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莫文宇眼前的，是一个叫梅春的女人，和梅春坊的名字一样，身上的脂粉味十分浓重，让莫文宇的鼻子忍不住有些发痒。

他不动神色的与这个女人隔开了一点距离，闻到新鲜的空气，他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你说，想要我去给你们梅春坊的姑娘画像？”莫文宇皱着眉头，有些不满。

他又不是画师，凭什么让他去。这不是平白让他降低身份吗？梅春看出了莫文宇的脸色不好，只是笑了笑，将手中的银子递了过去。

莫文宇的眼前，是一锭银子，他悄悄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有心想要答应，但又有些抹不开面子。

“这……”

莫文宇还有些犹豫着。门外传来了许老头的声音，“哟，梅妈妈来了。”莫文宇抬头看去，许老头笑呵呵地，端来一碟素糕，慢慢走了进来。

梅春看到许老头来了，也笑着回应道：“许大爷，近来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前几日做的灯笼可还合意啊？”许老头也没避讳莫文宇，如进入自家一样，随意的将那碟素糕放在桌上，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与梅春闲话家常。

“许大爷，您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咱们梅春坊啊，挂上您做的灯笼，都增色不少呢。”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许大爷您过来是做什么？”梅春看着许老头坐了下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便问道。

许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莫文宇，没有回答梅春的话，“文宇啊，来来来，你还没吃早饭吧，这碟素糕你就先垫垫肚子。”

莫文宇站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但看两人似乎是老相识，也没吭声。左右有东西吃，不管发生什么，先填报肚子最重要。

要知道，他可是从昨晚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的。于是莫文宇也没客气，便坐了下来，接过那盘素糕吃了起来。

梅春的脸色有些难看，许老头像是没注意到她的脸色一样，又转头对她笑着说道：“梅妈妈，你们梅春坊不是有一位画师吗？怎么突然的，要换人。还让文宇这个书生去？”

许老头没有对梅春说莫文宇是自己的徒弟，梅春自然也不知晓为什么许老头对这么一个落魄书生这么亲昵。

但想到好歹两人之间还有过合作，她还想下次再来买许老头手中制作的灯笼呢。

虽然每次赏灯大会上，许老头的灯笼都没能拿到头筹，但在云州城内，也算的上十分不错的了。

平日里，许老头很少接单，各家各户灯笼的需求也不高，这才让梅春捡了个大便宜。

所以明知许老头刚刚没有回答她的话，让她有些难堪，但也没有特别生气。

她笑着道：“画师生病了，这不是周老爷想要咱们梅春坊姑娘们的画像，这才急着找人嘛。”

至于为什么找上莫文宇，那就只能说误打误撞了。莫文宇是书生不假，可他没钱啊。穷酸书生，给点钱，让他画画难道他还不愿意？

许老头知道缘由后，也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含笑看着莫文宇吃东西，一时间整个场面冷了下来。

莫文宇一连吃了三块素糕，便再也吃不下了。两个人四只眼都盯着他，他也没好意思再继续吃下去。

他擦了擦嘴，看了看许老头，又看向梅春，有些犹豫的问道：“我画技并不好，可有妨碍？”

很显然，莫文宇是真的动心了。再多的骨气，面对钱财他也会低下头。想到自己连给许老头做徒弟都愿意，何况只是去给梅春坊的那些姑娘们画像了。

底线一旦打破，再接受起来就容易许多。

梅春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脸上对莫文宇更热情了一些，“不碍事，不碍事。莫公子，这是定金。等画好后，会将剩下的一分不少的送来。只要莫公子能将咱们梅春坊的姑娘样貌，原封不动的画下来就行了。”

要求不高，自然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莫文宇麻利的收下梅春第二次递出来的那一锭银子，背上自己的工具就准备出门。

许老头跟在莫文宇身后，小声的道：“别呆太晚，回来后我找你有事。”

莫文宇了然，这是来要教他制作灯笼了。他对着许老头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跟着梅春离开了。

梅春坊的大门，在白日里都是关的严严实实的。

梅春也没让莫文宇从正门进去，绕了一段小路，从后门穿过一个小巷。正在此时，莫文宇刚刚踏进门，就见两个男人抬着担子走了出来，白布遮盖住整个担子上的人。

一阵风轻轻吹起了白布，在那一瞬间，莫文宇看到一张女人的脸，头发凌乱，眼睛睁的大大的，嘴角还有鲜血。

死不瞑目。

莫文宇打了一个寒颤，看着走远的梅春，立刻便紧紧跟了上去。跟着梅春朝着二楼走去。

白日的梅春坊内，很是安静。因为刚才的事，莫文宇也无心去打量这个富人的销金窟，随着梅春将一扇门推开，他只听到一个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妈妈，你请的画师来了吗？”

“来了来了，文竹，你可当心着点，可别又将画给毁了。周老爷要是知道咱们坊中的画像少了一副，那可不得了。”梅春一边进门，一边念叨着。

莫文宇跟在梅春身后，亦步亦趋的，听到女子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只见一名柳眉弯弯，樱桃小嘴的女子正慵懒的斜躺在塌上，她发丝乌青，只用一支发簪轻轻挽起一半，另一半则披散开来。一身翠绿衫裙，薄薄一层，隐约能瞧见她身上的肌肤。

这便是梅春坊的头牌文竹姑娘。她见梅春来了，便轻轻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的从塌上下来，小巧精致的双脚并未穿上鞋，光着脚就那么婷婷婀娜的走了过来。

“知道了，妈妈。我会罚云香的。这小蹄子做事总不尽心。”文竹漫不经心的回应着梅春，朝着站在一旁委屈的女孩看了一眼。

女孩看了一眼梅春，这才低下头，一声不吭。

莫文宇被单独留了下来，梅春还有事，自然不会一直盯着他给坊中的姑娘画像。

等梅春走后，莫文宇这才注意到，文竹的锁骨处有一处图案。他拿起的画笔的手顿了顿。

因为看不真切，所以并不知该如何下笔。文竹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见他一直往自己身上偷瞄，便笑道：“公子，你是在看这个吗？”

她的声音清脆，还带着一丝丝娇媚。大胆的走向莫文宇，靠近莫文宇将整个身躯凑了上前。

美人的身躯靠的太近，对于莫文宇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刺激。他有些惊慌，出于本能的态度，他又想看又觉得这件事不对，便眼神游移，不知如何是好。

莫文宇从来不是情场老手，他只接触过除了他亲娘以外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十三娘，再一个就是柳家千金柳梦。

相比于十三娘的端庄，和柳梦的天真，眼前这个叫文竹的女人完全不同于她们。

大胆又具有风情，一举一动都充斥着诱惑。莫文宇那慌张无措的表情，隐忍着想看，却碍于面子，只能偷瞄的模样，似乎取悦了文竹。

她笑着，将锁骨处的衣领拉开了一些，露出雪白的肌肤，那一片图案清晰可见。

“公子，你好好瞧瞧，这可是独属于奴家的专属图案。”听到文竹的话，莫文宇这才将脸转了过来，努力又认真的打量起她身上的图案。

应该是一种不知是什么的稀有颜料，涂抹在身上，经久不衰。就连颜色都丝毫没有褪败。

画师的手法很精巧，将一处竹子画的栩栩如生。

莫文宇惊叹着：“这位画师的手法真是精妙绝伦啊！”没等莫文宇继续观察，文竹立刻直起身子，将衣领拉了上去。

“公子，可以开始了吧？”文竹的脸色变得淡淡的。莫文宇不知缘由，也没敢再继续提出想要继续看的意思，只好努力的开始作画。

文竹依旧斜躺在塌上，手边放置着一盘水果，她眯着眼，似睡非睡。

只剩下那个叫云香的女孩，悄悄站在一旁，看着莫文宇作画。她的眼里露出一丝艳羡，又低下头，显露出自卑的模样。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等莫文宇画好，已是下午。他有些饥肠辘辘，本就只吃了几块素糕垫垫肚子，如今过了晌午才画好，他自然是没有吃饭的。

文竹看着莫文宇画的像，满意的点点头，“云香，去给妈妈说已经画好了。”

云香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莫文宇，便快步走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莫文宇和文竹二人，莫文宇此刻有些坐立难安。

他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

面对千金小姐的时候，他也没这么紧张过。莫文宇没多想，只觉得自己是怕画像没有画好，拿不到钱。

没过一会儿，梅春就跟着云香走了进来。“莫公子可是画好了？”

面对梅春的声音，莫文宇紧张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了，他微微一笑道：“画好了，梅妈妈看看如何？”

梅春打量着莫文宇手中的画像，只见文竹那慵懒的斜躺在塌上的模样，到也算得上不错了。

她点了点头道：“莫公子能力强，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你。不知莫公子可否还愿意给坊中别的姑娘再画一些画像？”

说着便笑着转头看向莫文宇，“钱，会一分不少的交给莫公子。”

画一副是画，画两幅也是画，左右都画了，再多画一些不算什么，看在钱的份儿上，莫文宇还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