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寒冰，山峦，草木，河道，到处都是洁白的积雪，宋星摇灵活地跃到树上，大眼睛眨也不眨地四下瞭望。
一只浅灰色的野兔正扑朔后腿，躲在半截枯木下向雪里钻，尽力藏起身子，它的皮毛上沾了层亮晶晶的雪花，在阳光的反射下几乎与周围的白色相融，若非雪花被它蹬得胡乱飞溅，当真就错过它去。
她忍不住轻声偷笑，呼出一团白雾，立刻结了霜挂在她的睫毛上，“哈，跑到那儿了！”
兔子天生对环境敏感，躲在自己刨出来的雪坑里一动不动，静静等待危险结束。
树上的小少年却没打算放过它，眼睛盯着野兔，轻轻挪动手臂，从箭筒中捻出一支箭羽，再慢慢搭好弓，单眼瞄准雪洞，箭“嗖”地直射而出。
破空的颤音一起，野兔立刻有了反应，长耳朵转过半圈，看似呆笨，却在即将被射中的那刻调转身体，后腿一蹬，一瞬间便没进积雪下的洞穴当中不见了，只剩射空的箭羽扎在木墩上，“当啷、当啷”震颤。
眼看到手的猎物跑了，宋星摇哪里甘心，弓弦挂在肩上，一个猛子就跳了下去，几步追到了空荡荡的雪窝前，用脚扫起一摊雪雾，看着那拳头大的洞口自言自语地懊恼：
“啊！又跑了！”
她气鼓鼓地扔掉弓箭，原地打量几番，走到一旁的枯木前拂了拂落雪，一跳便坐了上去，撑着脑袋死死盯住洞口，决心一定要等野兔再探出头来。
她就像一块顽石一样，纹丝不动地死守，可左等右等，太阳从头顶转到了肩膀的位置，她的脚底被寒气侵透，屁股冻得失去了知觉，也不见野兔重新冒头。
风扬起树枝上的雪，晶莹剔透的雪雾洋洋洒洒飘落，笼住她的脸，雪花碰到皮肤便瞬间化成丝丝凉意，凉得宋星摇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哎——呀！”
她拍拍脑袋，这才想起来爷爷的话。
“狡兔三窟，它们可不会只有一个洞口，你要堵住一个洞口用火熏燎，观察周围还有哪里生烟，那便是它准备的其他穴口，等你将所有的洞口堵死，只守住一个，等到野兔受不了熏呛的时候，自然不得不从你面前向外逃跑，这样你才有机会捉到它们。”
她跳下枯木，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
先从周围捡了些枯枝，堆了一尺高了，随后用火折燃火屡屡失败，这才想明白，雪里的树枝太过潮湿，无法点燃，只好推倒枯枝重头开始，跳到树上，选着那无法堆积积雪的细长型枝杈，折了几根，扛在肩上跳下去，用力抖掉树枝上残余的雪末，一根一根交错架好，再扒开野兔洞穴前的雪，拿出一支火折拧开立在木架之下烘烤，自己跪在雪中，两手拢住那簇摇摇欲坠的火苗，用嘴轻吹，撅着身子等它烧起来。
浸过雪的木头终究还是有些潮气，木枝发出一连串崩裂的毕波声，在宋星摇吹得两腮酸痛、眼冒金光，几乎晕厥的时候，终于慢悠悠生出呛人的烟来。
“唔！唔唔！”
这火苗来之不易，宋星摇目露喜悦，又不敢动作太大，一脸珍重的盯着它慢慢稳定，才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蹲在地上一边敲打着发麻的腿，一边用力把烟扇进洞口，伸长了脑袋，四处张望寻找其他冒烟的位置，完全一副投入忘我的模样。
她并不知道，身后不远的地方，高高的树杈间坐了个白衣公子，一直饶有兴致地看她忙活，她忙活了半个时辰，他就静静看了半个时辰。
这位白衣公子不久前才行加冠之礼，容貌俊美贵气，可眉眼中却隐隐浮动着他这年龄不该有的老成与寒凉。
他长自世上最复杂的地方，若不是来谍庄替母寻人，他已很久没有如此心态放松地躲在一隅偷闲的机会，也很久没有见过像树下这样心无旁骛，却白费力气的笨蛋。
方法没错，只可惜火苗太弱，生出来的那丁点烟，早就被野兔曲折幽深的洞道消耗光了，除了将她自己呛得不住咳嗽，什么也等不到。
不，还等到一头从密林中摇摇晃晃走来的雪熊。
白衣公子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那头昏昏沉沉的雪熊，眼看着它嗅着烟味慢慢靠近那个笨蛋，可那孩子却毫无察觉。
他抓一把树干上的积雪，徒手捏了个雪团，腕上生力，向树下的人脚下撇去。
雪球在宋星摇脚下炸开，吓了她一跳，回过头随意看了一眼，竟仍然没有发现危险靠近，继续转过身扇着风熏兔子。
白衣公子眉心一紧，无奈轻叹口气，树下的少年也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连身量都未曾长足，若靠他自己，恐怕已来不及逃命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素银面具，可还未等他将面具覆在脸上，那头雪熊突然清醒过来，循着生人和烟尘的味道翕动鼻子，适才将醒未醒的样子完全不见，双眼猩红，四肢并用，飞快地奔向那少年去了。
浓烈的腥臊气扑鼻而来，宋星摇将将回身，就听见耳边呼啸生风，一把扯过脚边的弓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旁侧几个翻滚，躲过了背后袭来的一掌。
她单腿半蹲在地稳住身形，看清是如此庞然大物，脸上惊愕，趁那雪熊正调整厚重的身躯，忙纵身向后翻跃，几个腾挪间便与雪熊拉开一大段距离，手腕一抖，捻出两支箭来。
雪熊一击落空，生人的味道又刺激着它空落落的胃，使它明显躁动起来，低吼一声，震得树杈上的雪扑簌簌往下落。
这头蠢蠢欲动，那边的宋星摇已摆好架势，震耳欲聋的怒吼和锐利如梭的箭羽相撞，箭头被雪熊肥厚的皮毛挡住，无力地跌落，而这举动无疑彻底触怒了雪熊，那畜牲不再试探，粗壮的后腿蹬地，身后的雪沫扬尘一般弥漫，大口咆哮着冲向对面的小小人。
宋星摇继续摸箭，脚下快跑几步，蹬在树干上借力，整个人在空中旋转躲了过去，手中弓弦弹响，瞄准雪熊的口鼻再次出箭，可惜这雪熊恰好抬起了身子，那箭不偏不倚奔着胸口而去，一前一后弹了回来，落到地上陷进了雪中。
宋星摇再搭一箭掐在指缝中，身后空间狭小，再想借力躲闪有些麻烦，距离也不足发射弓箭，她一抬头，眼见雪熊正破风冲过来，只好迎面直上，在雪熊挥舞前肢的那一瞬，从它腹下闪过，借着雪地的光滑滑至雪熊的身后。
雪熊被一块硕大的冰凌击中，动作迟疑了一瞬，就是这刹那的功夫忽视了眼前的人，让她跑了。它扭动着庞大的体型转身，宋星摇单手一攀，凌空翻到一棵小树之上，弓弦紧绷，在雪熊转过身那刻，毫不迟疑地射出一箭，直插畜牲的左眼。
雪熊吃痛暴怒，黑红的血立刻糊了它一身，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地吼叫，更加狂躁地冲到宋星摇所在的树下，大力摇晃树干。
宋星摇脚下无法站稳，想跳到其他地方却是不能生力，只片刻便被摇了下来，箭袋落在远处，自己重重摔进雪里。
对面是发狂的猛兽，她来不及感受屁股的疼，一骨碌爬起来，转身就向后狂奔，雪熊的眼睛血流不止，裸露在外的箭杆被它拍断，肉里的箭簇更深了几分，疼得它浑身粗毛倒竖，后腿刨地，呼哧呼哧大喘粗气，喷出的大团水汽都染了浓重的血腥味。
接二连三地受挫，再加上剧烈的痛感，雪熊完全丧失了理智，强睁着独眼就追上去。
僻静的山林里，一人一熊，一个狼狈逃命，一个发狂报仇，各个拼上自己的力气全速奔跑。
白衣公子跃下树去，捡起地上的弓箭并箭囊，在树间纵越腾挪，一面躲避交横的树杈，一面搭箭伺机开弓。
林子里一时倦鸟惊飞，枝杈乱晃，有人惊呼喊叫，有野兽咆哮怒吼，还有只灰白色的野兔小心翼翼地钻出洞穴，张望一眼，“嗖”地又缩了回去。
宋星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犹有一团火焰在肺腑灼烧，她远远看见树干上悬挂着的一只铜铃，那是猎户布置捕兽夹的标记，心中大喜，侧耳听身后飓风追来，咬牙铆劲，拼命向铃铛下奔跑，待即将接近之时纵身抓住头顶树杈向前荡去。
身后雪熊蠢笨，片刻后，只听得震天的吼叫爆开，雪熊扑在雪里翻滚，它那粗壮的后腿被一只巨大的兽夹钳住，相错的利齿牢牢咬住它的腿，随着它胡乱扑腾越夹越紧，伤口汩汩淌血，将雪染成一片鲜红。
宋星摇顿住脚步，回过头，在原地撑膝大口大口喘气，喘得拉出长长的弦音，干咳不止。
“哈……咳咳咳……”
她灌了一口凉风，呛得连连咳嗽，肚子又酸痛，蹲下，又起身，再蹲下，起身，平复了好半晌才勉强恢复体力，弓腰捂腹的，一步一步挪到雪熊面前，开怀笑起来。
“哈哈哈，你、你这蠢物！你，你追吧，疼死你！咳……总算没有白来一趟，你的毛皮可比野兔值钱多了！”
她的笑声在白雪皑皑的林野中荡开，与这清冽的空气一样纯净，白衣公子匿在一棵树后，垂下弓，看着那个少年站在那一脸稚气未脱的傻笑，自己也牵动嘴角，跟着无声笑起来。
雪熊粗粗喘着热气，瘫在积雪里，血在身体下蔓延，将雪化成了血水，空气里腥气大盛。
宋星摇掩着口鼻，绕着雪熊左左右右转了几圈，不住打量它的皮毛，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心中盘算着它待何时才能彻底咽气，自己便回去取刀剥皮。
她正美滋滋地幻想着哗啦啦的碎银子，注意力分散，不妨雪熊的伤口被冰凉的雪冰镇过，竟止住了血，它悄悄弓起后腿，凶光暴涨，张嘴大吼向着身前的人扑去。
“啊！”
“小心！”
视线里，有一道箭光从林中射出，精准无误地刺向雪熊大张的嘴，凛厉异常地刺没入它的喉咙。
雪熊狂暴地挥舞前肢，吼叫声含混，飞沫混合着猩红的血液，霎时，脚下的土地传来微微震动，原本平静的雪面抖缩不停，宋星摇腿一软摔倒在地，拼命向外蹭。
“啊！啊啊——”
不等她躲开，震颤的地面突然陷下去，雪熊和宋星摇同时坠落进深坑，她的呼喊声也戛然而止，眨眼间便只剩漫天飞飞扬扬的雪粉，在即将沉落的阳光下莹莹细闪。
当白衣公子闪身到陷阱之上时，那个少年已被雪盖住半个身子昏了过去，雪熊满身血污，有气无力地张嘴喘气，抬起厚厚的熊掌准备拍向他。
白衣公子手持一箭，踏雪掠下，当空踢踹开肉掌，手臂生力，反手一刺，箭簇破开皮肉直入畜牲的心窝，再一用力，箭尾全部插进雪熊体内，堵住了喷薄而出的血流，他轻巧一躲，白衣之上竟纤尘未染。
这头畜牲耗尽了力气，咽气死去。他回过身，将那个笨蛋少年从雪里扶起，手指摸向他腕间探脉，清凉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小声叹了口气。
“竟是吓晕的……”
墨蓝色的夜空仿若浣洗过一般清透，月如细眉，繁星璀璨。
树下一簇篝火跃动，火苗橘光烁烁，慢慢暖回了宋星摇的意识。
她动了动手指，慢慢睁开眼睛，撑起上半身向四处茫然看去，同一刻，周身空气波动，她收了幻术，重新变回原本的模样。
“你竟是个姑娘！”
树下传来一声不可思议的喟叹，多少吓了她一跳。
“啊！谁？”
她定睛望去，隐约辨出树阴下一道坐着的身影，似有似无，看不真切。稳了稳心跳，戒备地询问：
“是……是人是鬼？”
黑暗里沁出一丝淡淡的笑，那影子慢慢拉长，又逐渐靠近，一步步出现在火光下。
眼前之人身量修长挺拔，一袭白衣映得光影幢幢，火焰燎起得金光映在他脸上的素银面具之上，跃着温暖的光芒，脚下影子清晰可见，看来不是鬼，是人。
“你……人……”
宋星摇刚想着抱怨他吓唬人，脚腕一动，痛得一咧嘴，话说半截就变了调子。
白衣男子从影子里走出来，绕到篝火前，看了看她，“你脚腕脱臼了，我才替你接好，你还需休养半月才能活动。”
他轻撩袍角坐了下来，敛袖拾起一根木棍松了松火堆中的柴禾。
宋星摇盯着脚腕思索片刻，终于想起自己落入猎户陷阱的过程，绷直小腿半扭身子，呼喊道：
“熊呢！它那皮毛能卖不少钱呢！”
白衣公子手中一顿，侧过脸看向这个姑娘，他以为她可能会后怕，可能捂着脚腕喊痛，再或者对他的搭救心怀感激，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竟是惦记那畜生的皮毛，这属实令他意想不到。
宋星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挠挠头。
“咳！那什么，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独吞……不过，不过你若换了钱，可不可以分我一半？”
她偷偷看向他，见他没有反应，立刻低下头改口，“三成也行！我射了它一箭，好歹也是出了力的……”
白衣公子眉头颤了颤，这才确认，这小姑娘她并非在同自己玩笑。他回过头，眼前的火光哔啵作响，他沉吟片刻，反手指了指身后，“陷阱就在后边，都留给你。”
“真的？”
宋星摇喜上眉梢，顾不得伤势，胳膊撑住上身，拖着脚踝一路爬了过去，再爬回来时满脸惊讶，凑到白衣公子身前，大眼睛盯着他看，“我想起来了！我掉下去时有人射箭救了我！所以射进雪熊喉咙里的那一箭是你放的，是你救了我！你怎么不早说呀，早知道你救我，我还跟你计较什么三成银钱啊！”
白衣公子瞄了她一眼，淡淡回道：“它也是将死，我凑巧而已。”
“你太谦虚了，你救了我，我，我不要那头雪熊了！”
宋星摇握住他的小臂，脸上尽是感激，继而又有些苦恼，“可那收皮子的贩商抠门得很，只肯给我几两银子，几两银子……都给你，会不会太少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现在也只有这些了，还、还是口头上的空账……”
白衣公子松开手中的木棍，慢慢抽出了小臂，看了她一眼，无所谓地摇摇头，“既无以为报，就不必挂怀。”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男子冷淡，好像不太满意她的做法，宋星摇有些着急，奔波一天本就零散的发髻又歪了些，碎发贴在额头上，眼睛里委屈巴巴地看着男子，很诚恳地对他解释：
“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抵赖。我只是还太小，既没太多钱，武功又不好，其他……其他的本事也算不上炉火纯青，你等我长大，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报答你今日救命之恩的，可、可以吗？”
白衣公子微微动容，他本也没想这个孩子来报答他什么，只是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在责怪她。
看她虽人儿不大，但心思澄净真挚，他的眸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看向她，浅笑着点点头。
宋星摇眼睛一亮，趁机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等我长大好去寻你？”
“慕岑。”
“慕岑……慕岑！好，我记下了！”
宋星摇看向慕岑开心笑起来，“那你住在何处？”
慕岑心里顿时发觉不妥，他怎会将自己这个名字告诉一个陌生人，垂下眸，他的眼中重露清冷，对她随口一说：
“我是医倌，四处行医，居无定所。”
“喔……”
宋星摇深感遗憾，但很快又兴奋起来，“也无妨，我还欠着你的恩情呢，老天一定会让我找到你的！不过几年后我就会变……”
话未说完，慕岑撑膝站起来，转身要走。
“等等！”
宋星摇一急，拽住他的袖口，慌慌张张也想站起来，可脚踝吃痛，一个趔趄将将歪倒下去。
慕岑下意识转身回手扶住她，可她仍捏着他的衣袖未来得及松开，两人的力气相撞，宋星摇一个不稳跌进慕岑的怀中，将他的领口扯歪了些许，像是落了雪的腊梅被风拨动，沉寂的香气被突然唤醒，幽凉沁鼻，让她一瞬间失了神。
慕岑用胳膊架住宋星摇，两只手从她身上抬起，离得远远的，以免唐突到这个小姑娘。
“你怎么了？”
宋星摇怔了怔，才惊道：
“别走！”
她肩膀一缩，战战兢兢地看了看两侧，“夜里有狼，你、你陪我坐到天明再离开。”
面具下的表情微微舒展开，慕岑看了看她的头顶，嘴角笑了笑，“熊都不怕，竟会怕狼？”
“谁说我怕狼了！”
宋星摇回的硬气，手却不由自主地抓紧慕岑，“我是担心你不熟悉山路，手里又没有火把，万一遇到狼群，你一个医倌该怎么逃命？不如跟我坐在火堆旁，狼群要是敢靠近，我替你赶走它们！”
慕岑低下头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明明心里害怕得不行，却仍然嘴硬不服气，无奈笑了笑，用指腹轻轻点着她的头安慰她，生疏地佯装成害怕的样子。
“你说得对，所以我只是想去拾点枯木作柴，将火再烧旺些，不曾要走。你不知道，其实我最怕狼了。”
宋星摇以为自己唬住了慕岑，偷偷笑着，又赶忙憋回去，转了转头，目光一转，恰见慕岑的领口被自己扯拽得露出一片肌肤，一颗小小的红痣躲在锁骨下，撞进视线，也“咚”地，撞进她的心里。
慕岑扶稳她，避开一步自己整理衣袍，“你的话还未讲完，方才，你要与我说什么？”
少女情愫怦然而动，宋星摇呆呆痴怔，满心都是那颗红痣，只下意识回道：“我……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
“是吗，那你叫什么？”
“你当与旁人不同，那叫我……阿摇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