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蕊儿道，“皇城一入冬就会下雪。雪一下，这花就养不活了。姑娘若是喜欢，奴婢便多摘一些回去，做成香囊吧。”
“不用了。”
苏绾绾摇头，看见匆匆穿过花丛的一抹红色，“那是谁？”
蕊儿看了一眼，“哦，那是竹院的丫头芳草，本来是在二夫人身边伺候的。自从二姑娘回来，二夫人就指了芳草过去伺候二姑娘了。”
“叫她过来。”
“奴婢见过三姑娘。”
芳草举着手里的东西福身道。
“你手里拿的什么？”
苏绾绾开门见山，方才她便是被这个吸引了。
“回三姑娘”，芳草道，“这是二姑娘的嫁衣。刚从成衣店修补完，奴婢正要拿回去。”
“修补？”苏绾绾愣了一下，“什么意思？破了？”那郡守府有头有脸，又极其看重这桩婚事，不会送一件粗制滥造的嫁衣来罢？
“是啊。”
芳草点了点头，“说来真是奇怪。衣裳早在下聘前就送过来了，二姑娘也试过，当时还好好的。直到二夫人帮二姑娘收拾箱底，才发现嫁衣破了好大一个洞，随即就被送去修补了。”
苏绾绾，“…”
“我同你一起走，看看你家姑娘。”
“三姑娘不巧。”
芳草道，“二夫人带着二姑娘去看大夫人了。不过二夫人说很快就回来，这个时辰，应当是快回来了。”
“姑娘！”
蕊儿看着自家姑娘冲了出去。
苏绵绵躺在地上，身上还穿着一件与这环境明显不符的华服。她抱着肚子，血不断的从口中迸涌而出，神色痛苦，悔恨的盯着面前站得笔直的人。
“…你，你害我。”
“大姐姐不能怪我。”
苏绯绯冷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眼睁睁看着她疼的动弹不得，“要怪就怪你生错了肚子。你是大伯母的亲生女儿，我要她死，也要你死。”
“一件漂亮的衣服就能取得大姐姐的信任，心甘情愿饮下这杯鸩酒。大姐姐最爱荣华，能穿上这件价值连城的华服进入黄泉，便算是我给大姐姐最好的祝福了。”
“你…，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苏绵绵用尽力气爬过去捏住她的裙摆，咬牙切齿，“我，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咳，咳。杀人偿命，你会受到惩罚的。”
“好一个杀人偿命。”
苏绯绯蹲下去，笑的像个疯子，“你们害死我的伯牙。天收不了你们，让你们还能活得这般好好的。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制裁你们。”
“…啊，啊。”
似乎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咬她的五脏六腑，苏绵绵痛苦至极，泪水与血液混合在一起，再华丽的衣服都变得丑陋不堪了。
“二妹妹，二妹妹救我”，她转而求饶，“我没有害你，我没有害人。都是我母亲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饶了我，救救我！求你了…，求你。”
“我说了。”
苏绯绯微微勾唇，“我要你死。”
苏绵绵万念俱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裙摆从她手掌轻而易举地滑落。她在地上翻滚，痛苦的哀叫，终于她的七窍都流出黑血。
她睁着眼睛，死了。
孙氏和王氏被绑在凳子上，她们都各自喝了迷药。
苏绯绯裙摆摇曳，步步踩出血色的花朵。
王氏和孙氏接连醒来，看着苏绯绯蹲在她们面前，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孙氏的心陡然掉入了渊底，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绯绯，像疯子，像失去人气的女鬼。
王氏脸都白了，瞪着眼睛看向旁边开了的房门。
苏绵绵躺在血泊里，发黑的嘴唇微微张开，神色定格在了求生前最无助的那一刻，眼睛没闭上，却永远的死掉了。
若说错，她错了；
若说无辜，她亦无辜。
或许就像苏绯绯说的那样，她生错了肚子。
“绵绵。”
王氏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像是不相信，最后慢慢默默的看清了事实。直到身体骤然发冷，泪水哗啦啦往下不停的流。
钱氏却是吓得一声大叫，待听见苏绯绯说话，看着她如同看见魔鬼。
是她杀了苏绵绵。
她的绯绯也会杀人。
“看见自己最亲的人死在你的面前”，苏绯绯勾起嘴角，“觉得很痛罢？”
“她没有害你。”
王氏摇头。
“大姐姐是没有害过我”，苏绯绯缓缓逼近她，一字一句都在宣判，“但她是你的女儿。她一定要死，大伯母才会痛。”
王氏仿佛万箭穿心，大哭了出来。
“绯绯，你疯了”，钱氏也很害怕，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马上就要嫁人了。你…，你要连母亲都杀了吗？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你养大你，你竟要恩将仇报？”
“母亲放心。”
苏绯绯淡淡一笑，“女儿不会杀你的。”
钱氏，“…”
“女儿也不会嫁。伯牙时日无多，女儿替他报了仇，就随他去了。”
她早就做好了这个决定。
那郡守岂非大怒？
钱氏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你这个孽种！你竟如此害你的亲生父母？你死了倒是干净了，你要我与你父亲替你收拾烂摊子，给你陪葬吗！”
“那就是父亲母亲的事情了。”
人她已经杀了，她回不了头了。
“母亲怀着对我有恩的心境。你要我嫁到代郡，不是为了我好，只是为你自己的荣华富贵。”
“我是母亲生下来的孽种。我不孝。可母亲也不是个好母亲。若我死后要下地狱，我也认了。只要能替伯牙报仇，让母亲受到一点惩罚，我都认了。”
钱氏失望又生气，“你这个孽种，孽种啊。”
王氏垂头丧气，已经哭到没声了。
苏绯绯拿出袖口的匕首。
苏绾绾赶到，一道血红的光从她眼前划过。
王氏闭上了眼睛。
钱氏就被绑在旁边的凳子上，鲜血溅到了她的嘴唇，尝到了死人的血腥。她失心疯一样鬼叫了几声，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苏绯绯！”
匕首深深插在王氏的心脏，苏绯绯松了手，缓缓回头，半边脸都淌着血滴，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三妹妹，你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