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地牢再次颤抖，倒塌，崩毁的声音此起彼伏，脚踏的圆环出现道道崭新的裂缝，轰然抬起又骤然回落；

板块之间此起彼伏，如脉搏般鼓动；各式碎片和怪物的残躯从这大厅中不断飞旋，一边闪烁，一边哀嚎。

莫名的压迫感也油然而生，眼前的光景逐渐被如雾般的白光笼罩，在本该是UI的位置上，再次显现出了那个名字——

【诅%王国*秘@——融#锟%#斤#@拷之巨兽——*@的贪食者】

“融兽……你总算要面对我了。”

心中笑意不由浮起，哈雷感觉的到，这里便是终战之地。

轰隆隆的声音从刚才起就一刻未停，白色的血肉从缝隙中涌现而出，盘旋着凝聚成了一颗颗小小的树苗，枝杈伸展着，像是看到大鸟归巢的幼鸟般。

哈雷弯曲手臂，欲要挥出飞刃将那些看起来就很不妙的树苗一下解决。

可从四面八方突然飞散过来的石块又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那些石块被白色的树苗捕获凝聚在了一起，白肉将这些石块作为了基底，让树苗变得更高大了些。

转头四处望去，墙壁的缝隙，仍通畅的回廊，还有大厅中心的那颗球体中都伸下了一根根触手，其上还黏着一簇簇的骨骼，向着自己身边伸展而来。

“通过这种方式来让那些骷髅直接在地面上站稳吗？有意思……”

“估计原本的游戏设计里就有这个流程和设计，但是因为BUG而产生了些小差错吧……那这游戏还挺有趣的，呵呵呵。”

虽然心里明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满足好奇心在此刻更加重要。

也仅仅是这回功夫，身后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只手拿锈刀的怪物照着他的脑袋砍了过来，要正巧那时哈雷打算蹲伏下来细细观察。

哈雷当即回身，挥动晶体断掉这两只怪物的腿脚，随即起身自上而下施以连续的斩击将他们的四肢砍断，做成人彘；

被偷袭这种事在这里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每过几分钟都必有一次，虽多次被逼入险境，尽显狼狈，但那种如狂风骤雨般的突袭都不能完全杀死自己。

况且是它俩，腿脚竹竿一样粗细，为了不被“地面”的引力牵引开来，更是直接把自己黏着在了地面上，毫无机动性。

就连人形都是勉强维持的，手臂倒是尤为粗壮，但以那把锈刀，砍开腐烂了一周的死猪，或许勉强胜任。

这般强度就根本无法伤及自己，

可看到这里两只怪物的样貌时心中还是顿然一惊。

它们的脑袋形状异常的扭曲，闪烁着颜色奇异的光芒，不时地，它俩的头颅还会变成别的模样，随着闪烁的光芒而变幻。

“【崩溃】的影响还在继续啊，这回是什么，我该用经验和常理推测【崩溃】的逻辑吗……”

看着这两个怪物的哈雷面色凝重，转眼思考之间轻挥左手在身体上凝结出晶体盔甲，随后再屏气凝神维持身体冷静。

精神可以强撑，身体的本能却无法控制，使用代码带来的痛苦一刻不停，这本就让这幅肉身负载极重；

哈雷知道自己能够嘴硬说这种疼痛无关紧要，但也更知道身体永远诚实，浑身上下，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

恐惧，被“好奇心”，“杀戮的意志”和“享受游戏的心思”强压心底，对精神的影响倒是不大，身体却无法克服。

好在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代码】充盈无比，在这【崩溃】的环境下，好像是能呼吸一样回复能量。

底气充足一分，身体的退缩之意减缓不少。

随后，那俩怪物的头颅发出了更刺眼的光来，这光芒像是活着的一般，向着它身体的其他部分以及地面蔓延，光芒也更加刺眼；

哈雷微抬嘴角，摆出游刃有余的模样，转身之时，【崩溃】爆发，气浪掀起，借风而行。

所面对的，是从树苗之中涌现的骷髅和白肉，它们聚集而起，虎视眈眈；

【崩溃】的巨手从环中的球体中伸出，重重砸向了地面，错乱如瘟疫般从敌人之中传播，骷髅与它们身上的血肉痛苦嘶吼。

【他们也会疼吗？】

“轰！”

灼光乍现，如一道惊雷划开天际，万物皆有崩摧之势，源自身体的本能让万物凝滞。

下一秒，哈雷咧出笑容，冲上前去，笑声一度盖过了电流的激荡声和怪物们的吼叫；

怪物们嘶吼着，恐惧着，痛苦着，用手撕扯身体，抓住自己的骨骼，缠上凝聚在身体上的血肉，凝结在手中武器之上，无论是刀枪还是弓弩。

“吼呀！”

随着一声声嘶吼，这群怪物便直接将手中的武器掷向了哈雷。

定睛一看，地面竟因为那些武器发生着奇异的波动，那些武器离自己越近，地面的波动就越大，最后直接突起，升起只只鲨鳍狂速袭来。

“叶！”

哈雷毫无怠慢，挥出飞刃，与道道鲨鳍刃锋相对，错误与错误的对撞激起了猛烈的错乱尘埃，剩下的鲨鳍仍嘶鸣着从雾中穿行而来。

“哈哈哈……”哈雷阴笑着，倘若这攻击真被自己随便一下就抵挡下来那属实没有意思。

呼啸之中，一道鲨鳍迎面而来，哈雷没有停满脚步反而加快速度冲上前去；

以一个华丽的侧身闪过了鲨鳍的攻击，可在它掠过的瞬间，哈雷一个腿脚不稳打了个趔趄，还感觉身体有受拖拽之感。

余光一瞥，自己的衣物竟向后伸展紧绷，把身体的形状都勾勒出来，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攥紧拽住了似的。

“是重力……这个地牢里有‘重力会指向地面’的基本逻辑……那这一道道鲨鱼鳍都会把我吸引过去。”

说着，哈雷慢步前行看着把把武器被它们的主人投掷而来，看着它们的主人又被其它的怪物拆解掷向自己；

这些【崩溃】的事物掀起道道鲨鳍，从他的身边不停划过，破烂的衣摆和被冰霜凝结的乱发在重重引力中乱舞，哈雷将身前倾，稳步上前。

“足够的疯狂。”

“轰隆……”岩石崩碎，崩解之声从头顶传来。

循声一看，无奈之感涌上心头，那追逐的游戏还要继续。

环中的巨球，那被裹挟进去的巨口再次苏醒，轰然作响，巨手伸下，划过哈雷身后踏过的每一寸道路。

深埋白色的血和白色的骨的坟墓被崛起，冰寒与之散出，浪潮追行，目及之地皆一层薄霜素裹。

指间刺痛，冰寒侵袭，微然一笑，不以为意。

“足够的压力。”

球体碎裂，裂缝之中，白色的血肉涌现而出，张狂扑来，犹如巨眼眉睫中流撒的泪水，泪水将要洗涤眸下的桎梏；

悲戚的吼声进入地面，又钻入晶体引得阵阵嗡鸣，再之后又传入身体之中，引得心脏忽慢忽急，倍感疼痛。

第一次疼痛，心如刀绞，哈雷的身体退缩一步。

第二次疼痛，哈雷浅笑一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坠下的白泪；

第三次疼痛，享受的情绪占据上风，他说道：“美妙绝伦……足够有趣”

高抬手臂将代码尽数灌注于【茎】中，激烈的电流爆发而出，与泪水对撞，如两只互相撕扯的猛兽；

整个空间都在颤抖，冰雪落下，石块崩摧，异象横生，空气中的灰尘都被扭曲，变成一张张不知所谓的贴图，它们被能量再次扭曲，好像生出无数残破狰狞的脸来；

威雷之下，巨球的手还在靠近，构成它的死灵被一道道雷光所侵蚀，变成一颗靛蓝的结晶，随后又炸裂开来，几乎是将那手变成渣滓，但它总能恢复，每次恢复都会用更快的速度袭来。

那片刻不见的怪物，再次发出了吼叫，鲨鳍还在奔来。

危机从不会被那么容易解决，这正是我所需要的，危险，恐怖，这才叫刺激。

“足够的有趣……花！”哈雷狂笑着将晶体刺入了地面之中，侵蚀的领域顷刻蔓延，百米之内都生长出了代码结晶，空气都被占据。

再一次释放能量，迸发之中，晶体的蔟丛涌现而出，形如花瓣，簇拥哈雷，膨起绽放；构成腿脚的晶体也生长起来根根尖刺，犹如花蕊。

晶体构成的花朵在那洒泪的巨眼下绽放，这是一朵靛蓝色的彼岸花，危险的雾气在花瓣与花蕊间弥漫。

这花高傲地伸展着叶片挡下了眼的泪水，又将这泪水作为养分，吞食殆尽铸成根根尖刺划伤了它；本冲着花朵去的手，手指都被花瓣切断，被花蕊刺穿，被弥漫的浓雾侵蚀。

那道道鲨鳍颇有气势竟将那些花瓣连根拔起，洒向空中；

哈雷稍稍侧头，透过被冰雪凝结的发丝，恶狠狠地瞪了那些怪物一眼，“轰轰”几声，被泼洒而出在空中飞旋的花瓣瞬间调转了方向，指向了那些怪物；

好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它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发出了不甘的吼叫；

下一刻，花瓣雨降临在了它们之中，破坏它们的盾牌，当成盛宴的桌盘，切割它们的肉体，作为头菜的食材，碾碎它们的骨头，变成苔藓的堆肥；

留下朵朵盛开的晶体花蔟，这是一场战争的证明。

“哦……哈哈哈，很快就能了，哈哈……”

哈雷还是笑着，他回忆着刚才那一刻，那些晶体在刚刚的那一刻受到了自己的掌控，虽不过一瞬，但值得回味百遍。

“嗡！”

一道鲨鳍掠过了哈雷的视野，划过地面，最终在晶体的消磨下被磨损殆尽；

哈雷有些受惊，因为他已经潜意识地把它们从“威胁”中排除在外，毕竟它们从未真正命中过自己，除非头发和衣服上的栓绳被引力吸引后砸回身上算是命中。

想到威胁，哈雷又看向了那正挣扎的巨手，又看还有鲨鳍可以利用，便挑了个冲着自己来的，突出手中晶体卡在其上，晶体磨损了它与地面的联系，稍稍用力，加上一点引力作用，轻松地将它从地面上拔起；

引力的作用相当奇妙，竟将晶体牢牢卡在鲨鳍之上，这鲨鳍也是一大块实心砖头扭曲而来的产物，重量不久前也算是体验过，得有半吨。

大概就是重力的互相作用，挥动起来相当轻松，只是不大好收劲；哈雷也不墨迹，抡圆了将这鲨鳍甩向了巨手；

“砰！”的一声，那手结结实实地接住了那鲨鳍，向后飞去，开始在环中的引力中飞旋，手缠绕在环中球体之上；

飞旋之中，手指被来自鲨鳍的重力吸引，扭曲着攒成一团，粘连着空中的各式杂物，结成一团，变成了一颗卫星，只是这新生的卫星命不久矣，轰隆一声撞击在了它的行星之上；

坚实的外壳被摧毁，显露出鲜活的肉体，正跳跃着，散发着冰冷冷的光；

哈雷的眼前没有UI，事实上，它仍然不好用，但眼睛里已经有一个明晃晃的箭头指着那个缺口，让他去拿剑捅那了。

这不是什么幻觉和奇怪的BUG，这是作为游戏玩家的本能，一种经验之谈，游戏引导不好的时候，就得依靠这经验。

不过不必着急，它们仍嚎叫着。

嘶吼，悲鸣，一遍遍地刺痛着哈雷的耳膜，耳膜每被震碎一次，就修复一次，血浆都从耳朵里溢了出来，血顺着喉管，从鼻腔和嘴角流出。

因为那哀嚎实在动听，这声音好似一位精练的按摩师，触动着哈雷的灵魂，满足感，从未有过的释然，那些自己曾努力克服的压力，多年来积攒起的怨和愁都在这一瞬间释放。

所以他不想停；

他笑着，他这一刻想起自己玩了这么多年的游戏，却好像很久没有因为游戏而笑过了。

这情绪是开心，还是快乐？大概是享受，还是说自己在送到这个世界的同时疯了？

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有点喜欢这个世界了，即便这个世界是个牢笼，即便自己有好几次几乎都要死了。

但那又如何呢，反正自己作为一个【错误】最后是一定要死了的，一定是会被那些管理员杀了的。

那个黑帽子的混蛋，说什么通关，一个神棍说不准要利用我做些什么……不如就让他利用我好了，在“死亡”这个纬度上，什么也没所谓了。

沉睡时融兽给我塑造出的梦境，告诉我现实中的“自己”活的怎么样，只为了击溃我的心境，不得不说，它差点成功了。

“呵，死亡突然被自己想的没那么恐怖了，哈哈哈哈。”

心脏对它主人的这番发言表达了最大的抗议，它砰砰直跳，不断作痛。

“哦不，哈雷，死亡还是值得敬畏的……对它客气点……一想死，心脏还是怕的怦怦直跳啊。”

不过在死之前，在这个世界可以享受在原本的世界中无法享受到的种种乐趣；

哈雷看着巨眼被晶体所刺痛，它的瞳孔几乎被撕裂了，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哈雷稍稍抬手，让晶体从眼睛的瞳孔里爆发而出，同时爆发的还有哀嚎。

他突然一愣，又放声大笑，他突然意识到，那种从死亡边缘回归的惊险与刺激，终于不是从脱口秀节目里听别人讲的故事。

这不正是我无聊人生所奢求的吗？

这茫然的一生，突然有了一个目标——

寻求危险，寻求刺激，将自己置身于濒死的境地中也没有所谓，我所拥有的能力和力量足够我从每一次险境中逃生；

只要有刺激，被抛弃，被冤枉，被利用，被无视都没所谓，只要有刺激就不会被过去的茫然折磨，就不会回忆起痛苦。

人生重新开始了。

不必在乎任何人，因为只有一个人，这个世界因我而建，这个世界只属于自己。

……

如果能活下去的话，那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