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暗无边,大雨瓢泼而下,雨打芭蕉,我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下的孤灯,你的样子出现在那道月光里,频频微笑,肌肤雪白。
已经多年未见,早模糊了容颜,只有香味在鼻窦环绕,无论我到哪座城?到哪座山?躺在哪个女人的怀里,都记忆犹深。
你终于来了,一个人,一个包,你说,你没有对家人说,是偷偷跑出来的。你比我上一次看到的时候高了,头发披散着,肤色暗黄,这一年的你,已经二十三岁。
陪你去电脑城,你买了一部一千二百块钱的手机。
“饿了。”这是你到屋里的第一句话。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车,肯定饿了。随我去菜市场买菜。
我从老家带的有腊肉,你很喜欢。做好饭菜一起吃,几瓶酒下肚,你还没喝好,我跑出去又买了几瓶,没有喝完。
天色将黑,你捂着暖手袋说:“住旅馆。”
“就住这儿吧,就是有点冷。”
你答应了。
半夜,你抱着暖手袋,将被子扯去大半,我的半截身子露在外面,爬起来找羽绒服盖着,冷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早晨,你起来了,比昨天还憔悴,眼睛里有血丝,咳嗽着,给暖手袋充电后坐在椅子上,抱着暖手袋,漆黑的长发泻落。
吃了早餐,带你去步行街、橘子洲头。晚上,你住旅馆。几天后,气色好多了,仔细地描黑色的眼影,涂口红,说来的时候在火车上认识一位帅哥,给你介绍去夜总会上班的工作,我在北京的时候,你就说过,你在长沙的夜总会上班。
当天,你就应聘上,再也没有回来。
西双版纳
下雨了。我把箱子、包放到车箱里,也帮他把包放到车箱里。
“去哪里?”他问。
“西双版纳。”
“你是哪里人?”他问。
“湖南。”
“你呢?”我问。
“湖南。”
“你去哪里?”
“普洱。”
在昆明遇到老乡,觉得分外亲切,相视一笑,上车,车开走了。过收费站,出郊区,墨江的水象白云,乌云低垂,高速公路两旁的山、树全是青色的。
前面座位上的女人抱着小孩,可能是小孩拉稀了,臭不可闻。
对面座位上的女人穿着红衣、戴着帽子、很瘦、黑黢黢的象西 藏人。
她总是瞟我。
“你是西 藏人?”我问。
“不是。”
雨越下越大,远方的山被浓雾笼罩,宛如仙境。
五个小时后,大巴驶到客栈的停车场,方圆几里,只有这一家客栈,停着十几辆大巴,有几百人,排着队上厕所,打饭,忙坏了工作人员,我要了一份,只要十块钱,老乡要了一份,二十块,有一盘牛肉,坐在大圆桌旁吃着,分了一半牛肉给我。
山路险峻,又陡又滑,虽然有护栏,心还是悬了起来,荒芜人烟的地方,万一翻车了,绝对会死翘翘。
过玉溪到普洱,整车人都下了,坐另一辆车去西双版纳。
建筑破败,街上有很多泥巴,山上的房子这里一座那里一座,黑瓦白墙,有的还是木房子。几个老人蹲着吸水烟,烟筒是用竹子做的,有胳膊粗,吐出很浓的白烟,他们吸得那么专注,好像要把竹筒吸到肺里,我以为他们在吸毒,这旮旯角,就算吸毒也不会被抓,角离这不远,盛产毒品。
下了高速,路烂得一塌糊涂,班车象负轭的老马喘着粗气艰难地行驶。
蓝天白云,空气纯净得象情人的眼泪。
又要转车,跳下车,车站很小,三角形的房子,涂着几种颜色,被热浪包裹,要是站一个小时,绝对会被烤得汗流浃背。要坐的车更破,刚走,吱吱嘎嘎地叫着。女人抱着的女儿哇哇大哭,她去勐腊,她的老公在勐腊开理发店,她是浙江宁波人。
夕阳西下的时候,破烂的班车载着一车人到脏乱破败的客运站,从车上下来,热浪滚滚,抱着女儿的女人微笑着和我走出,我们在车站门口分手。站在异乡的地上,望着昏黄的天空,不象以前忧伤迷茫、格外的想念家乡、想念家。习惯了漂泊。
几个黑不溜秋的摩的司机问我去哪里?
“网吧。”要十块钱的开户费,别的城市不要。晚上出来直奔在网上找的旅馆,路还是湿的,路旁的树又粗又高、叶子又细又长、垂到腰间、象正在绽放的烟花。随处可见大象雕塑,有的身上涂了绿色,有的鼻子上套着红色的玩意儿。
高楼不多,大多建筑是黄色的,商场放着美丽的西双版纳,西双版纳我的家、让我带走我的情,歌唱孟连、歌声神秘忧伤、令人迷醉神往。站在桥上,黄色的路灯照着黑色的石板上刻着的歪歪扭扭的字符,下面是澜沧江,右岸灯火辉煌、香味缭绕、碰杯声、嬉闹声不绝。
澜沧江
告庄风景区的门比较奇特,门顶象莲花。地面平整,几乎不染尘埃,颜色偏黄。右边,有个水池,水池中有座佛,佛周围有几株莲花,里面没水。扎着马尾、穿着白衣、牛仔短裤、拖鞋的姑娘正对着那座佛咔擦咔擦地拍照。前面有座大佛,高二十几米,大佛身上有几十座小佛,用白色的石头垒成围栏围着。
大佛的上半身全是白的,下半身用碎镜垒成。我拍了很多照片。后面,是澜沧江,江水滚滚,左岸,茂密的芭蕉叶低垂,被太阳晒焉了,右岸,矗立着四五十栋有四五十层的浅红色楼房。
青石板路沿着屋蜿蜒前行,有很多岔路,你不熟悉这,晚上来,肯定会迷路。屋,大多只有一层,黑瓦白墙、红瓦黄墙,有的风格偏古典,有的很现代。有的有异域风情,有的有傣族风情。屋周围全是花草树,远远望去,一片绿色。跟所有政府打造的风景区一样,吃的、住的、玩的应有尽有。几个摄影师给新郎新娘拍婚纱照,新郎新娘都比较胖,皮肤很白。
戴着帽子、头发很长的女人骑着有三个座位的自行车、载着两个中年男人到宣慰大街,无视红灯朝山坡驶去。他们的皮肤很白,一个男的留着小型的山羊胡子,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南方人,苏浙一带的,来这儿度假。女人的身材比很多模特丰满,他们笑得很浪。
几个孩子卷着裤管捉鱼,石头大象的屁股上划着几个×,从鼻子里喷出很多水,洗了把脸,水很凉,没脱鞋,跳到池子里,水浑了。两个摩的司机把头盔放到地上,洗脚。
街边,有一群傣族女人在跳傣族舞的雕像,随处可见大象的雕塑,犹如在眉山随处可见猴子的雕塑。西双版纳大桥跟其它城市的桥差不多,拱形、有护栏、两条公路,中间用石阶隔开。
脚底起泡了,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隔一会儿就要喝一瓶加多宝、一瓶矿泉水。以前,没有一次在走几个小时后,需要喝六七瓶水。
好不容易到公园,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不愿意起来。几个姑娘、男人睁着大眼看我。他们的皮肤都很黑。前面有个广场,广场边有几个池子,池子里没有水。
捡起枯萎的叶子扇风,每一片叶子都有纸扇那么大。树要几个人合抱才能抱住。有的树上有手腕粗的树藤,有的结了象香蕉的青色果子。
转瞬间蓝天白云消失,狂风骤起,吹得塑料袋兴奋地漫天狂舞,枯黄的叶片也在天空跳舞。几个女人逆风而行,要是顺风而行说不定会被吹到树上、象胶一样粘到树上。乌云扑下,天地陡然昏黑,雷鸣大作,公园的人跑得精光。我自然不肯落后,尽管脚底起泡了还是象百米赛跑一样冲到终点屋檐下。下了一点雨,连地都没有打湿,太阳又出来了。
空中,有几层薄雾,乌云没有散尽。几栋楼房的黄色墙面雕刻着戴着帽子的傣族姑娘、没有戴帽子的傣族男人。终于看到穿傣族服的人了,身材高挑,深情款款地走过,腰肢盈盈一握,令人遐想连篇。
这里靠近泰国、缅甸、柬埔寨、老挝,这边的商品、食品很多,就像哈尔滨靠近俄罗斯,俄罗斯的商品、食品很多一样。
路很烂,车很多,店铺前常常烟尘四起,吆喝声一声比一声高,喇叭大呼小叫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听见。
要了一碗泰国面,有凉拌的植耳根,能吃?家门前就有,喂猪的。吃了一口,挺辣,我喜欢。老板娘有点瘦,穿着红裙,三十几岁。要她给我加了些。赤膊、戴着金项链的光头男和他女朋友津津有味地吃着。
桥下的澜沧江污染严重、江水不多。灰狗的主人丢了一个球到江里,灰狗奋勇追赶叼住,叼到主人身边,主人又扔了出去。
他们背着蓝色的打鱼机、拿着网捞打死的鱼。
我卷着裤管,走到水齐膝盖的地方,咔擦咔擦地拍水中水草边的鱼,这几条只有食指粗,老家的河里也有,脚底打滑,差点摔了个仰面朝天,要不是污染严重,担心突然冒出一条毒蛇,会钻到水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到西双版纳最深切的感受,超级热。不象广州的热,虽然热得汗流浃背象刚从水里起来,但是皮肤不会被晒疼晒破。
刚来一天,脸就象被针扎一样,皮肤皱起来了,用手一抓,象胶纸一样。这年七月,在西双版纳转了一圈,脸上的皮换了一层。记得,撕脸上的皮的时候以为会毁容。这边的紫外线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