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邱柏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安放在两个战斗灵师一同释放出的灵力光团之内的金属环，迅速地扫视外形完全一样的金属环的表面，随即向两个战斗灵师摆手，示意他们二人把这些金属环全都摆放到作战桌的边缘位置。

“看样子，敌人派出的这几批人全都差不多。全都是只负责挖地道、偷粮食的杂牌部队，和老鼠没什么区别。”

站在邱柏身边的叶恒远略微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已经摆放在作战桌边缘的另外两堆一模一样的金属储物魔灵导器，并注视两名战斗灵师把自己拿过来的第三堆完全相同的环状魔灵导器与它们摆放在一起。当他刚刚回到师父面前时，他就已经注意到，其他在己方实际控制区边缘位置巡逻的战斗灵师部队已经将自己缴获的战利品上交到司令部。而且，从已经被交上来的两堆储物魔灵导器的数量来看，其他战斗灵师部队所遇到的敌军部队数量应该是与自己遇到的这支小部队差不多的。他记得清清楚楚，在他遇到的那一队敌人之中，除那五个负责带队并监督其他人的邪恶灵师之外，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个足以储存大量粮食的储物魔灵导器。

分别站在作战桌左、右两侧的四名战斗灵师团团长同样把目光投向紧密地摆放在一起的几堆金属储物魔灵导器，每个人的目光都从隐约释放出微弱灵力波动的金属环表面划过。蒋德彰露出带有几分不屑的表情，鼻腔中喷出浓重而灼热的气流。费志成显得十分平静，脸上完全没有显现出任何表情变化，像是正在等待战友们先发表意见。金力和曲保桢则露出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严肃表情，并同时用自己的探测灵力波动仔细地扫描储物魔灵导器的内部结构。他们二人同时发现，这种储物魔灵导器是以坚岩国特产的一种无属性灵力矿石为核心制造而成的，足以在只使用极少的灵力的情况下储存重量和体积都很大的无灵力物品。而且，它的工艺算不上复杂，制造成本也可以在有足够的原料的前提之下压缩得足够低。这是苍灵军一方目前主要使用的几种储物魔灵导器都相对比较难以达到的。

邱柏突然感觉到正在迅速地向作战室靠近的气息和脚步声，当即抬起手掌，解开位于作战室房门表面的灵力封印，并打开门锁。看到出现在房门之外的人是另外两个手中捧着一大堆金属环状魔灵导器的军官之后，他当即示意这两个军官把这一堆储物魔灵导器也摆放到作战桌的边缘位置，随即向四个军官摆手、示意他们一同离开。

分别坐在距离邱柏较近的两把椅子上的两名少将同样依次把目光投向两名军官拿过来的储物魔灵导器。看到四名军官一同离开作战室之后，他们二人便一同把目光转向作战桌的角落。其中一名少将把目光投向一同发出金属气息的四堆储物魔灵导器，另一名少将则把目光投向站在作战桌边缘、也就是站在堆放在一起的储物魔灵导器之后的一名身材瘦削的军官。相对于作战室之中的其他所有人，这个瘦削的军官显得完全不引人注意，戴着一副眼镜，身上释放出的灵力波动和气息也偏弱，看上去像是参谋或者文职人员。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储物魔灵导器身上。

“他们现在不得不派人潜入我方的实际控制区之内偷军粮，”邱柏逐渐加重语气，并缓缓地扫视位于作战室之内的每一个人，“这足以说明，我们目前所得到的最新情报，是完全准确的。同时，这也意味着，蒲公英计划已经取得初步成效。”

叶恒远率先瞪大双眼，露出十分认真的表情。他记得清清楚楚，从之前的大型会战开始之间的一段时间之内开始，师父便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再提到过蒲公英计划。而且，在他刚刚被任命为第五中队的中队长的时候，师父曾经单独对他说过：等到时机成熟，他才可以知道蒲公英计划的大体内容。他没有想到，师父口中的“时机成熟”到来的时刻竟然比他的预料要早得多。

“他们之所以是要派人来偷我们的军粮，而不是毁掉我们的军粮、甚至是企图摧毁我们的补给线，完全足以说明——”

邱柏重重地停顿一下，抬起手掌，伸出一根手指，向正前方做出一个用力指点的动作，随即把目光投向位于靠近房门的那一侧的另外几名校官。

“他们是真的即将开始缺粮食，甚至已经开始一定程度地缺粮食。这对我们而言，无疑是难得的好消息。”

叶恒远当即感到更加惊讶，却没有立刻说出任何话，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者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悄悄地紧握双拳以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当他在苍灵学院学习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在苍灵大陆五国之中，坚岩国的总体气候相对最不适合种植和生产农作物，其粮食及其他主要农作物产量也常年在五国之中处于最低水平。只不过，按他在学院的图书馆里读过的那些历史书上的战争案例来看，坚岩国已经为发动这一场战争而进行过长时间准备，应该不太可能在这几年之内就将之前积攒下来的粮食储备完全消耗干净。

“对啊，司令！”蒋德彰率先开口，整个人显得有些兴奋，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用力向正前方挥舞右拳，“对我们来说，这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只要他们打不败我们，又没有足够多的粮食吃，他们很快就会自己把自己拖垮，甚至是自己把自己饿死！”

邱柏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把目光转向蒋德彰，露出温和却又坚定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摇头。

“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对于最强大的那些敌人而言，在他们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吃光之前，他们是绝不可能饿死的。”

蒋德彰当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整个人显得有些泄气，不再显得兴奋，并略微后退半步，右手却仍然紧紧握拳。站在一旁的费志成则当即稳稳地点头，并同样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距离邱柏相对较远的几名校官也同样变得更加严肃。

“我们大家应该全都已经知道，”邱柏上前几步，走到作战室的正中央位置，让自己成为房间里的所有人的视线焦点，“我们面对的敌人，是公然把人分成不同的等级的。对他们而言，不同等级的人的重要性自然同样是不同的。而且，在他们看来，等级相对较低的那些人是可以不被当做人来看待的，甚至可以被视为累赘。尤其是在他们认为有必要这么想、这么做的时候。”

坐在另外两把椅子上的两名少将同样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略微转过身，面向邱柏。几次眨眼之间，作战室之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邱柏身上，包括仍然位于作战桌边缘位置的两名文职人员模样的军官在内。

“这正是他们已经开始给他们的一部分位于前线的部队提供他们所谓的‘应急粮’的原因。”

邱柏再次伸出一根手指，向作战桌的方向做出一个用力指点的动作，随即向站在作战桌边缘的另外一侧的瘦高军官摆手，示意他打开摆放在桌边的一个足够长、也足够宽阔的卷轴。

“关于这一点，我们的情报部门已经告诉我们，他们所谓的‘应急粮’到底是一些什么东西。这足以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无法保障他们投入前线的所有部队，从而必须开始一定程度地牺牲所有他们认为低等的人。”

身材瘦高的紫发军官当即举起手，向邱柏行礼，随即向摆放在作战桌边缘的卷轴当中注入灵力，让已经被解开灵力封印的卷轴缓缓地向上悬浮，并让它逐渐从右往左展开。

所有军官当即一同转过身，面向竖立在作战桌上方并逐渐完全展开的卷轴。每个人都逐渐看清画在卷轴表面的许多幅相互关联的图画，以及分别位于这些图画周围的许多段用于解释和说明的文字。

叶恒远略微上前两步，站到率先开始聚精会神地阅读卷轴上的大段文字的曲保桢身后，迅速地扫视从卷轴表面显现出来的全部内容。大体上浏览过卷轴上的全部内容之后，他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并张开嘴巴，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卷轴上的图画自然是坚岩国生产的“应急粮”的原料、辅料和制成品，文字内容则是将原料及辅料加工成品的主要过程。图画中的原料分为好几个不同的种类，有明显不属于农作物的植物，有生活在山区或者荒漠之中的灵兽的筋、骨骼、脑髓等身体部件，有质地相对较软的矿物，还有某些很难只通过外形来判断其种类的物质。然而，无论是什么样的原料和辅料，其加工过程的原理几乎全都是相同的，那就是通过辅料和某些手法将一种或者多种被磨成粉末的原料揉成团，再将它们制成类似于面饼之类的行军口粮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能吃吗？”

一名全身上下释放出和邱柏、叶恒远相同的风属性灵力波动的中校率先开口，并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人吃的吗？”

另外一名身材和蒋德彰十分类似的上校低哼一声，用鼻腔中的气流吹动覆盖在唇上的胡子，毫不遮掩地表明自己对这份情报的不信任。

“你们问得很好。”

邱柏似乎没有注意到两名校官的神色和语气，整个人完全没有显露出任何感情波动。

“这一点，正是蒲公英计划的真正核心内容。”

叶恒远当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略微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站在作战桌边缘位置的那一名身材瘦削的军官。他刚刚注意到，这个少校身上隐约释放出与缴获的储物魔灵导器有些类似的金属气息。这种气息是魔灵军团的大多数成员身上都会有的气息。

“在此之前，包括我在内，我们每一个人对这一项计划的了解都仅限于它的表面内容，也就是像蒲公英播撒种子一样逐渐地让我国、我军的情报人员渗入敌军的各处战略要地，甚至尽可能地深入敌国国境之内，以尽可能地获取有关敌国的一切真实情报，并尽可能地在必要的时候进行某些破坏行动。”

邱柏转过头，让身材瘦削的少校从作战桌边缘走出来。

“但是，蒲公英计划的核心内容，其实就是让我们的人真的像蒲公英一样四处播撒种子。”

作战室之内的其他所有人当即一同把目光投向身材瘦削的少校。他们同时看到，面不改色的少校不慌不忙地走到邱柏面前，站到所有人中间，并从自己的军装口袋里取出一个大约只有半个巴掌大的扁平金属匣子。所有人都能够看出，这个释放出微弱灵力波动的金属匣子同样是储物魔灵导器。

“我们要播撒给坚岩国的种子，当然不是用于生产任何有用的东西的，”邱柏重重地停顿一下，整个人的语气瞬间变得斩钉截铁，“而是我们的另外一种足够关键的武器。”

所有军官当即把目光集中到瘦削的少校托在掌心里的金属匣子的表面，牢牢地盯住外表光滑、看不到一丝灰尘和磨损痕迹的金属外壳。原本正在仔细地观察缴获的手环状储物魔灵导器的金力和曲保桢都略微皱起眉头，似乎略微有些不满意。

身材瘦削的少校缓缓地向自己手中的储物魔灵导器注入灵力波动，一言不发。眨眼之间，许多颗粒状物体当即从金属匣子状的储物魔灵导器之内释放出来，并在灵力的作用之下悬浮起来，排成一个整齐的长方形。

叶恒远再次瞪大眼睛，仔细地打量每一个从金属匣子当中释放出来的颗粒状物体。他自然能够认出，这些不足指甲盖大小的颗粒状物体分别是各种不同的种子。但是，它们又全都和他亲眼见过的任何一种农作物的种子不完全一样。这些种子的形状千奇百怪，有的是椭圆形，有的是长条形，有的看上去像细长的草叶，还有的看上去有点像是蜷缩起来的刺猬的样子。不仅如此，它们的颜色也不是同一个色调，有的是黄色或者褐色，有的则是深度不同的灰色，还有的呈现出令很多普通人都感到有些好奇的深蓝色或者褐红色。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体积比他见过的农作物的种子的体积都要更小一些。

“这些种子，不是粮食或者其他有益的农作物的种子，”邱柏逐渐放慢语速，并加重语气，“而是杂草的种子。足以在坚岩国的主要产粮区的自然环境之内疯狂生长并干扰坚岩国的几种主要粮食作物的生长的杂草。”

叶恒远再次紧握双拳，尽可能地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情绪，随即把目光投向位于自己身边的四位团长。他看到，蒋德彰再次露出带有几分兴奋的表情，相对沉稳的费志成的双眼中多出几分光芒，金力和曲保桢的脸色也开始有所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