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开口打破那瞬间袭来的尴尬氛围,“食堂周末供饭时间短,赶紧去吧!去晚了,饭就该没了。”
舒夏洋赶紧点头,“衫衫快走,去晚了,我的椒盐蘑菇就没了。”
说着,拉着舒衫衫就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虽然两个人走的很快,可舒衫衫还是听到了身后,阮清雪那清脆好听的声音,小声的嘀咕着,“就是没钱吧……”
舒衫衫明显感觉到舒夏洋拉着她手腕的手一僵。
很显然她也是听到了。
所以她收了迈得飞快的步子,在舒夏洋的错愕中,她回头对着身后两人超大声说:“不会一直没钱的。”
舒夏洋越过她看向了身后,舒衫衫却已经转身,拉着舒夏洋往前走。
她不知道身后那两人的神色,只是拍着舒夏洋的手,坚定地说:“不会一直这样穷的,好好读书,成绩比什么都重要。”
但其实,她们两个都明白,虽然在这小小的县城里,在她们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她们的成绩还过的去。
可是要放眼全市,全省,全国,她们的成绩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能说这里的环境太落后,寒门难出贵子。
只是在绝大多数人上完九年义务教育后,就选择辍学打工,为家庭减轻负担的环境里,继续上学,出人头地,实在机会渺茫。
村里不是没有大学生,只是那大学生回村过年,都会一脸落寞的说:“现在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实在不值钱。”
她们的哥哥,也是初中一毕业,就步入了社会大军中的一员,跟着舅家的表哥去了南方打工,说那里的钱好挣。
谁都知道他这是认命了,觉得读不读书,也就那样了。
只是舒衫衫和舒夏洋还没有那么认命而已。
晚上,姐妹两个挤在那小小的架子床的上铺,很是小心翼翼。
因为床太老了,轻轻一翻身,就能听到吱嘎吱嘎的声响。
一边怕把床压坏了,一边担心着未来。
舒夏洋瓮声瓮气的问:“衫衫,你说我们真的能博一个好前程吗?”
舒衫衫像妈妈哄孩子睡觉一般拍着她,像是说给舒夏洋听,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我只知道,不搏一搏,一定会后悔。”
她们都知道,有不少人对她们的父母说:你家这两个女娃,一人十万,家里就轻松了。反正将来都是人家的人,还让上学干什么?
和她们姐妹差不多大的女娃,还在继续上学的,只有四个,而她们家就占了两个。
村里人都当她们的父母是冤大头。
她们无疑是幸运的,可也是迷茫的。
除了继续读书,她们没有领路人,也没有一个确定而清晰的未来。
目前,她们最明确的目标就是考大学,可上了大学之后要干嘛,她们一无所知,也就毫无规划可言。
清晨,舒衫衫被欢快的吵闹声吵醒。
宿舍楼的后面是操场,周日大清早,就有一群男生在打篮球。
简陋的宿舍并不隔音。
吵吵闹闹的。
看了眼身边还在睡的舒夏洋,舒衫衫轻轻伸手,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向了操场。
操场还是原始的那种泥土地,四周还有杂草。
小小的操场应该是开学才被清理出来的,土是新土,红土裸露在外面,还没有被踩瓷实。
不过篮球场地已经用石膏线画了出来,看起来很新。
球被追得很紧,一旁有女生喊加油,男生们则肆意的挥洒着汗水。
在这热血沸腾的操场上,却站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他站在球场边上,在观众席的最中间位置,模样很是平静,跟加油的女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即使距离遥远,舒衫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周清。
可能因为他太瘦了。
真的太瘦了。
站在这一群少男少女中,他一点都不突出。
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毕竟那像纸片一般的身体,舒衫衫还真心想过。
马上北城的冬天就要来了,他会不会被呼啸而过的西北风直接带走?
像小王子那样,游历各个小行星,认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人。
此时,一方要投篮,一个高大的男生直接一个盖帽,将球拦截下来,同时抢到球,去传给自己的队友。
女生们尖叫连连,青春的喜欢,就是如此明媚而大胆。
可那个高大的男生传球失误,球没飞到队友手中,直接向着周清砸去。
他倒是不慌,双手一举,稳稳地就接住了球,很是轻松,又惹得女生们怪叫连连。
他却习惯了似的,并未在意,只是将手中的球,向着高大男生要进球的篮板,随手一抛,直接进球。
距离这么远,舒衫衫都看得有些眼热。
这也太厉害了吧!
那种距离的进球,至少三分。
只是距离太远,她在女宿舍楼的五楼,他在后操场的篮球场上。
舒衫衫只能听到女生们的怪叫,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交流的,周清始终只是观众,看客,偶尔在篮球飞过来的时候,稳稳接住,然后随意一抛。
露一手投篮绝技,却没有上场的迹象。
让舒衫衫想到了两个字——装x。
舒衫衫看了半个多小时。
他们不停的换人,而周清始终只是站在边上看着。
只有在球向他砸过来时,他才会接住球,然后一个漂亮的投篮。
“在看什么?”
舒夏洋醒了,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顺着窗子看了出去。
“不嫌无聊。”
舒衫衫一边起身下床,一边道:“还好,不想打扰你睡觉。”
舒夏洋眼睛眯着,就这么又眯了一会儿,才摸到眼镜戴上。
看了眼窗外,说:“周清怎么也在。”
舒衫衫不懂为什么周清在,会让舒夏洋觉得奇怪。
男生爱篮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舒衫衫随意的说:“嗯!一直在,不过一直没有上场。”
舒夏洋嗯了一声,胡乱套了件白色的长袖T恤,下床找盆,“他不会打篮球。”
舒衫衫一听,很是不认同,立刻反驳,“他应该是会的,投篮可准了。”
舒夏洋叹了口气,看起来有几分丧气。
年轻稚嫩的脸庞上,是赤裸裸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