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和离,千里寻无需再回林府。向夫人邀请韦嬷嬷与她住在一处,她们年纪相当,共同话题多些。千里寻则带着两个丫鬟回到偏僻的园子。
宴会过后,朱府归于寂静,可千里寻的内心因激动难以平静,明日之后,她就可以过属于千里寻的生活。
“苦荞,拿酒来!”
没有传来苦荞的声音,她才想起夏果跪了半个时辰,膝盖已跪红,她吩咐苦荞去为夏果上药。
既然没人拿酒,总得找个表达心情的方式。
朱淑真是女词人,千里寻自然想到写诗作词。她启动记忆力,脑子里全是些幽怨伤感的诗词,朱淑真似乎从未高兴过。
千里寻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月亮,竹林正在月亮升起的方向,她不由想起竹林,感谢它给她带来好运。
这么好的竹林被陈浩宇抢走,千里寻心有不甘,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把竹林要回来,在那里建一座属于自己的竹屋,与心爱的人住在一起,白头偕老。
她自然而然想到文渊,明日之后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在一起享受爱情,千里寻的脸上不由自主洋溢着笑容。
朱淑真的一首诗出现在脑海,真是少有的一首既有境界又不凄婉的诗作,与她此时的心境又颇为相符。
于是走到书桌前坐好,将纸展开,提笔写下:
百竿高节拂云齐,千亩谁人羡渭溪。
燕雀漫教来唧噪,虚心终待凤凰栖。
(《对竹一绝》)
写完后,千里寻轻声念着诗句,用心体会,自语道:“朱淑真,我已替你等到‘凤凰’,他就是文渊。”
刚撂下笔,苦荞走进来,手中拿着药瓶,见小姐在写诗,凑到跟前,看了一遍:“小姐的这首新诗跟以往写的不太一样。”
千里寻故意问:“你说说有何不同?”
苦荞走到一旁边放药瓶边说:“小姐以前写的诗词,让人读了有种伤心的感觉,可这首没有。”
千里寻继续追问:“这首诗给你的感觉是什么?”
苦荞想了想:“嗯……让我觉得小姐笔下的竹子很孤傲,燕雀在它身旁叽叽喳喳啼叫,它根本瞧不上,只因它等待着凤凰到来。”
千里寻赞道:“没想到你这丫头也学会品鉴诗词。”
“我经常跟着小姐参加诗会,多多少少学了些,不过都是些皮毛而已。” 苦荞走到小姐面前,行礼道:“恭喜小姐,明日就要离开姑爷。”
“想到明日之后会重获自由,我开心得都不知该做些什么,不如再喝些酒?”
“还是不要,今日在宴会中小姐喝过不少,再喝恐怕会伤身。”
千里寻认为苦荞说的有道理,便放弃饮酒的想法:“夏果的伤可严重?”
“小姐不用担心,我给她膝盖上涂了药,很快就好。”苦荞想起宴会上见到申简辰之事,“小姐,今日宴会我见到那位去竹林寻找千里寻的公子,只是没见到他身边的跟班,他看上去跟乔公子关系不错。”
“此人很不一般,他是位皇子,听我爹说是仪王。”
“啊!是皇子,没想到官家的儿子也喜欢听说书,他该不会就是乔贵妃生的儿子吧?”
“我爹没说此事,看他跟文渊关系那么好,应该就是。”
“既然是皇子,小姐不如向他承认话本是您写的。”
千里寻想了想说:“还是算了,你家小姐我是江南女词人,让人知道我偷偷写话本,岂不是丢了你家小姐的人?”
“其实小姐写的话本很有意思,我每次拿给苦蕨的时候,都要先看一遍,相比较您的诗词,我更喜欢话本。”
“我写的故事当然不错,谁看了都会喜欢。”
“不如公开吧,说不定大家会夸小姐厉害,既会写诗词,又会写话本。”
千里寻想要在陌生的时代留下属于她的痕迹,这样才不会白白穿越一回:“还是算了,话本中的故事只属于千里寻,又怎能借着朱淑真的名字公开?”
苦荞已习惯小姐时不时把自己看成是两个不同的人:“小姐想怎样就怎样,我都能理解,我也会替小姐保密。”
“连夏果也不能告诉,听到没?”
“听到了。”苦荞充满担忧,“小姐,只怕夏果已知,在竹林时,有几次您写话本,她就在一旁伺候。”
“放心,她认识不了几个字,根本不知道我写的是什么。以后需谨慎,因为你已经开始教她识字。”
“以后我会更加小心。”
“最近忙,没有时间写话本,等闲下来再继续写,写好后,由你负责送到说话艺人那里。”
“好的,小姐。”
……
朱家厅堂内,朱林两家人已到齐,有知府大人坐镇,林家人不敢说任何话。林子孝依然代表林家长辈坐在主位,另一边坐着朱晞颜。
今日的千里寻只需保持沉默,一切有人替她做主,不用再冲到前面争取自己的利益。
两家先商量财产分割。
朱晞颜说:“既是和离,财产就按照规定划分吧,我朱家没有任何意见。”
闫媒婆说:“按照规定,练兵官和少夫人的财产应该对半分,可练兵官的财产没有少夫人带去的嫁妆多,若对半分,少夫人岂不是亏了?”
朱晞颜说:“无妨。”
知府大人在,林觉哪敢分走嫁妆,赶紧说:“嫁妆我一分不要,都让淑真带走,既是和离,大家好合好散。”
千里寻瞧着林觉,他显得很失落。此刻才意识到原来这家伙确实喜欢朱淑真,不愿和离也的确是真情使然,可谁让他不懂得如何获取女词人的芳心。仔细想来,婚姻走到这一步不是谁对谁错就能解释得清,关键是两人不合适。
林子孝说:“我同意林觉侄儿所说,他没有福气留住幽栖居士,又怎能分走嫁妆?孩子们分开,两家还要往来,林家也不希望因财产一事与朱家产生嫌隙。幽栖居士嫁到林家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我做主,林觉侄儿的财产,凡是幽栖居士看上的,尽可拿去。”
林觉及林家长辈开始紧张,担心朱家真的分走财产。
朱晞颜说:“林家如此大度,朱家又岂能不懂礼数乱占便宜?既如此,林觉的财产我家女儿一分不要,只带走自家的嫁妆即可。”
林家人与林觉都松一口气,纷纷说道:“就按知府大人说的办吧。”
闫媒婆把和离的文书摆好:“既然两家已商量好财产分割,就在和离的文书上签字并按下指印。”
千里寻先起身,走到文书跟前,提起笔,写下朱淑真的名字时,在心里说道:“朱淑真,我已替你将离婚搞定,你是否与我一样高兴?”
她用右手的大拇指沾了印朱,在文书上按下红红的指印,这一刻,她的心情岂能只用“开心”二字形容?
林觉第二个签了字按下指印,他在按下指印的一刻心有不甘,难道就这样放了朱淑真?一切已成定局,根本无法挽回。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本已想好的事,到真正和离时竟然心里很不舒服。
接着朱晞颜与林子孝也在文书上签字按下指印。
闫媒婆拿起文书,浏览一遍:“成了,这婚就此离了,以后各自安好,我要赶去官府送和离文书,就不在此打扰,你们两家再唠唠。”
众人瞅着闫媒婆离去的背影,每个人的心情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