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穆羽是被晏阳强制带去处理伤口，晏阳看着她的伤处很可怖，生怕她的右臂就因此残了。

“小枫，小枫现在怎么样了？”穆羽的心思完全没有在自己身上，护士说她的伤口得大面积清创，但却没办法打麻药。但此刻的她，仿佛是根本没有了痛觉一般，任由护士摆弄着她的胳膊。

“他还在手术室，现在医生们正在尽力抢救，你就管好自己好不好？难道你以后都不想拿枪了么？”晏阳担忧地看着她的伤势，当年被师父救下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心中只记挂着那个在抢救的人。

“晏阳，你是小枫会不会？”穆羽顿时说不下去了，三年前自己也是在医院里，永远地失去了疼爱她的师父。

“不会的，你不是说他喜欢你么？他怎么会忍心丢下你一个人？”晏阳哽咽了，他知道，就从邱枫能将穆羽护在身下，替她挡掉大部分伤害开始，自己就和这个女孩儿再无可能。

“母亲说爱我，她走了。师父说我永远是他的爱徒，他也走了。邱枫刚才和我说，他从七年前就开始惦记我了，他会不会？”穆羽的眼神中没有了焦距，她茫然地看着晏阳。

“好，那你去手术室门口守着，我陪着你，好么？”晏阳是在不忍心让穆羽一个人面对一切，虽然他没有资格。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穆羽此刻渴望有人陪着，但又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

“那我给卿泉打电话。”晏阳知道自己在这儿不合适，没等穆羽同意，就拨通了卿泉的电话。

穆羽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包着的纱布，看到晏阳没有跟上来，转身就往手术室的方向赶去。

手术室门口已经坐着几个人了，他们都围在一对中年夫妻身边，穆羽的脚步一顿，那分明就是邱枫的父母，邱枫因为自己被送进了医院，自己该如何同人家父母交代。

“你是小穆吧？”穆羽正在踌躇着到底要不要上前，就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叫自己。

“冯科长。”穆羽认出来了，这就是局里检验科的科长冯雪梅，她还记得，当时是邱枫让她去找冯科长，加急做了理化检验，她万万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过来吧。”冯雪梅显得非常疲惫，她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刚哭过，穆羽看到她冲自己招了招手，但她却始终没有勇气走过去。

“你们都回去工作吧，我们在这儿守着就行了。”邱红斌示意陪同来的人可以离开了，他觉得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而且还影响医院的正常工作。

“好的，那有事儿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穆羽看着那群人都离开了，她才慢慢挪动着脚步走了过去。

“小穆，坐吧。”冯雪梅示意穆羽做在自己身边。

“邱枫。”穆羽正要开口问邱枫的事情，冯雪梅到先开口询问了穆羽的伤势。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哦，我没事儿的，就是皮外伤。”穆羽动了动自己的右臂，示意她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你放心，小枫也会没事儿的。”

穆羽没想到，邱枫的妈妈竟然这样安慰自己。

“冯科长，都是我的错，邱枫是因为我才受伤的。”穆羽的内心很是自责，她宁愿冯雪梅责骂自己，这样她心里起码还好受些。

“这不怪你，这是小枫自己的选择。七年前，如果不是你救了他，他怎么还有命活到现在呢？”冯雪梅看着穆羽身上斑斑血迹，这孩子也吃了不少苦。

“冯科长，七年前的事情，是我作为警察分内的事情，换做是谁，我都会去救的。但是今天，邱枫本来可以避免受伤，他是替我受伤的。”穆羽低着头，红了眼眶。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小枫曾经是个问题少年，他不愿意去上学，觉得那都是浪费时间。他更喜欢去网吧玩儿游戏。”冯雪梅想起原来那个儿子，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原来他就是个混账东西。”邱枫的爸爸，邱红斌副厅长也在旁边插了句嘴，恐怕这老两口对这个儿子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是啊，他小的时候，我们工作都忙，有时候让老人来照顾。那老人必然是会宠溺孩子的，简直就是要什么给什么。等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被宠坏了。”冯雪梅笑了笑。

“可是他现在很上进啊，工作中也很努力。”穆羽发现，邱枫的父母真的是很随和的人，她想到了开朗乐观的邱枫。这大概就是他性格养成的根源。

“是啊，现在的他起码是一个合格的警察，这其中的功劳是你啊。”冯雪梅看着穆羽。

“我？”穆羽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啊，就是因为你啊，小枫没有和你说过么？”冯雪梅其实一直都知道小枫喜欢这个女孩儿，她也听儿子说过很多次这个姑娘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还对他这么有影响力。”穆羽惊呆了，邱枫当警察竟然是因为自己。

“是的，自从被你救了以后，小枫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也不逃学了，也不玩儿游戏了，一门心思就是学习。很快把过去落下的功课都补了起来。其实他高考的分数足可以去一所不错的一本，但他坚持要去警校。我们也没有过多干涉他，更何况我们一直以来都希望他去警校，将来当一名警察，也就随他去了。”

穆羽震惊了，没想到邱枫还有这么多事儿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是啊，我们也觉得他很幸运，在那么一个转折点遇到了你。他一直都说，自己要找到救命恩人，然后好好保护她，这次，他也圆梦了。”冯雪梅看着手术室还亮着的灯，落下泪来。

“冯科长，我和邱枫。”穆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和邱枫之间的关系。

“你是喜欢他的吧？我们不强求，毕竟你们之间的年龄差的比较大，让你一时之间接受，也是难为你了。”冯雪梅叹了口气，现在年轻人的心都猜不透，她也不会勉强任何人。

穆羽刚想说什么，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

“医生。”穆羽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谁是病人的家属？”医生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儿，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哦，我是他妈妈。”冯雪梅看穆羽默不作声。

“手术很成功，但是因为距离爆炸物过近，对肺部产生了一些损伤，我们还需要将患者送入ICU观察一晚，其余也就是一些皮外伤和烧灼伤，也不是很要紧。你们大可放心。”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还好，没事儿。”穆羽松了一口气，她现在迫切地希望能看到邱枫，又害怕见到他。

不一会儿，病床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

穆羽看到还插着呼吸机昏迷着的邱枫，顿时落下泪来。

“邱枫。”她喃喃了一句，却始终没有跟上去。

“家属不用跟着了，病人现在要去ICU，里面有我们护士照看，你们放心吧。”护士看着冯雪梅追了上去，示意她不需要跟随了。

“邱厅长、冯科长，你们先回去吧，我守在这儿就好了。”穆羽看着邱枫的父母，心中顿时十分酸楚。

“在这儿干嘛，看你一脸疲惫，回去休息吧。”邱红斌摆摆手，示意穆羽跟他们一起走。

“冯科长，让我留在这儿吧，我回去也不安心。”哪怕隔着ICU的大门，穆羽也想和邱枫在同一空间。

“好孩子，那你晚上有机会也休息一下，记得要吃饭。还有，下次见到我，别叫我冯科长了，叫阿姨。”冯雪梅拍了拍穆羽的肩膀，跟着丈夫离开了。

穆羽走到ICU门口，透过上面一小块儿玻璃往里面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里面穿着白衣的护士来回忙碌着。

“小羽。”

穆羽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一回头，看到卿泉急急忙忙跑过来，后面跟着腿脚不利索的郭小亮。

“怎么样？”卿泉先是看到穆羽包扎的右臂，顿时红了眼眶。

“邱枫手术很成功，已经去ICU观察了。”穆羽看到卿泉来了，顿时放松下来。

“我不是说别人，我说你，你怎么样？胳膊的伤怎么样？晏阳和我说你都不肯让护士给你治伤，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卿泉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小泉，我当时顾不上别的，你知道么？邱枫他，整个挡在我身前，全都是血。”穆羽想到刚才那一幕，心就不由地一阵阵抽着疼。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陪你在这里等着。你多少也得吃点东西，别忘了自己也是伤员。”卿泉从包里掏出来一些零食递给穆羽。

“你回去吧，别让人家郭警官在哪儿等着。”穆羽看到郭小亮坐在不远的长椅上，为的就是不打搅她们闺蜜说话。

“他非要跟来，我一会儿让他回去。你要不走，我就在这儿陪你。”卿泉给穆羽擦擦眼泪，而穆羽的目光，转向ICU病房的方向，就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