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的灯光照射之下,地面上湿漉漉一片。
幽暗潮湿且有些阴冷的地下水泥房间中,一头身形巨大毛色昏黄,瘦骨嶙峋,模样非虎非狗的野兽,那通身的毛发茸长,且因长期未经打理,多处粘连在了一起,油腻腻的打着绺子,脖颈处戴着一个特制的婴儿手臂宽窄粗细的扁条项圈,连着一条铁链,死死挂扣在水泥地基浇筑着的一个巨型金属圆环上。
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慧山柴青双目寒光闪现,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来,吃力的摆了摆头,艰难的摇晃起身。
“它就是??!”罗三石一看地上的这头已经瘦到脱相的怪兽,惊讶的说道。
公良雪竟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看着它,缓缓走了过去。每迈一步,都如同双腿灌铅一般……
他的身体,从微微颤抖,直到不能自已……
曾是懵懂遇少年,倏忽星斗难再还。慧山古虎架猞猁,低唤三眼与线团。
“线团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线团儿原本紧绷着的身体和低沉的嘶吼声,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蓦然僵滞停止……
公良雪竟泪如泉涌,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它,痛哭起来。
线团儿却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兴奋的摇起了尾巴,“呜呜呜”的沙哑叫着,就如同丢失许久的孩子,终于见到了父母,那种久别重逢,那种失而复得,除了紧紧拥抱,似乎再也没有了更好的表达方式。
罗三石在旁边也是看的眼泪哗哗,忙上前道:“这儿毕竟不是个地方,咱们还是先把线团的锁链打开再说吧——那个,吴钊会,钥匙呢??嗯??!不好!那个王八蛋跑了?!!”
公良雪竟已经没有心思再理这些,抹着眼泪起身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墙壁上挂着各色利刃器具,宛如地狱的陈设,恰似刑讯的黑牢。这才知道几年来这帮畜生对一只畜生,不知道做下了多少连畜生都不如的行径,心里不禁一阵彻骨的痛恨!!
看了一圈儿也没见有什么趁手的工具用来打开那个大铁链,却见线团儿一直朝着他呜呜咽咽的低声叫着,又歪着脑袋伸舌头一直舔着自己的右前腿根部处,这才疑惑上前,扒开它腿上的长毛,低头仔细一查看,不禁吓得“啊”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野尻田川……我要是让你活着出了浮南,我公良雪竟不得好死!!!”
罗三石不解,慌忙上前查看,这一看,也吓得浑身打了个寒战!!“这些狗日的,还有一点儿,人性吗……”
只见线团儿的右前腿根部处,竟然有一根小指粗细的带环铁棍,直直没入肉中,只露出了上面的那个棍头上的铁环来!!只可惜那位置诡异刁钻,线团儿个头又大,无论从哪个角度,它也无法扭头用嘴咬住,想来应该是当初它被迷雾迷晕运回来时,怕它醒来后难以控制,这才先用铁链锁了,再在这发力的关键部位钉上了一根铁锥,用以限制它的战力。
“他们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罗三石又一脸焦急地担忧道:“完了,那个王八蛋一会儿叫了人来,咱们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工具帮助线团儿脱身,这可……就算是他们把入口封了,压上块儿石头,饿也把咱们饿死在这儿了!!要不,咱们先出去,再翻回身想办法救它??!”
“不行!!我绝不会再丢下它!”公良雪竟咬了咬牙,略一沉思,面上决绝之色愈浓,一看线团儿,沉声道:“老伙计,拼着元气大伤,也得试试了!”
线团儿坐卧在地上,竟然像人一样,郑重的点了点头,低吼了一声。
“妈呀——它它它它,它点头啊?!!你看到没??它竟然,点头了??!!”罗三石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公良雪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来,递给了罗三石,道:“打开瓶盖,我一拔出铁锥,你要立即将药粉全部倒在它的伤口上!!”
罗三石发着懵,只是机械的连连点着头。
公良雪竟半跪在地上,左手扶住线团儿的身体,右手食中二指抠进那个铁环当中,目中寒光闪过,口中道:“当年我把子弹从你肉里抠出来,你都没哼一声,让我看看,老了老了,你是不是雄风犹在!线团儿——咱们回家!!”
说罢,一瞪血红的双眼,双臂一叫力,低吼一声,生生拔出了那根已经与皮肉长在了一起的铁锥!!
线团儿浑身颤抖一下,仍旧是低沉的呜咽一声,毛发上,一股黑紫色的血液喷射涌出!
“快!!创药!!”
公良雪竟一叫,罗三石立马回过神来,一股脑将瓶子里的药粉全都倒了下去!!
说来也怪,那药粉刚一接触伤口血液,便立即肉眼可见的开始了凝固修复,不大一会儿,线团儿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停止了流动,它尝试着抬了抬右前腿,试着来回走动了几步,高兴的“呜呜”叫着。
“看你的了!”
公良雪竟示意罗三石向旁边靠了靠,线团儿摆动着偌大的脑袋和身躯,竟慢慢走回到了墙壁的角落处。
“它这是……”
罗三石的话音刚落,只见线团儿一弓身,四只巨爪与地面发出“刺啦啦”的恐怖摩擦声响来,巨大的身体带动那条铁链,飞也似地朝着入口处的方向飞奔而去!!
“嘭!!”
随着一声沉闷的金铁断裂之声响起,那条铁链与项圈的连接处,也在一瞬间,脱离开来!!!
“成了?!!我的乖乖……这个家伙的冲击力,也太恐怖了吧??!!”罗三石喃喃说道。
“要不是那根铁锥,恐怕它早就挣脱了……”
“这群王八蛋,真是狗都不如……”
“走!!”
公良雪竟不再废话,一挥手,二人一兽顺着阶梯,蜂涌而出!!
一冲出地面到了那间屋子,二人四下一看,那个厨子早就没了踪影,想必是报信去了。
“妈的,这个死瘸子,腿脚还挺快!赶紧走,一会儿再让人堵了!”
二人领着线团儿刚出了屋子,线团儿突然“嗷呜”一声,低下了头去。
公良雪竟这才猛然觉醒,慌忙回身上前将它的大脑袋揽在了怀里,“忘了,这么多年不见强光,得让它适应一会儿!”
罗三石挠挠头,咧嘴一笑,也顺势回过身来伸手拍了拍线团儿的脑袋,“忘了忘了,光顾着跑了!我说大家伙,你这回可是面子大发了——全城发动上万人都在找你,就连那个什么野大使丢了,估计都没你这面子,嘿嘿。”
好一会儿,线团儿总算是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抬起脑袋来一个劲儿的在公良雪竟的怀里蹭着撒娇,公良雪竟也宠溺的揉搓着它的大脑袋。
“你俩,别骚情了……窑子门口提裤子——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