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心中剧跳。
他稍稍低头,扫一眼自己背的枪盒,慢慢地转过身去。
一个留在值班室的记录组小伙子喘吁吁地跑过来:“啊呀,钱长官,幸亏我赶来的早,要不然,你出了厂子大门,我上哪里找您去?你要走正门,是要回城里去么?我多了个心眼,赶过来了。”
说着话,小伙子将滑转到身前的枪盒子抓住——
老钱的手迅速地转到了身后。
就见小伙子顺手将枪盒背带拉转,枪盒子到了身后。
小伙子两手抬起,抱拳向老钱:“钱长官,报信晚了点,请您原谅!”
老钱的手在背上抓抓,也转回到了前面,一拱手:“兄弟,不要客气。”
小伙子说:“钱长官,老钱大哥,先头有个电话从城里来,队伍上的一个长官打来的,姓宁,是您钱长官的老乡,宁长官好像受了伤,在城里养伤?”
老钱心中一动,点点头。
他这点头,可作两种解释。“是有这么个老乡-----”又或者,“我知道了,你说------”
小伙子哪里想那么多?他继续道,“说是,您家乡来了人,现在城里宁长官他那里,特地报给您知晓,请您有空,去看看聚聚。刚才值班室只有我一个人,不敢离开。又不敢托别人转口信,怕误了。中午有弟兄回去歇息了,我这才赶过来,钱长官,我没耽误事情吧?”
老钱脸上笑开了花:“没有没有!谢谢你,看你跑的,都出汗了。没得说,今晚上,我请你喝酒!”
小伙子很高兴,得老资格大哥夸奖,看来这一趟跑,值得。以后遇到这种事,就要这样,要尽量快,稍有耽误,定要说明原因。这原因,也得像今天这样,为了职责-----
老钱又说:“你憋了半天没动窝,现在你就自己活动活动,转悠转悠,下午四点到班就成。”
小伙子喜出望外,给老钱行个军礼。
老钱笑骂:“妈的,都是便装,来厂的时候就说过,不要引人注目,可老子不回礼也不好——”也回个军礼。
老钱转了向,向回走,向记录组的宿舍走。
小伙子本想要出正门,去逛逛玩玩,又觉得和钱长官一道,不大合适,自己会拘谨放不开,也不能在时时的异性眼光前摆出威风,正在盘算,见老钱转了方向,心中暗喜,道个别,走向总厂正门方向。
他不知道,钱长官已经有了新想法,才改变了走向。
老钱稍稍加紧一点步子,很快到达了自己宿舍。
这一回,他进了房门,紧闭嘴唇,没有哼半句小调。
插上门栓,将驳壳枪抽出来,查看一下,轻轻放在桌边,可以随时抓起开火的位置。
转身到床边,蹲下去,伸手搬开旧报纸捆,小心地将那只木盒取了到手里,转身放到桌上。
他深深呼吸两次,镇定情绪,轻轻地打开木盒,极为小心地将盒中的一支雷管插到一小块炸药中。
又将雷管上的拉火管线轻轻牵出,穿过固定在木盒盖板里部的一个小窗钩环上,然后边推动盒盖边慢慢收紧拉火线,在一个适当的位置,他停了拉线,仔细地打了一个结,一个死结。
再轻轻地推动最后一寸多,合上盒盖。
他小心地端起木盒,走到墙角,在地板上摸了摸,摸到一块小活板,拉起,将木盒放进下面的暗格中。
然后,他盖回暗格盖板,又摸个小笤帚,扫扫,尽量让这暗格表面轻易看不出来。
站起身来,把桌上的驳壳枪插回枪盒。
他嘴里念叨一句:“他妈的,你们这要是找不到,就他妈的白干侦缉处这一行了!”
再扫一眼屋内,确认没有留下为敌人所利用来追寻的物品,他换了双深腰胶鞋,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