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边小石头听到周遭那些怪异声响,正欲开口唤星河时便觉被人堵了口鼻,继而一股异香直窜脑门,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是被迎面而来的一股股热浪熏醒的,只知道是有人挟着她的脖子正快速奔走,那人宽大的水袖罩住她的面门让她憋闷得五脏六腑都要炸开来一般。
“那人好生厉害,一掌就干翻咱两个弟兄!”
“先回头抵挡一阵,撑到圣使来了再说,不然瞧这阵势咱跑不远!”
“那这娃儿……?”
“先丢一旁!反正灌了药跑不了,这档儿也没人会救她!”
挟持小石头那俩人听见后头铁星河追得紧,略一商议索性松手将她丢到一旁,回身抵挡。
虽暂时摆脱俩人,可那上脑的药性未过,小石头刚要爬起来自己走,两只脚却完全不听使唤,一步也迈不开来。她只得手脚并用缓缓挪到个背风的街角,火烧不到这里来,只是滚滚浓烟熏得她睁不开眼来。
她也不怎么害怕,反正要不是因为铁星河她这条命也早该交代出去了,倒是看着这满大街的人各自逃命,谁也顾不上救她,心里还觉得有几分好玩。
“我当这些大人平日里神气活现的有多大本事,原来也只会哭爹喊娘没头苍蝇一般地乱窜。”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边传来,她揉了揉酸胀的双眼,只见一匹高头大马,逆着人流,跃过火舌,向着她这边奔过来,马上的少年一刀一壶缚在腰间,正是华锦年。
“华锦年!”
听见有人叫他,华锦年勒马定睛一看,这个火光照得脸色惨白的小丫头,竟是铁捕头家的小石头,她怎么在这儿?
“上马!”
火势紧急,华锦年未及多想,慌忙拉她上马,背着城中冲天的火光,向着东门外的方向奔去。
不知跑出多远,待得身边火势渐小,华锦年向身后的小石头说道,
“差不多了呗,我就送你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走回去。”
“渴死了,你的酒给我喝几口。”
她也不下马,也不答锦年的话,只伸手要解他腰间的酒壶,华锦年只得递给她,岂料她刚喝了一口便全喷在了锦年身上,吐了吐舌头,抹着嘴说,
“呸!难喝死了,原来你们男的整日里就喝这个!你要去哪?”
“寻宝。”
华锦年刚说出这两个字便后悔起来,果然小石头夹着个腿儿更不肯下来了,
“寻什么宝?我随你去!”
华锦年暗自叫苦,他本是今晚在酒坊里听人说大青山里的“沼泽帮”藏着许多叫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若能讨些来大哥的胳膊兴许还有救,索性借着酒劲再去往大青山里闯他一闯。
说起这沼泽帮的名声,宁安府的人自然无人不晓,江南十四州凡杀人越货,拐卖人口的恶行几乎都与它脱不开干系,但其帮众常年行踪诡秘,借着江南阴湿多雨藏匿于深山沼泽之中,其每处据点皆有地洞暗道相通,便借此四处流窜犯案,其首领人称“沼泽王”更是神出鬼没,武功奇高,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官府多次围剿都被其狡诈逃脱,反倒无数名捕神探命丧其手。
如今带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在身边岂不累赘,何况谁家的丫头不好,还偏偏是那个黑脸捕头家的,稍有差池回家如何交待?
“我这一趟是去闯贼窝,你个丫头片子跟着去做什么!不怕他们将你抢了作压寨夫人?”
“我倒乐得当个压寨夫人,总比天天闷在家里逍遥快活。”
小石头却不以为意,说,
“呵呵,我懂了,你压根儿就不是去寻什么宝,其实就是想找个花街柳巷寻欢作乐去,不想带着我,凭你那点儿胆夜里敢出门?也不怕人笑话。”
“你……行!那你乖乖跟着,可别给我添乱!”
华锦年这年纪,最忍不得的便是女孩子拿话激他,便没好气说着,手里马鞭一甩,俩人一骑出了东门。
进山没过一炷香的时间,一阵冷雨便瓢泼而下,这雨水若是早来个把时候,城中的大火也烧不起,偏偏这个时候来,将山上的路冲得泥泞不堪。
经雨水一淋,小石头身上的药劲差不多过去了大半,手脚也灵便起来,俩人便将马拴了下来步行,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差不多走到山腰处,大约便是华锦年上次遇上仙姑的地方。
上山的路起初还算平顺,再往上走则越发吃力,走到后来,几乎看不见寻常的道路,只能在齐腰深的树丛里摸索着前行,幸而华锦年平日里躲他哥的拳头练得好脚力,便是如此,也几番差点滑倒在泥泞里。
再看小石头一个小姑娘虽也走得辛苦,一路上倒乐在其中,见她如此,华锦年这会儿酒也醒了,虽心里老大不情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在前头。
“喂,你怎知道山贼藏宝贝的地方?”
小石头一路上问个不停,华锦年抽出刀来,忿忿地挥着,砍倒一片挡道的荆棘丛,说
“我早听他们说了,翻过这座山,前边有条山涧,顺着山涧一直走,就能通到大青山的肚子里,他们四处抢来的宝贝全藏在那里头。”
又走了一阵,能落脚的路也没了,前头蒙蒙的雨雾里只看得见一片黑乎乎的烂草丛。华锦年四下里环顾了一圈,随手拣了块石子朝前方烂草丛里丢去,只听“扑通”一声,溅起几朵水花。
原来那些半人高的野草下面掩藏着的是一片暗沼。
“沼泽帮!”
俩人一惊之下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