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肯定都知道，由于总体气候相对寒冷且大部分国土处于以山地为主的高海拔地区，坚岩国的粮食产量在全大陆的五个国家当中是最低的。”

邱柏再次抬起手，向用灵力让情报卷轴浮空的瘦高军官摆手，示意他将同样摆放在作战桌边缘位置的另外一幅地图展开。

“而且，坚岩国境内的主要产粮区只有三个，分别是首都圣岩城所在的中部地区、全国唯一拥有一大片平原的东北部沿海地区和距离我国北部和沧澜国西南部都较近的东南部沿海地区。除此之外，坚岩国境内的其他所有地区之中大都只有零星分布的产粮区，其粮食产量大都不足以供给位于前线的大量军队。目前，这三个地区都距离这场战争的前线足够远，且中间相隔大量的山峰和沟壑。因此，如果坚岩国要在短时间内大规模地从这三个区域之中大规模地运输粮食到前线，势必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造成大量的浪费。远水不能救近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瘦高军官当即抬起双臂，向上挥舞双手，让记载苍灵军情报人员所获得的情报的卷轴向更高处移动，随即向同样卷起来的另外一幅军用地图释放出灵力波动，让这幅地图竖立起来并在所有人面前展开。这一幅地图，是坚岩国的地形图。无论是在本身的尺寸大小这一方面，还是在比例尺的方面，它都和摆放在作战桌中心位置的那一幅苍灵国、坚岩国边境及周边地区地形图相差无几。无论是占据坚岩国西部、西南部、和南部大部分的山地及高原地形，还是中部仅有的一片盆地和谷地地形，或者是北部、东北部、东南部的沿海平原及丘陵地形，乃至位于西北部的冰原地形，都在这幅地图上显示得一清二楚。除此之外，三个大小不一的红色椭圆形分别从地图上的坚岩国中部地区、东北部地区和东南部地区当中显现出来。很明显，这三个椭圆形圈出来的区域正是坚岩国境内的三个主要产粮区所在的方位。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个形状不一、体积明显比三个大型椭圆小很多的椭圆形分布在坚岩国的西部和南部的不同位置。这些相对较小的椭圆形都距离坚岩国的西部、南部边境有一段距离，和苍灵国边境、或者说苍灵国军队目前的实际控制区更是全都有相对较远的距离。

叶恒远连续眨眼，随即重新睁大双眼，向竖立起来的军用地图的方向连走两步，把目光投向那些位于坚岩国的西部、南部的山区之内的小型椭圆形。他当即注意到，自己曾经带队进入坚岩国境内执行任务所走的那几条路线的尽头全都距离坚岩国边境地区当中的小型产粮区有一定的距离。也就是说，他和他的部队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始终没有真正地深入坚岩国国境内部。因为，两国在战争正式开始之前便已经尽可能地将位于边境线周围的所有平民向内地迁移，并将能够移动的所有资源都尽可能地搬运走或者集中到军事据点之内。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自古以来从未改变过的真理。”

邱柏的语气变得更加坚硬，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变得更加凶狠，整个人全身上下隐约释放出一种大仇得报一般的快感。

“再强大的人，也还是血肉之躯，总是要吃粮食、喝水的。即便是八阶顶级强者，也只能在相对有限的一段时间之内完全不进食、不喝水。坚岩国的那群老鼠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叶恒远略微转过身，注视师父的面庞，整个人再次露出恭敬而顺从的表情。他感觉到，师父已经再次变得像自己刚刚正式抵达指挥部报到的那一天一样，整个人不可避免地释放出长期压抑在心底的强烈愤怒和滔天仇恨。只不过，由于面前还有诸多下级和好几个嫡系下属，师父肯定不可能释放出太多的个人情感，不得不尽可能地去压制住它。

“而且，从目前来看，我们还可以断定，”邱柏伸出手臂，抬起手掌，用手掌从左上方向右下方用力划动，像是要把阻挡在自己面前的某些障碍物直接抹掉，“他们之所以只派遣这些连预备队都未必算得上的歪瓜裂枣来偷粮食，而不是派遣主力部队、甚至是邪恶灵师部队，不是因为他们不想，也不是他们觉得这样做是大材小用。”

蒋德彰再次发出一声低哼，用鼻腔中涌出的气流吹动覆盖在嘴唇上的小胡子，并把目光投向站在房门边缘的几个校官。他注意到，那几个校官的脸上都露出略微带有几分怀疑的表情。

“这是因为，”邱柏再度抬起手掌，向地图上标示出来的坚岩国军队指挥部一指，“他们认为，这件事还不是最重要的、必须立刻想办法解决的事，所以，还不值得立刻派遣强大的战斗力来做。而且，对他们的现状而言，如果他们的主力战斗部队在这个方面完全没有取得任何成果，甚至在我军的打击之下遭受强烈损失，绝对是得不偿失。”

费志成稳稳地点头，随即把目光投向像是陷入深思之中的金力和曲保桢，再把目光投向叶恒远。他注意到，叶恒远似乎也显得一时难以完全理解自己听到的话。

“因为，在他们眼里，地位低、战斗力低的人都是不重要的人，甚至不是人。”

原本坐在靠近作战室房门一侧的一名少将缓缓地环视站在他周围的每一名校官，随即不紧不慢地开口。他身上的军装和所有隶属于西北军团的军官的军装样式完全相同，全身上下释放出的灵力波动却显得有些不同。无论是叶恒远，还是蒋德彰和费志成，都能够感觉到，这位少将身上释放出的毁灭属性灵力波动十分纯正，也十分具有侵略性，与苍龙派直系成员所拥有的灵力波动十分接近。

“对！”邱柏立即重重地点头，随即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头顶上的天花板，“这一点，正是他们和我们的本质区别！也是我们必然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战胜他们的根本原因！”

以蒋德彰为首的几名校官当即开始用力鼓掌。响亮的掌声当即充满整间作战室。

金力和曲保桢一同抬起头，把目光投向站在靠近房门位置的、正在一同鼓掌的几名校官，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

“不过，即便如此，敌军接下来仍然有可能尝试派遣主力部队、甚至是邪恶灵师部队大规模地袭击我军的后勤设施，或者尝试破坏乃至摧毁我军的补给线！”邱柏再次显露出严肃的表情，“无论如何，在我军取得彻底的胜利之前，我们都分毫不能大意！”

叶恒远迅速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自己周围的上级、中级军官们，随即率先重重地点头。即便不需要师父或者任何上级强调，他也早已完全懂得这个道理。

等到邱柏宣布会议结束之后，作战室当中的大部分军官便一同向邱柏行礼，随即依次离开作战室。始终表现得相对比较平静的两名少将也先后向邱柏行礼，并在校官们之后离开作战室。无论是释放出毁灭属性灵力的少将，还是另外一名释放出火属性灵力的少将，似乎都在刻意地和邱柏以及所有西北军团的主力部队指挥官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一会儿，整间作战室里只剩下邱柏、叶恒远以及西北军团第一到第四战斗灵师团的四位团长。邱柏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掌，重新将作战室的房门上锁，并重新在房门表面施加灵力封印，随即用气流将原本摆放在作战桌周围的六把椅子移动到作战桌的正前方，自己坐到正对着作战桌的一把椅子上，并示意四名团长分别坐到两侧的四把椅子上，再示意叶恒远坐到自己对面。

叶恒远恭敬地点头，随即轻手轻脚地走到邱柏对面的椅子前方，缓慢地坐下。四名团长也先后坐到椅子上，并分别把温和的目光投向叶恒远。

“小远，”邱柏缓慢地清嗓子，随即开口，说话的语气当即变得温和，“你现在能够明白，什么是全面的战争了吧？”

金力和费志成同时注意到叶恒远的眼神，随即先后露出满意的表情。在叶恒远通过这次带队巡查完整地抓捕敌军的小部队并顺利地击杀和抓捕敌军的带队邪恶灵师之前，他们还不完全相信，叶恒远已经完整地掌握裂空杀的各项使用技巧并能够将它用于实战。现在，他们两个都已经能够确定，在不考虑微灵核的各项因素的情况下，叶恒远的实际个人战斗力已经不比他们差多少。

“是的，师父。”

叶恒远稳稳地点头，整个人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全身上下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疲惫或者倦怠。

“能决定战争的胜负的，不仅仅是双方兵力的多少、部队战斗力的强弱，也包括双方能够调动和使用的各项资源，还包括自然因素等多种不同的因素。”

“没错。”

邱柏当即露出满意的表情，抬起手掌，向已经重新放回到作战桌边缘位置的坚岩国地图释放出一股气流，把这幅地图牢牢地抓在手里，并用力地握住地图的外侧。

“一般情况下，等到双方不仅仅拼军队的战斗力、而开始在包括各项资源等诸多方面较量的时候，就是全面的战争正式开始的时候。进入到这个层次的战争，才是真正的、旷日持久的、伤筋动骨的战争。”

叶恒远仍然点头，却没有立刻回话。从他的眼眶中释放出的光芒突然变得黯淡几分。

“而且，你现在也应该已经明白，”邱柏继续说，“坚岩国的那群老鼠对‘资源’的定义，已经和我们对‘资源’的定义完全不一样。”

叶恒远略微抬起头，并立刻露出坚定的表情。他自然记得，在他和他的部下曾经在战场上遇到的各种人形兵器之中，有很多都是用老、弱、病、残等比大多数普通人都要更弱的弱势群体而制成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把人当成工具，”邱柏一字一顿地说，“至少是把所有地位地下、力量不够的人变成供那些上等人随便役使的工具，甚至当成牺牲品、消耗品。哪怕他们不得不把一部分必要的资源分给那些下等人，他们也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利用和消耗那些下等人而已。”

“是的，师父。”

叶恒远再次稳稳地点头，并深深地吸入一口气。他当即想起被他和部下们一同抓获并押送到战俘营里的那些坚岩国低阶战斗灵师显露出的神情。

“我能看出来，那支偷军粮的小部队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完全不情愿。他们的战斗意志显得非常低下。在被我们发现之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连进行最基本的抵抗的意愿都没有。”

“那是当然的，”费志成当即开口，“因为，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能够想到，在目前的情况下，执行这种任务，几乎必然失败，甚至必死。”

叶恒远略微转过头，把目光投向费志成。当他和几个小队的战斗灵师一同把俘虏押送到指挥部之后，费志成便在很短的时间之内第一个赶过来，并亲自派人把他们唯一活捉的那个邪恶灵师押送到专门关押邪恶灵师的战俘营。

“没错！”蒋德彰举起右拳，做出一个从上到下挥拳的动作，“以他们目前的搜集情报的能力，不可能不清楚我们的补给线周围的常备兵力，尤其是粮库周围的镇守兵力！他们也应该明白，只派这种战斗力低下的小部队前来送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这只能说明，他们其实是不在乎这一点的！至少，现在还可以不在乎！”

“对他们而言，可以不被视为人的，不只是普通人。”曲保桢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叶恒远再次缓慢地转动脑袋，目光分别从两位团长的脸庞上划过。平日里，个人修为更强、战斗经验更丰富的蒋德彰给他的直接帮助显然是更多的。但是，总是保持沉默且相对不怎么显眼的曲保桢却能够在某些关键时刻给他足够重要的指点或者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