飞烟灭”一招。令狐峥身子微微偏转,却不躲避,迎上虎不休这一掌,啪的一声,整落肩头,掌力加身,如泰山压落。
令狐峥体内真气流转,顷刻间遍布四肢百骸,随即聚向右肩头,与虎不休的掌力相撞。两股力道无形中暗自较量,玉生烟罗掌掌力如山,云阳内功一旦远转,真气内力便如一堵柔软的大墙,既可御敌防身,又能增强出掌力劲儿。
令狐峥虽未出手,但云阳内功一启,便即卸了虎不休五分掌力,他身子微微后退两步,身后又有一股掌风袭来,不偏不斜正中后腰,啪的一声,清脆洪亮。这一掌是庐山派的五行神掌之“荡寇金戈”一招,出自马如虎之手。
令狐峥一身云阳内功正全力对抗虎不休的玉生烟罗掌,万万没想到马如虎出掌只慢了三分,且毫无征兆。他受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掌,真气内力未能及时回转对抗,十成的掌力尽数加诸在他身上。令狐峥喉间一咸,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
“令狐掌门。”洛青兕、周陇客、韩天良等天门山弟子齐齐飞奔上前,却被令狐峥伸手止住。远处的凤霜天哎呀一声,问道:“鹿姐姐,令狐小圣受伤了,你帮是不帮?”鹿骄嵘却道:“区区四掌,他受得住。”
龙惊雷忽然问向贝雪狮,道:“倘若令狐小圣不敌两位掌门,雪狮,你说,在场众人谁会出手相助?”贝雪狮答道:“天门山弟子。”
龙惊雷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悄悄指向三处,其一是鹿骄嵘、凤霜天,其二是江带鹤,其三竟是自己。贝雪狮满脸震惊疑惑,随即又似有所悟,心道:“令狐小圣近来与鹿南风走的得颇近,他若遇险,鹿南风必定出手相助。鹿南风一出手,凤霜天这妖女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师父应是有求于令狐小圣,自然不会看他遇险而不顾。湘水门一鹤冲天江带鹤曾几次三番为令狐小圣说话,甚至不惜顶撞师父,他若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
龙惊雷道:“为师曾让你外结盟友,如今摆在你面前,其一是邙山、庐山两派的掌门,其二是太白门门主兼天门山掌门令狐小圣,你择哪一方?”
贝雪狮如醍醐灌顶,道:“师父,徒儿明白了!”龙惊雷道:“有的人被强行冠以背信弃义、娶妻魔女的名头,但他若心怀正义、心系江湖、行侠义之举,则一直有人助他。”
“是!”贝雪狮思绪豁然开朗,目光又打向令狐峥。令狐峥抹去嘴角的鲜血,暗暗调整气息,便说道:“还有一掌,两位掌门请出招罢。”
“接掌!”马如虎与虎不休同时出声,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两道掌风齐齐打出,一人出招“金戈铁马”,一人则是“风卷狼烟”。
令狐峥自岿然不动,暗自调动体内真气。只听得啪的一声,两掌齐落,五行神掌落在后背,玉生烟罗掌打在胸膛上。两掌落下,云阳内功应掌而发,令狐峥体内的真气流窜,却要分散到两处。那玉生烟罗掌与五行神掌的掌力便只各抵消了四分,余下六分掌力尽数打在令狐峥身上。
令狐峥前后受掌,只觉前有大锤砸落,后有巨石打来,体内气血翻涌,张嘴又喷一口鲜血。天门山弟子担忧不已,飞奔上前,争相关切,只见令狐峥脸色白了三分,但精气神劲儿十足,便也放心了。
马如虎道:“令狐掌门好内力,既已替门下弟子受了我与虎掌门各两掌,则三派之间唇舌拳脚之争便一笔勾销罢。”令狐峥抱拳行了一礼,并不言语,虎不休与马如虎三番两次寻他麻烦,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两人明指天门山四个弟子,真正意图实则是自己。
三派纷争已了,林螳风与龟有道便急着向鹿骄嵘寻仇。林螳风道:“龟先生,今日你报仇,我夺回宝剑,成败在此一举了。”龟有道紧了紧手中的宝剑,道:“今日你我二人联手,我师弟与马掌门也会出手相助,万不能再走了鹿南风这妖女。”他目光忽然打向夏荷衣,道:“湘水门的夏荷衣是鹿南风的孪生妹妹,最得她看重。危急时刻,我便吩咐三个徒儿,擒下夏荷衣,胁迫鹿南风。”
“好主意!”林螳风盛赞一声,两人便要动手,却听得山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响彻山林,嘲讽讥笑之意随清风散得满林皆是,一众豪杰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乱了龟螳二人的计划,龟有道朗声问道:“什么人躲在暗处鬼鬼祟祟、意欲何为?”那声音道:“谁说我鬼鬼祟祟了,我光明正大地看着呢!”
龟有道大弟子奚上鹜脱口而出问道:“看什么?”那声音哈哈大笑两声,说道:“看两大掌门如何为难小辈,看令狐小圣如何一人挡四掌,颇是英勇;也看江湖群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作壁上观,哎呀,今日的明月山下,真是精彩精彩,精彩至极啊!”
这区区几句话,不知打了多少人的颜面。庐山小八仙的铁鸵李怒问:“你是什么人?敢不敢现身一见?”那声音道:“若要我现身一见,且看各位江湖英豪有没有本事了!”
此话一出,如此狂傲的口气,在场的江湖英豪的心头当即堵落一块大石!最恼怒的当属邙山掌门虎不休与庐山掌门马如虎,虎不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邙山派玉掌翻天虎不休前来领教!”他双耳一动,循着那声音的来处,飞奔过去。
只见一双大脚飞奔数步,忽然一跃,一个身影凌空窜起,虎不休人在半空,玉生烟罗掌已先打出,一招“风卷狼烟”,掌力呼啸而出,打得那树枝左右摇晃,却不见人影。
身后却又响起了那声音,“哈哈,我在这呢!”闻言,虎不休回身飞转,又出一招“千里烟波”,掌力直驱而去,打得那树枝簌簌作响,却不见人影。
恍惚之间,只见一股疾风掠向一旁,似有一个身影落到了自己身后的树丛之后;马如虎神思一凛,回身出掌,掌影如波光浮动,纷纷叠叠压向那树丛,好一招“金波秋影”。
只见树丛剧烈晃动又缓缓停下,树丛之后却依旧空无一人。但那声音却在远处响起,“哈哈哈,我可不是令狐小圣,乖乖的站着不动,让你们两个老家伙来打。”
天门山弟子顿时哈哈大笑,直觉胸口的一团闷气顿时舒展开来,瞬间烟消云散。胡青兕问道:“令狐掌门,你可会出手,揪出这暗处的高人?”令狐峥摇了摇头,只觉这声音似有三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是何人的声音。
“岂有此理!”虎不休、马如虎怒喝一声。两人屏息凝神,观察周遭动静,忽然试了个颜色,马如虎向东奔去,凌空翻起一个空心筋斗,跟着双掌齐出,压落而下,好一招“金瓜击顶”。
那树丛哗哗作响,枝折叶落,却依旧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哐当掉落。又扑了一空,马如虎心中恼怒至极,转身看去,但见虎不休已然出掌,却是向着另一个方向。
人未到,掌先出,一招“长烟落日”,掌风呼啸,压落如山,哗啦一声,一只黑靴掉落在地。在场弟子俱是一怔,便纷纷议论,钟蜴离摇着手中的芭蕉扇,道:“不知是何方神圣,师父与虎掌门联手,竟逼不得他现身。”
孔雀姑紧了紧手中的庐山飞瀑绫,心中蠢蠢欲动,但未得师尊允许,又不能擅自动手。蓝蚣和道:“这位高人倒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逼他现身,恐怕难咯。”
话音一落,一道剑气忽然打出,向着东北角的树丛打去,嗤啦一声,树枝断、树叶落了一地,跟着便是龟有道一声厉喝:“哪里走?”他挥舞手中长剑,连使数招“玉壶光转”,斩得一众枝丫绿叶纷纷飞起又落下,跟着长剑一挑,竟挑出一件华丽的袍子。
林带猿哈哈一笑,道:“好一招金蝉脱壳啊!”江带鹤道:“并非金蝉脱壳,他压根就不在那儿,只扔了一件袍子!”
林带猿剥开葫芦瓶塞,晃了晃酒壶,酒香随风而出,他朗声说道:“我这里有好酒,高人不如现身一见,与我共饮两杯罢!”那人却道:“我与你素不相识,这酒喝起来也无甚滋味,你留着自斟自饮罢。”
凤霜天忽然咯咯娇笑,道:“那人倒也有趣,我去会会他。”她暗暗凝了花火错掌的招式,正要踏步出去,却被鹿骄嵘一把抓住,道:“闲事莫理,看着便是。”
凤霜天便也听了,道:“好,我且看着这位高人如何戏弄群豪。”虎不休、龟有道、马如虎三人轮流上场,都逼不出那躲在暗处的高人。
湘水门西六衣的白鸬衣道:“带羖师兄,你精研暗器,此番轮到你大显身手了。”原带羖目光却看向江带鹤,得他点头应允后,手中便捏了一把柳叶针。
江带鹤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忽然伸手指向东北一角。原带羖大手一挥,一排柳叶针飞射而出,打在那树叶上,沙沙作响,顷刻间穿叶而过,便听得叮叮叮数声细响,那柳叶针似乎全部掉落在地。
原带羖微微一怔,那声音又道:“你有暗器,我也有暗器!你再射一波柳叶针,你我二人好好过过招罢。”西边忽起疾风,树叶摇晃,似有人影一掠而过。
原带羖左腿微屈,蓄力凝劲,有手一撒,一排柳叶针随劲而出,射向树丛之后。跟着便听得嗤嗤声响,叮叮叮数声,四五枚柳叶针原路飞回,掉落在地上,旁边洒落着几枚钢针,做燕翅之状,煞是好看。
那声音又在空中响起,“哈哈哈,湘水门的柳叶针败给了我这个无名小卒的燕翅针,好玩好玩。”原带羖盯着地上的燕翅针,面上臊红一片,悻悻然低下头。
江带鹤道:“这几枚燕翅针是从左边打来的,那人根本的行踪根本不在正前方,当真是飘忽不定,不知是哪位江湖高人?”
林蝉衣、谷蜻衣看着地上的暗器,齐声叹道:“这人好生厉害啊!”春梨衣目光盯着树丛,喃喃说道:“我好似瞧见了一个小孩的身影,不知道是哪家孩子调皮捣蛋。”
江鹅衣笑道:“小寒鸦,你只是嘴巴厉害,眼睛可不好使,一个孩子哪有这般大的本事?”春梨衣朝她做了个鬼脸,不做搭理。
众人正苦恼之际,龙惊雷忽然伸手指向西南一角,道:“雪狮,那小鬼头在那边,你去会会他!”贝雪狮微微一怔,心头漫起三分惊喜,龙惊雷何等修为,他能听出那人藏身之处,自不奇怪。
贝雪狮道:“戴天山派贝雪狮前来领教。”话音一落,一排入骨三分龙头钉便脱手飞出,携着一股霸道刚硬的力劲激射而出,穿过树丛,枝叶纷飞,便听得钉钉几声,又没了响动。
“右边!”龙惊雷红唇白齿一动,吐出两个字,声音极轻。贝雪狮不曾有疑,身子向右一踏,又打出六枚龙头钉;龙惊雷悄声指导:“偏右三分,再打六枚,逼他现身。”
贝雪狮轻生答道:“是。”手中六枚龙头钉已然射出,向后偏转三分,去势如雷霆闪电,堪比强弓硬弩还要劲急。只见树枝攒动,几枚燕翅针飞射而出,与龙头钉撞在一块,叮的一声,当即碎成两半。
贝雪狮心头大喜,自有一股扬眉吐气的欢畅,便乘胜追击,又打出一排龙头钉。那声音却道:“别打啦,我这就出来。”
话音一落,一个身影便翻了出来,身姿轻盈,一如乳燕投怀,稳稳落地。鹿骄嵘目光忽然一紧,伸手探向腰间,握住了青龙任月鞭。
令狐峥一见那人,惊怔之下,心中暗道:“果然是他!”夏荷衣见了那人,满心的震惊几欲从喉间跳出,目光随即扫向鹿骄嵘,瞧她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