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书名:天堂 ·地狱 作者:锲而不舍 本章字数:2827字 发布时间:2023-11-13

四十二

王浩死于脑溢血。

死的很突然。在一个乍暖还寒的春节后,一次监狱的集中学习结束,从凳子上猛一起身,突然又倒了下去。监狱诊所的医生看后感到问题严重,就急忙让拉到市中心医院。在去医院的车上,王浩还睁开了眼,虽然不能说话,但看起来有了意识,紧抓住医生手里的病历本不放,好像有什么心愿未了。医生明白,这是回光返照,没到医院门口,王浩就彻底闭上了眼睛。在医院急救室,自然也没有起死回生。

韩红红给陈晓明打了电话,两人急匆匆赶到医院。医生介绍了发病经过和抢救过程。王浩也没有来得及留遗言,医生就是说临终前抓病历本,好像有什么心愿未了。征得家属的同意,就打电话让殡仪馆来车拉走了。

陈晓明突然感到,人的一生如此短暂!争来争去的最后都没有任何意义。

从医院出来,韩红红似乎还没有从王浩死亡的阴影下挣脱出来,不停的重复:“他才50岁,再过5年就出来了。他说要回老家农村租一块地种西瓜。”

监狱的同志很快把遗物送来了,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是厚厚的一吨稿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监狱的同志对王浩的评价还是很高的:“王浩入狱后服从管理,积极劳动,努力改造。主动汇报思想,积极带头学习,在犯人中起到了带头的模范作用。”另一位同志说的就不是官话:“还经常写东西呢。不愧是县委书记出身,有水平。”

人死如灯灭,无论怎样的评价都无所谓了。出于礼貌,韩红红还是说了声“谢谢”。

厚厚的一顿稿纸有20多本,陈晓明以出版的眼光,估计接近20万字,想到王浩临终前抓病历本:“这大概就是王浩最后挂念的。”就推给韩红红:“你先看看,如果能发表就发表,也算王浩留下的念想吧。”韩红红推了回来:“你们俩一起工作的时间长,又是老乡,你又是出版社社长,有经验,还是你先看吧。你看过后我们再决定发不发吧。其实,发不发无所谓。”陈晓明接过稿纸,答应先看,说:“我先看也行,发表的最后决定权在你。”作为遗属,这也是韩红红的法律权利。韩红红默然地点点头。

几天来,陈晓明的主要精力都在阅读王浩的稿子上,稿子没有名字,修改的地方很多,有些地方修改的次数多了,已经分辨不清内容。陈晓明想:“王浩最后会誊清的,只是命运乖戾,没有给他机会。”

在稿子中,陈晓明发现,王浩有一个美好、甜蜜的童年,虽然很穷,但很快乐。两人是老乡,王浩也就大了几岁,因此,王浩童年的描写还是引起陈晓明极大的共鸣。

下面就是王浩稿子开始回忆的一部分,还套用他的口气,人称都不改了。

我的老家就在卫南坡。卫南坡是豫东的大粮仓,但具体面积多大,没有确切统计;范围多大,没人说得清楚。就是今天,包括多少乡、多少村,众说纷纭。反正,我的农村老家就位于卫南坡的中心。

卫南坡因在卫河以南而得名。卫河今天已经基本断流,历史上却很有名。卫河因春秋时的卫国而得名,在卫国之前还有王朝,据考证总共有4000多年的悠长历史。卫国出过商鞅等名人。据说,《诗经》中描写美女的《卫风·硕人》就出自这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后来的“郑卫之声”也与此地有关。具体到老家那个小村庄,却在卫河的正西,距离卫河4里多地。小时候,河水泱泱,正是我们孩子游泳的好去处。但大人都不允许我们到河中央,怕淹着。游泳结束,我们孩子光着身子,沿河堤跑两圈就干了。小学毕业那年,我大着胆子第一次游过到了河对岸,后来又学会了潜水等动作,但游完后不能再光身子了,但也没有现在的游泳池冲洗的地方,穿着湿裤衩就跑回家,到家裤衩也基本就干了。大学在南方,参加游泳比赛,一些南方同学还惊诧我怎么会游得那么熟练。在卫河游泳,乐趣很多,传说古时这里有座卫王殿,我们经常捡到瓷杯、陶罐等。

卫南坡夏季主要种小麦,秋季花样就多了,玉米、大豆等都有。听老人说,提倡人定胜天的时候,还在地面修过河渠,引卫河水种水稻,但胶泥土质,水稻一直长不成。小时候还在废弃的河渠里玩过“藏猫猫”。

卫南坡的人世代以种田闻名,以勤奋诚恳著称。上世纪90年代,乡镇企业发展如火如荼,而卫南坡仍然是麦浪滚滚。当时,河南电视台拍摄的《农机千里走中原》的纪录片即使从卫南坡开拍的。打工潮兴起,卫南坡的脚步也迟缓了很多。但最后也跟上了时代的步伐,青年男女都纷纷走南闯北。今天,卫南坡种田的少多了,但田地仍然没有荒芜,夏秋大都是大型机械在来回穿梭。

卫南坡最大的一块地叫“飞机场”:一是这块地非常广阔。具体亩数记不清楚了,反正在上千亩以上。属于三个村子和一个国营农场的土地,但大部分是属于我村的,另两个村子属于另外两个县,所以“飞机场”是名副其实的三县交界之地。特别是一到夏天,千亩的麦子绿油油的,微风吹来,“沙沙”作响,布谷鸟“咕咕”的叫声悦耳动听。

“飞机场”对我们小孩子无疑是一座天然的“游乐场”。那时候,几岁的小孩也得参加劳动,主要是拾麦子等轻便的活。干一会累了,我们就不想干了,就想玩耍。记得领我们干活的一位外号叫“憋劲”的本家爷爷慌了,口不择言地总用毛主席语录“教导”我们:“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拾吧这块拾那块。孩们,不能去玩,再干一会吧。”我们哄然大笑。他和大多数人一样,从心里很敬爱伟大的毛主席。毛主席逝世那年,我看到“憋劲”爷爷蹲在地上痛哭:“毛主席走了,我们怎么活呀。”上小学时,“飞机场”“开辟”了几十亩瓜园,瓜园的负责人就有这位“憋劲”爷爷。我们十几个孩子经常去偷瓜,一次把留的丝瓜种瓜给偷了吃,“憋劲”爷爷不高兴了,跑到学校找我们,“批评”:“孩们,这回你们知道了,种瓜又老又涩,不好吃,再想吃瓜,直接找我吧。”后来,我们又去了很多次,都是直接找“憋劲”爷爷。他总是挑又熟又大的瓜摘给我们吃,还一个劲的嘱咐“好好念书。”后来,实行了家庭联产责任制,人们的干劲更足了,“飞机场”也一年比一年丰收,小麦亩产上升到千斤以上。“憋劲”爷爷就是在“飞机场”割麦子时突然晕倒的,抬回家不几天就去世了,按他的遗愿,安葬在了“飞机场”。

在“飞机场”,我们小孩子干活没有玩耍的时间长。特别在春、夏、秋季。三个村和一个农场的孩子一起比赛“推铁圈”、“打面包”、“打饵”、“扔玻璃球”等游戏,有时还搬起一条腿,蹦着互相“顶缸”。有时偶尔也有闹“矛盾”的时候,通常便以“武力”解决。各村的孩子聚成一团,互相以“投坷垃”的方式“打架”。但不久就和好如初,又做起游戏来。大人们不但不吵,有时还给我们加油助威。时间一长就该催我们了:“别玩了,该干活了。”

“飞机场”庄稼丰收,野菜也很多。小时候穷,“剜菜”(挖野菜)也是孩子“必备”的功课。姥姥家就是“飞机场”附近的村子的,春、秋时节,小姨总要到我家住几天,经常带我“剜菜”,回家洗净撒上一层面粉,上锅蒸熟,吃起来很香。我记得,有两年,“飞机场”里“马食菜”(学名‘马齿苋’)很多,小姨领我采了很多,蒸熟了特别好吃。这些年,生活好了,加上常年在外地求学、生活、工作,已经好多年不吃老家的野菜了。小姨的小女儿在福建打工,遇到了一位内蒙古的小伙子,远嫁到内蒙古,小姨去了内蒙和女儿生活,几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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