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叶长离两步小跑至萧肃跟前，欲言又止的，支支吾吾了半晌，方才开口道：“我暂时不回九牙山了。”
闻言，萧肃眸光稍黯，疑惑之色流转其间，“你要去何处？”
师兄竟然还关心起自己的去处来了？叶长离心头阵阵泛起涟漪，简直不由得开始怀疑眼前的萧肃是不是别人假扮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胡乱猜测了。谁这么闲来无事假扮萧肃关心她么？实属无稽之谈。
但要回答这个问题，叶长离心中却掠过一丝犹疑，因为一旦提及此事，便会涉及到师姐，保不齐师兄会作何反应。
毕竟不少尝过苦头，她可不敢赌，踌躇之间，于是含糊其辞道：“那什么……我还有要事在身。”唯恐自己说谎不像样子，叶长离忙着补上一句，“山主特意托付我的。”
此话一出，换来一束怀疑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
“你贯不会说谎。”萧肃平静地说道。
果然瞒不过师兄，叶长离耷拉下脑袋，泄了气似的。
然而，出奇的是她这般迟疑忸怩，师兄竟也不恼，那双常如幽潭冰霜的眸里反而透露出一分温和，看样子还打算耐心地等她说实话。
萧肃这般，让叶长离心中难免动容，他们之间隔阂已深，但或许只是一线之隔，不过有时像鸿沟，深不见底，有时又如薄纱，却难以触摸，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
横竖都是要面对的，也是得有个了结的，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叶长离觉着自己是受不了多久了。
不说别的，她与萧肃好歹也是同门师兄妹，朝夕相处十几年，本不该是如今这般，不深不浅，不近不远。
如何不像那远处的山川，似在眼前，却模糊而遥远，不知几时又形同陌路，只让人心生无尽的忧伤。
如此想来，心里也一横，叶长离抬眼看向萧肃，坦言道：“师兄，我得去一趟连云山。”
她这么说，是想告诉萧肃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了。
不过萧肃似乎没有特别意外，也不像叶长离料想的那般发怒，而是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随之便是好一阵的沉默。
许是生怕萧肃想不通，叶长离耐不住忐忑，急忙补充道：“师兄，我不是要替自己辩解，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或许也已经听腻了，但我还是要说。”
见萧肃难得没有要打断的意思，叶长离深吸了一气，直言道：“两年前的事情我真的一无所知，可既然我成了众矢之的，这其中到底有何曲折，必须由我亲自查清楚。连云山，我得回去一趟。”
有些话憋得太久了，叶长离一通说完，竟觉一瞬恍惚，实在是因为对于连云山一事，两年来她从未在萧肃面前说过这么多。要知道从前，她敢在师兄面前提起半句，那折银剑的寒芒便已然指向她的胸膛。
此刻萧肃依然默不作声，但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一直不曾打断她的话，倒让叶长离重拾了底气，她从未觉得师兄的缄口不言像现在这般令她放心过，于是大胆地继续说道：“师兄，你先行回山去罢，我此去连云山，若是有任何发现，我定会告诉你的。”
叶长离把自己的想法都交代清楚了，山风携着不知何处来的清香，徐徐缭绕，拂起几缕青丝，同心绪波澜一般，于宁静中飘摇。
直到萧肃静默片刻，逐渐抬起眼眸，目光却越过了她，穿过云影，径直投向前方，张口还是不紧不慢的简单两个字，“走吧。”
叶长离一下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萧肃一向言简意赅，但这回她却没听明白。
许是牵扯到两年前这事，萧肃今日的言行又实在反常，时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沉思，她也不敢妄自揣度。
见叶长离两眼直直的发愣，萧肃略感无奈似的，微不可及地叹了一气，解释道：“去连云山，我同你一道。”
此言一出，叶长离可谓是瞠目结舌，很难不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了半晌，才想起向萧肃确认他说的话。
“师兄你的意思是，要陪我去吗？”
萧肃没有再要回答的迹象，便先行乘风去了，叶长离还未从那始料未及的话里回过神来，也只得习惯地跟随上去。
……
直到半途，叶长离因为与白虬对战内伤不轻，他们暂落一处山涧稍作休整，萧肃在一旁清洗眼角的血痕，叶长离望着他，还在出神。
萧肃有意回避了几次，但叶长离的目光仿佛定在了他脸上一样，片刻都不挪开。
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呆呆的模样，萧肃放掉了手中的一捧清水，起身走到叶长离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叶长离这才定神，以为准是自己方才显露了痴态，慌忙之下欲找话搪塞，岂料萧肃眼神微微侧向她的右边，开口却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啊？”
这话问得出其不意，叶长离扭头看向自己的右臂才反应过来，若非萧肃这一提，她都快忘了自己右臂上还有伤。
本来伤未好全，在重渊底下又受创，因而伤口开裂，渗出不少血来，将衣袖染红了一片。
萧肃此番问及，可这伤是从何而来的，叶长离暗自思忖，自己到底是不应说的。虽然她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慕云与此实乃脱不开关系，慕云毕竟是师姐亲收的徒弟，她为何处处针对自己，这一旦说明了，怎能不牵扯到师姐呢？
一番纠结，叶长离最终还是打算瞒下来，于是故作不甚在意似的回答道：“噢……应当是在重渊底下受的伤吧，无碍，小伤而已。”
这可不算说谎，叶长离暗自忐忑，伤口的确也是在重渊那时震裂的，心想自己的神情应该不会被师兄看出问题来。
“带药了吗？”
叶长离心里百转千回的，一时恍了神没听清，便疑惑问道：“什么？”
萧肃似有轻微叹息一声，“我说，你身上带药了吗？”
“药？”叶长离有些不明所以，“没，没有啊。”
话音刚落，萧肃即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白的小药瓶扔了过来，叶长离着实意外，手忙脚乱地赶紧接了下来。
“这是……”
“自己上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