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穿过长河、长野进入山东原来有一条省级公路，是一条重要的交通要道，客运、货运等大小车辆熙熙攘攘，特别是从河南平顶山、密县等地往山东等地的大型运煤的车辆来往不绝。自从高速公路贯通以后，客车基本都走了高速，运煤的车辆留下一些。除高速外，全国的公路收费站取消以后，这条省级公路又活跃起来，短途的客车有，如长河到长野，更多的是往山东等地运煤的货车等车辆，时间一长，省级公路被压得一边高一边低，但几经修补，仍然交通顺畅。货车一多，公路两边就出现了靠路发财的人，一是车匪路霸。这类人一般晚上出动，找各种借口拦车收费。更为严重的是，强行收费，一旦不能得逞，就动手打人。王浩担任书记以来，经常接到过路司机的投诉，也治理过几次，但效果不佳。一是小姐。特别是在俩县交界处，建起了多家小饭店、小旅社，小停车场等，司机停车吃饭，就有小姐服务。以致于有些司机有了长期的固定小姐。但派出所名义上严打了几次，都收效甚微。其实就是踨涌，当地有说法“小姐养活了俩县三个派出所。”更多的民警暗地里的收的钱比工资都高得多。
最近的一次打击卖淫嫖娼活动，派出所仍然是“假打”，但却出了大事——一位年轻的民警身亡。长野的这家派出所和一家饭店“里应外合”，得到饭店报信后，要抓嫖客。岂料这位嫖客身手敏捷，跳窗而出，发动车就往前跑，几位民警在后面紧追不舍，对面开来一辆加长的大车，嫖客猛一打方向盘，躲了过去，民警的警车却撞了上去，开车的年轻民警当即一命呜呼，其他几位民警只是受了轻伤。这是在长野一时都传为笑话，笑公安局“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浩决定以身涉险，微服私访一回。一个周日晚上，王浩带着陈晓明和刚从长河县调任的县公安局局长，让司机开了一辆破旧的“桑塔纳”上路了。还特地打扮了一下，带了一副眼镜，装的像一位知识分子：“我得换换行头，经常上电视，许多人一眼就能认出我。”并要求其他人都不能再西装革履。公安局长很年轻，还不到40岁，刚调任看到书记对治安工作这么重视，非常高兴：“好，我也不穿警服了，刚来，很多民警应该不认得我，我也正好摸摸实情。”说是说，局长还是带了一把手枪：“我得确保两位书记的安全呐。”王浩笑笑：“不用吧。你只要不提前通知你的下属就行。”
这是玩笑，也是警告，有次县里综合打击的会议刚开完，民警们就得到消息，一路上戒备甚严，车匪路霸、小姐等都无形无踪。饭店老板都正常营业，还誓言旦旦：“绝对没有小姐等乌七八糟的人。”王浩知道后苦笑：“通风报信竟然这么迅速，手机等现代通讯工具起了大作用。”有人不解：“开会时不时手机都上交了吗？”有人解释：“傻呀，不会带两部，交一部留一部。再说，找个人混入会场或者会议门口把风不是很容易吗？投机的方法多的是。”王浩交代，今天就是摸实情，综合打击还要再布置。陈晓明清楚，就他们几个人也没法打击，弄不好再被人打了。
王浩几个人一上路，就看到几个人在拦住司机强收费，也没有制服。几个人从车上下来，几个收费的人还若无其事，仍然收费。陈晓明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就不怕就查吗？”一个小伙子往口袋里塞着钱，一边吐着烟圈，一点也不在乎：“哪个单位的？国务院的。哈哈，谁查？也没接到通知啊。再说，我们收这钱只能落一半。”“其他的钱呐？”王浩追问了一句。小伙子嘿嘿一笑，学着电影《烈火中永生》中的台词：“上级的秘密我知道，下级的秘密也知道，就是不能告诉敌人。”王浩清楚参与其中的大多是民警，就看了公安局局长一眼。局长马上问：“有民警吗？”另一个小伙子走来，拉开说电影台词的小伙子：“啰嗦啥。收完了，快走。”看到对方人多，王浩几个人也没动手阻拦，但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说“看尔横行到几时。”
几位收费的走来，王浩等又转向几位司机，问：“他们开票吗？开的什么票？”几位司机愤愤不平：“还敢要票。不要票三十五十，要票就得一百。有时也有票，公路局的养路费、公安局的罚款等都有。不敢要。都是村里的混混，一不交钱下回就找麻烦。”公安局长问：“你们没有举报过吗？”“举报几次了，有啥用？有时就好几天。这些车匪路霸都是沿路村里的，不缴费就堵路。”
一问起来，随后赶来的几个司机也凑过来，诉说委屈：“不一定那天倒霉呢。我们都被拦过。这县里也不管管，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地盘，养那么多民警干什么吃的！”
王浩等人继续往前走，在俩县交界处，竟有小姐坐在大路中间拦车，还用一只手圈个圆圈，另一只手伸出指头插进去，来回抽动，不知羞耻地大嚷：“哥哥，停停，来干这个，来干这个。”
王浩让自己的司机下去登记住宿，登记的老娘们竟然拿出一沓坦胸露乳的照片，让司机挑。司机说：“不要，就是住店。”老娘们大恼，变了脸色：“没有房间了。只有要小姐，才有房间。”司机回头看了一眼王浩等人，故意说：“你们这是组织卖淫嫖娼，不怕告诉派出所啊。”老娘们笑了：“嘿嘿，你去告啊。派出所就是我家开的。”说完，看到司机无意住店，嘟囔了一句：“鳖孙，穷鬼。”一扭身，对一位走出来的心满意足的中年人媚笑着：“老板，下次再来呀。”
在一家派出所，王浩等人可看到漆黑一片，局长问门口值班室的一位老民警：“你们所里的值班民警那里去了？”老民警倒慈眉善目，指指派出所隔墙的一个小饭店：“在里面吃饭呢。”王浩几个人走进饭店，见几个民警喝的醉马三枪，局长严厉地问：“公安部有严令，值班不准喝酒，你们——”还没说完，一位醉醺醺的民警吼道：“你谁呀，管的太宽了。”公安局局长怒不可遏：“我是你们的局长，都立正，报出警号。”那位民警更狂：“你是局长，我他妈还是县长呢。”说着，就要扑上来。公安局长下意识地伸向腰间摸枪。千钧一发之际，派出所所长一头闯进来，照着民警的脑袋扇了一巴掌，又慌不迭地给局长敬礼，赶紧巴结：“局长，今天我带班，家里有点急事，来迟了。您微服私访，这些民警还不认识您。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
三个多小时，王浩等人回到了办公室，对公安局长说：“你新来，今天都看到了。说该怎么办吧。”公安局长余怒未消，对书记的问话更是不敢怠慢：“我马上打电话，调长河的民警异地执法，对车匪路霸，现场打击，并严格审问，对沿路各村的车费路霸一律抓获，不管有没有在现场出现的；对路边的小店，立即关门。今天那位顶撞的民警，脱制服，赶出公安队伍，对那个派出所通报批评，并调换所长。”
王浩看看表，还不到十点，就说：“事不宜迟，我们不再开会了，免得透漏风声。你刚才说的很好，马上组织行动吧，这几天打出成效，也为你的到任搞个开门红。有什么阻力，及时汇报。”
一周后，公路上风平浪静。新局长就是新作风，一批车匪路霸和小姐、嫖客分别被判刑和拘留等，路边小店一律关张。
长野的行动在全市引起了轰动，好评如潮。熊经理就说：“这些个车匪路霸，都枪毙才好呢。”一批新闻记者采访，“书记乘车打路霸”、“书记微服私访”等一批报道争相出笼。
打击的同时，王浩看的更远：“肃清社会风气，还更应该树立典型，起到带头引领作用。”于是，一个热心服务于民的村医生走上了前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