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柒丫头选择翻开了那本故事书。
故事所讲述的,是一个年轻的书生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姑娘。他对那个姑娘无比痴恋,却只敢躲在角落,默默注视……
书生知道自己的相貌平庸,远远配不上那位姑娘的绝世容颜。他甚至一度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配得上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贤惠、温柔,嗓音如清泉般悦耳。他每天都在阁楼上假装读书,只为偷看姑娘捣衣织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却让书生倍感折磨。直到有一天,一只狐狸爬进了他的窗户。它贪婪地打量着书生,随即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位俊秀的公子。
书生被这幅无可挑剔的容貌所折服了。他认为只有这幅俊朗的外表,才配得上他心仪的姑娘。而自己这幅丑陋的皮囊,只能让他感到更加卑微。
狐狸化作的俊俏公子注意到了书生失落的神情,于是向他问:“小生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你……你爱上了那位姑娘,是吗?”
“是啊,可我的相貌配不上她。”书生惭愧的点头。狐狸眯起眼睛,笑着问:“若你喜欢我这副皮囊,那我们交换可好?”
“当真?!”书生难以置信,“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不需要代价。”狐狸背过身去,“我只是喜欢你这张平庸的脸,我们各取所需。”
“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我这张平庸的脸呢?”书生暗自疑惑,但内心的喜悦胜过了一切,他与狐狸交换了皮囊。
他找到了那位日思夜想的姑娘,以为凭借着自己的俊美容颜一定会俘获姑娘的芳心。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姑娘在见到他的脸后,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您的相貌太过出众了,我配不上您……而且,我已经有心仪的人了,还是请公子另寻他处吧……”
就这样,书生灰头土脸的回到了书房。
他从墙上取下铜镜,一会儿看看远方的那位姑娘,一会儿看看自己俊美的容颜,忽然觉得那位姑娘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美丽了……
“也许她说的没错,我的确可以用这副皮囊,寻找一位更加美丽的姑娘……”
书生这样想着,坚信终有一天会等到那位配得上他的姑娘。可没过几日,那个狐狸却又出现了。
它这次不是出现在书生面前,而是在那位姑娘的身边。它用的是书生曾经的面孔……那张相貌平庸的脸。
它从容的和那位姑娘交谈,像书生从前在卑微中幻象的一样。姑娘见到狐狸似乎很高兴,她对狐狸说:
“我认得你,你是那个……每天在阁楼上偷偷看我的人,你已经默默注视着我整整四年了啊,为什么最近没见到你了?反而换成了一位俊秀的公子?”
“我觉得我的容貌配不上你。”狐狸憨笑着回答,“我思考了很久,才敢来见你。”
“别这样说。”姑娘也笑了,笑得是那样美丽。她拉住了狐狸的手,那只本该属于书生的手,“再完美的皮囊,也比不上你那长久无言的注视,和向我吐露的真心啊!”
书生惊愕不已,他恍然发觉;当这两人站在一起时,自己的那副皮囊,原来并没有那么平庸啊……
他失魂落魄地从阁楼上离开,心中满是懊悔——他清楚自己再也不会遇到这样好的姑娘了。
当夜深人静时,他开始独自哭泣。而那只狐狸,却又鬼使神差地再次找上了他。他顾不得抹去眼角的泪水,拉着狐狸的手,哀求说:
“这幅皮囊我不要了,咱们换回来吧!”
“……”
狐狸的目光依旧狡猾,它非常爽快的答应了,甚至没有留下理由。
两人的皮囊互换了回去。书生的脸变回普通的模样,而那只狐狸化作的俊俏公子也在黑夜之中悄然消失。
书生迫不及待的推开姑娘家的房门,他想仔细看看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却没有料到那张他所深爱的脸......竟已然长满了如树皮般粗糙的皱纹!老人听见动静,微微抬起头,对书生动了动嘴。唇口挂着的黄牙脱落下来,连带着那几滴从眼角滑落的,干瘪的泪......
书生眼前一黑,当场晕厥。
等到他再次醒来,那位姑娘已然死去。浓烈的腐臭味吸引来了无数人。没人相信他的辩解,他被压上了刑场。
在生命的尽头,书生又遇见了那只狐狸。它不停变换三种面孔:一会儿是俊朗的公子,一会儿是普通的书生,一会儿又是那位美丽的姑娘。
刀光闪过,书生瞪大双眼,落下头颅。
......
传闻,在漆黑冥弥的死亡长河中,有一颗不停寻找归宿的星。云雾在星辰间徘徊,带来遥远而又熟悉的呼唤。这里分明没有枷锁,没有痛苦,也没有皮囊和美丑之别,有的...只剩下闪烁着的无尽思念。
可是,那颗星的认知太过浅薄。它始终没有明白何为归宿,早已陷入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