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带鹤纵身一跃,竟向上冲去,跟着长剑陡出,直指苍穹,剑身晃动,如白鹤冲天而上,势不可挡。这招正是六合天青剑的“晴天一鹤排云上”,六带十八衣中,只江带鹤一人最是拿手,他亦凭借此招才得了“一鹤冲天”的名头。
湘水弟子见到大师兄使出绝招,悬着的心顿时松了几分,只见白光闪动,剑影纷叠,两柄长剑在半空中相括,叮的一声响动,便有两股剑气相互激荡。
虎鹤二人手臂皆是一阵酸麻,体内气血翻涌。两人一上一下,若如此僵持下去,必然两败俱伤,当下不约而同地撤剑收招,飞身横扫,退向一旁。那长剑削落之处,桂花纷飞,两个挺拔的身影当空一跃,翻了个空心筋斗,先后踏落在桂花枝头,微微颤动。
虎奔虎背熊腰,手持长剑,浑身豪放之气,说道:“一鹤冲天果然名不虚传,这番切磋,打得痛快啊,哈哈哈!”江带鹤剑眉星目,高立桂花枝头,从容潇洒,说道:“久闻虎少侠在邙山之上颇有名声,今日一战,才真正见识了邙山少虎的威名与勇猛。虎少侠日后多在江湖上走动走动,一定名声大噪。”
江带鹤与虎奔一番交手,对他的敬佩油然而生。虎奔哈哈大笑,道:“江少侠所言极是,虎奔受教了,日后定不做井底之蛙,一定多行走江湖,结交豪杰义士。”
“今日打得痛快,输赢、美酒已无关紧要,你我二人难逢敌手,又似知己,不如多过几招!”虎奔言罢,那脚下的枝头便即颤动,簌簌作响;他长剑一展,径直冲了出去,一如鸾鸟冲天,势不可挡,向着江带鹤右肩斜劈过去。这招便是玉生烟萝剑的“玉女乘鸾”。
江带鹤微微一惊,心道:“瞧邙山少虎这般身手,应是打遍邙山无敌手了,如今遇到我,愈发不肯善罢甘休。他剑法极是娴熟,恐怕早已超越了其父玉掌翻天虎掌门。”他心中明白,虎奔剑法胜自己三分,当下不宜强拼硬斗,便后退三步,避其锋芒,跟着长剑斜出,从侧面攻敌腰间。
虎奔朗声说道:“好招!”他突然收剑,速度极快,剑刃回转,出一招“玉露滴阶”,不偏不斜撞向江带鹤的长剑,真可谓是兵行险着。一股剑气激荡而出,虎奔的长剑将江带鹤的长剑一压,顺势挡了回去,跟着剑光闪闪,直刺敌人右目。
“大师兄当心!”湘水门六带十八衣齐声大喊。荷衣心头骤紧,几欲晕厥,林带猿一手抓起佩剑,便飞身上前。
眼见剑刃回转,危机万分,江带鹤当机立断,弃了手中之剑,双足在树枝上一点,身子平平向后退去,避其锋芒。虎奔一招逼退“一鹤冲天”江带鹤,引的邙山弟子与庐山小八仙的齐齐喝彩,他本想乘胜追击,但身旁剑气凛凛,有敌来犯。
虎奔心道:“这人武动比一鹤冲天差远了。”他落剑一挥,斩下三根桂花枝,便收剑回鞘,两掌齐出,使玉生烟萝掌之“风卷狼烟”一招。掌力源源打出,浑厚中自有一股刚劲霸道,如巨浪翻涌,震得那枝丫树叶与桂花四下飞散,便如千百把钢镖、飞刀,打向林带猿。
林带猿大吃一惊,招出一半,被迫转攻为守,改换一招“石破天惊逗秋雨”,剑身来回挥削,击落“来犯之敌”——一众枝丫树叶。
虎奔又即转身出剑,追江带鹤而去,只见一个身影在桂树枝头翩然而过,欺上前去,剑指东方;两道剑气先行而去,削得两旁桂花簌簌落下。江带鹤无兵刃御敌,唯有退落,他身影一闪,落回地上,抱拳说道:“今日一战,湘水门江带鹤输得心服口服,邙山少虎果然厉害,佩服佩服。”
一鹤冲天江带鹤的名声,在江湖年轻一辈的豪杰之中,仅次于令狐峥与贝雪狮,如今虎奔竟将他败于手下,可见其武功之厉害。
邙山弟子欢呼雀跃,喜道:“虎奔师兄竟如此厉害,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虎奔师兄平日里真是藏拙了,这玉生烟萝剑比掌门师父还厉害啊。”“哈哈,虎奔师兄虽是掌门儿子,但如今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众弟子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唯独一人眉头紧锁,面有忧虑,这人竟是虎跃。
虎奔与江带鹤一战,打得酣畅痛快,心中舒畅之际,既听不见众师弟的欢喜夸赞,也瞧不见弟弟虎跃的愁虑之色,只说道:“比武切磋,不在输赢,只求痛快。”
江带鹤从陆带驹手中接过酒坛,双手奉上,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我打得痛快,不在意输赢,然战利品却不能少。这一整坛桂花酿都归虎少侠所有,请邙山弟子喝个痛快。”
虎奔哈哈大笑,接过酒坛,道:“一鹤冲天果然大方,邙山少虎却之不恭!”便看到江带鹤身后有个淡绿色的身影迎了上来,原来是夏荷衣,她手持一柄长剑,原来方才长剑落下,她便着急去捡起,急急送还主人。她站在江带鹤身后,柔声说道:“大师兄,你的剑,我拾回来了。”
江带鹤转身取剑,并不言语,荷衣便乖巧温顺地退回到南六衣之中。庐山派孔雀姑道:“如今酒在邙山少虎手中,我庐山小八仙若想饮上一口,岂不要跟少虎过两招!”
虎奔方才得胜,豪情盈于胸间,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说道:“美酒当前,哪有不过两招之理?”铁鸵李便道:“今日此山头,邙山少虎大方光彩,庐山小八仙不自量力,也与上前切磋几招,图个痛快。”
话音一落,铁鸵李便亮出手中的九天银河棒,钟蜴离手中的火焰芭蕉扇也连晃两下,招式已凝在手中。虎奔转眼看了弟弟虎跃一眼,瞧他神色不佳,便说道:“我弟弟邙山小虎身上有伤未愈,这一番切磋且由我一人迎战两位。”
虎跃听了这一言语,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面上闪过慌张神色,心头自有千万个疑惑,却未当面拆穿兄长,只抱拳一拜,退到一旁。
铁鸵李赞道:“邙山少虎好魄力、好胆量。”他口中称赞,九天银河棒却已先行打出,使一招“飞棒三乘”,棒点敌人下盘,随即转起,打敌腰间,再向左肩。
虎奔不慌不忙,徐徐出招,剑落点向三处,出的是“玉露滴街”一招。长剑撞上铁棒,叮叮三声作响,清脆悦耳,众人只见虎奔顺手向前一推,剑刃便将铁棒挡了回去,轻而易举。
剑上的力道如同黄河之水滔滔而来,有摧枯拉巧之势,不容抵挡。铁鸵李连人带棒被送出三步之外,他心头一惊,暗道:“这邙山少虎武功如此厉害,他常年盘踞于邙山,不在江湖走动,我们竟都小瞧他了。”
铁鸵李一退,钟蜴离便翻转这手中的芭蕉扇,猎猎有声,横扫而来。虎奔笑道:“这位小仙的兵器到十分有意思,领教了。”他长剑一转,收到腰后,随即打出玉生烟萝掌,一招“千里烟波”,掌力绵绵,直撞扇面之上,跟着手掌一翻,向下压落。
一把硕大华丽的金边芭蕉扇便径直向地面坠去,钟蜴离竟无力阻止,他心中顿时慌措不已,急忙翻转扇面,呼啦一声,扇刃便抵在地上,他口中赞道:“邙山少虎好掌力!”
说话之际,九天银河棒便自身后打来,呼呼然落向虎奔后背。虎奔只收回玉生烟萝掌,既不退让亦不转身,身后的长剑只斜斜切落,便即挡住了银河棒的攻势。
只见他反手一转,出一招“玉壶光转”,那银晃晃的银河棒便被长剑一带,向左翻转,疾退而去。虎奔翻身一转,双脚齐出,踢落在棒头之上,一连数脚,脚力惊人,震得那银河棒颤颤巍巍向后倒,棒之主人亦是如此。
“好,少虎师兄厉害,邙山少虎威武,哈哈哈!”一众邙山弟子欢呼雀跃,欣喜万分,纷纷赞道:“少虎师兄果然厉害!”“咱们少虎师兄若多在江湖上行走,就没有北狐南狮的名头了,当唤做北有令狐,亦有邙山少虎。”……
庐山小六仙脸上却颇是尴尬窘迫,湘水门六带十八衣只安心观战,林带猿问道:“大师兄,这邙山少虎如何?”江带鹤道:“如此武功造诣,恐怕已在其父之上,多年藏拙,今日终能一展身手。日后他接掌邙山派,必有一番大作为。”
众人称赞之际,虎奔夹在鸵蜴二人之间,已过了十余招,游刃有余,稍占上风。铁鸵李与钟蜴离十分默契,银河棒袭敌下盘,芭蕉扇则正面攻敌门边,一左一右,亦或一前一后。
然虎奔剑招极快,向左而去,连削数下,长剑迎上九天银河棒,叮叮作响,便出一招“玉壶光转”,将银棒打了出去;跟着剑锋疾转,削向那火焰芭蕉扇,平平一展,贴着金边划落,又顺势回转,向扇柄处扫去。
钟蜴离大吃一惊,心下极慌,急忙转动芭蕉扇,改换一招“春风送暖”;虎奔变招却比他迅捷三分,长剑来回挥削,三分虚七分实,出剑之快,叫人心惊。
瞧着虎奔的长剑三番五次从芭蕉扇边缘削过,意在斩他扇面,钟蜴离变换招式,勉强躲过三回,依旧胆战心惊,暗道:“我这芭蕉扇不比铁师兄的银河棒,能与这利剑抗衡,我若抵抗不住,这宝贝芭蕉扇就要被利剑刺破一个窟窿或削去半截,岂不可惜又丢人至极?”
钟蜴离将芭蕉扇向下一压,回旋翻转,极速收回,跟着后退数步,抱拳说道:“邙山少虎一柄长剑,一套玉生烟萝剑果然厉害,庐山钟蜴离甘拜下风。”
钟蜴离为保全自己的芭蕉扇忽然认输,倒叫铁鸵李猝不及防,他满目震惊之余,虎奔的长剑已转到身前,出的正是“玉女排云”一招,长剑如白龙摆尾一般,接连扫出,击打在九天银河棒棒之上。
虎奔手中的内力皆化作剑气,一一斩落,铁鸵李只觉手臂酸麻阵阵,渐渐不能抵挡。虎奔剑锋斜上,顺势将银河棒扫了出去,叮的一声,插入地中;他道:“庐山铁少侠,承让了。”
庐山小八仙已败两人,张狲果道:“马师兄,我们也上去,以五行神掌会一会邙山少虎的玉生烟萝掌。”吕麝岩深表赞同,马韩湘的目光却落在韩棠衣身上,她一身青衣,站在桂花树下,脑袋微微扬起,注视着枝头那黄灿灿的桂花,眉梢挂愁,谋中含忧。
马韩湘听了同门话语,目光一凛,随风转回,却摇了摇头,道:“鸵蜴二位师兄尚且不是邙山少虎的对手,我们又何必上前自取其辱,不如怜惜这眼前的……”他忽觉言语不对,急忙收了话语。
孔雀姑捏了捏手中的庐山飞瀑绫,暗暗寻思道:“邙山少虎剑招迅捷凌厉,我这白绫虽是灵活多变,终究过于柔软,抵不过那长剑的锋利刚硬,罢了罢了,我也不去丢人了。”
蓝蚣和的右手搭在腰间的朱丝追曲绳之上,目光打向曹贝休。曹贝休手持如意小银钩,轻轻叹口气,又摇了摇头,说道:“这邙山少虎不战则已,一战惊人,连败几人,连一鹤冲天都败在他手下,你我二人上去,不过徒增败迹罢了。”
众人心中主意已定,偏偏虎奔打得酣畅淋漓,尚未尽兴,便朗声问道:“庐山小八仙,还有哪位高手,上前与我切磋一番?”
铁鸵李转头一看,见到一众师弟师妹岿然不动,全然没有上前切磋的意思,他心中恼怒,只觉面上挂不住,便连连使眼色。其余六仙却依旧不为所动,铁鸵李尴尬之际,愤愤然退到一旁。
湘水门林带猿道:“今日此山头,邙山少虎风头最盛,这满山的桂花为你而开,这坛美酒,为你而香,请尽情享用罢!”虎奔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是美酒,当与众位同门师兄弟共享。”
林带猿哈哈一笑,指着那酒坛,提醒道:“少虎心胸令人佩服,但这一坛酒,可不够邙山弟子每人喝一口。”虎奔朗声说道:“这有何难,方才我踏进这片桂花林,便听到了潺潺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