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先生点头苦笑，继续道：“好了，那时大家的小日子又稍稍安稳下来，不少人还有点滋润，那别的就无所谓了，即便那些人的特权、待遇、权力黑箱依然没变，腐败、社会不公仍在加深也没什么大不了，曝光出来实在过分的大伙骂两句也就结了，甚至不少人把这套权本位体制视为本国特色、对抗东方的利器，这下国内又开始滚雪球，之前本已不断丧失公信力和号召力、看似稍稍收敛的绝对权力十几年后不知不觉又一次变得势不可挡。另一方面，国外也有可乘之机，言论自由、文化多元的东方国家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各种顽疾也很深重，族群撕裂、政治对立、种族歧视、移民问题等等不一而足；而且权、钱在哪里都有市场，不少东方国家内部能被权钱收买的绥靖势力并不小，北方邻居发动那场战争前这种迹象就很明显。更要命的是东方国家里那些痴迷‘道德感’却罔顾实情和真正道德的人，他们在自造的道德高地上自我陶醉，东方国家自由宽松的环境让这种同样源于人性弱点、盲点的思潮得以成气候，尤其在涉世未深、对人性黑暗部分没有切身体会的青年人中，他们的初衷看似都是好的，也正因此，大众很难苛责他们，但他们混淆了目的和手段，只有菩萨心肠没有雷霆手段在现实中面对恶时往往是灾难，何况良善的目的如果没有自省和求真也很容易被自己内心人性的暗面利用，流于形式、甚至表演和自我感动，在现实中往往只会好心办坏事，实际上也正是如此，这群人所倡导的良善、反省、赎罪实则在对恶绥靖，给了恶还有各种反文明乃至仇视文明的力量潜行滋长的巨大空间，甚至自己也在假善之名行恶。”听众中有些人之前还觉得教书先生仰慕东方，这会儿看来他对东方并不抱幻想，还是相对客观的。
“这也让冷静下来的这边看到了机会——其实他们一直在利用这一点，只是之前以为优势在握而操之过急了——重拾‘韬光养晦’的绝对权力不再高调好斗，而是摆出低调友好姿态，让自己慢慢不再是东方国家的众矢之的，即便东方国家内部有某些需要塑造外敌的力量也难以找到把柄，而且现在看来，那时还以更隐蔽的手段渗透东方国家内部，毕竟有钱同样能使洋鬼推磨，加上那里向来众声嘈杂，只要稍稍示弱或通过自己不对称的宣传优势揭露点东方国家所谓强势、霸道、不讲理的一面，对面那些以道德自居的二货有的是争着抢着来为你辩护、指责本国政府的。挑动矛盾、惑乱人心本来就是绝对权力在千年专制传统里修炼出的看家本领。低调、渗透、挑动，绝对权力收拾好内部，低调示人，不给对方消耗自己的机会，然后叉手看戏，坐等东方内耗自败。”
“我从小看媒体上说东方怎么怎么衰败，看了几十年，就是从这儿来的吧。”睡衣阿姨一看就是个直肠子，“可人家衰败了几十年，还是好好的，反而这儿往那儿移民的倒是一个不少，还越来越多。”虽然那时西东方形势看似有逆转之势，但移民潮并没有减弱，尤其是赚到钱的人。
“黑夜给了它黑色的眼睛，注定它只看得到阴影。”是那位头发斑白的长者，“精于势术法的绝对权力来自人性暗面，它其实从不相信人，所以才一直搞那一套，所以它即便看到也不相信人心灵里的光明。”
“是啊。”教书先生叹了口气，“在东方，本就复杂的人性有再多表现——无论好的坏的——大多摆在明面上，更重要的是，纷乱背后，有一道看不见的河床，基于共识、信仰和价值观。法治、宪政保障了个人权利，公权力不能肆意妄为无限扩张，更不能制度化侵害公民权利，即便看着乱哄哄、各种争执对抗，但那正是公民权利的伸张，只要不触犯基于公认道德底线的法律，无论看上去好的坏的都有各自生长的空间，就是在各种力量的碰撞中容错、纠错，相互理解、熔铸共识。认清人性、限制恶的同时相信人性，让善有生长的空间。但在只看得见黑暗的绝对权力眼里，对这道河床是视而不见、更不会相信的。因此它只看得到东方的各种乱象，以为那就是可以利用的绝症，伺机玩弄它最擅长的权术。经过几十年韬光养晦和权谋深耕，表面看它似乎得逞了，没有了明面上的敌人，内部问题让东方看上去陷入混乱：过量移民让某些国家逐渐变色，枪支、毒品泛滥让某些国家疲于应付，阶层分化让某些国家族群对立加深，失控的资本让某些国家的底层日渐消沉，源于不公的贫富差距、种族歧视更是无解顽疾…所有这些都是真实的，却不是全部的真实，但绝对权力只看到它相信的，这不，自己内部被管得铁板一块，外面看似分崩离析，利用暗箱权力不受监督制约的‘优势’构建的明暗多重情报网让内外一览无遗，靠钱开路更是把东方的经济科技封锁渗透得千疮百孔，还有对面那些道德自嗨者群体的各种神助攻，这优势还不明显？就算科技、经济还有些短板没法补齐，但和巨大优势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堡垒之国的情报机构本是机密中的机密，但在那场战争中也被东方曝光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