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要从民国讲起。
民国时期的申江是远东第一大都市,各路人汇聚于此,准备在这片十里洋场大显身手。
这里的阶层分明:
上层的官员,勋贵人士他们一掷千金,纵情歌舞,从来不在意外界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有良知的人投生革命事业,做出小小贡献;中层的一些有工作,开店的老板,他们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只是在这里物价总是水涨船高,他们也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吃;下层的则是贫苦的老百姓,别说工作了,连基本温饱都成问题,家里有精壮人士的,出去给人家家里做工,或者摆个摊做点小生意,没有精壮的,等死。
申猿当时算是下层的一员,他是通灵师,但这样的环境下,别说通灵了,连吃饭都成问题,家里还有个女儿要养活,女儿是只黑猫,名叫百合,刚刚学会完整幻化人形。
他们父女俩居住在石库门弄堂的一间小格子房里,这里分楼上楼下,楼上的条件稍微好一点,房价也会高,楼下阴暗潮湿是重灾区,价格自然便宜,因为没钱,申猿只能租了楼下的小房间,不是买的,是租的。
为了养活自己和百合,他不得不去街上摆摊卖艺,人家舞刀弄枪,他变戏法,还不用遮布。
一口空鱼缸,打一个响指,出来水和金鱼,水是真的,金鱼是活的;一株杂乱无章的草,给它捋捋,吹口气,里面出来几朵鲜花,还有淡淡的香味。
他这戏法比西方那些需要遮布的魔术好看多了,他的摊位面前总聚集着很多人观看,不过能给钱的也只有几个大款。
要人场,有的是;要钱场,没有的事。
申猿总是出摊到深夜才会去,中间花几个铜钱买俩烧饼填肚子,家里的女儿已经饿得嗷嗷叫了。
但没办法,生活这样艰难,总要有所舍得。
今天晚上摆摊完毕,申猿照例买了两个烧饼回去,正和百合吃着呢,就有“咚咚咚”的敲门声。
申猿打开门看到来的人,立马转身先把百合藏到后院。
倒不是什么追债的人打上门了,就是个喝高的女人,申猿连忙把她扶进屋里,给她倒了一杯水。
“怎么喝这么多?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没……没人欺负我……我……我就是难受……yue……”
女人吐了一地。
申猿忙着清理,一会儿,女人搭上他的肩膀问:“老猿,你……喜欢我吗?”
这一问,把申猿问懵了,看着女人醉醺醺的样子,本来有点白净的脸上飞起两朵红晕,看起来更加迷人。
申猿咽了咽口水,吞吐到:“我……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喜欢……不是……”
“我是说……男女之情……”
申猿沉默了,他不敢说,其实心底里是喜欢的,他曾经为自己算过命,他这辈子与感情无缘,除了后面因为助人,有了两个红颜知己之外,就是自己收养的女儿百合。
而刚刚之所以把百合藏起来,是因为,喝醉的女人的缘故,女人叫闵二毛,是闵氏神婆的第四代传人。
而闵氏的先祖曾经杀死过百合的母亲,被百合亲眼目睹,她恨极了她们,以至于她们的后人都被恶言唾弃,尽管,这些后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们共享记忆。
“你说……咱们三个够有意思……你喜欢我…我喜欢小仙。”
申猿虽然不说话,但闵二毛已经看出来申猿的意思。
而这个小仙又是谁?他是个医生,本名丁华邈,把神医华佗和药王孙思邈的名字结合起来。
他开了一家医馆,用自己独特的医术和药治好了很多病人,称赞他比神医还神。叫他医仙。
他就索性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丁小仙。
申猿喜欢闵二毛,闵二毛喜欢丁小仙,丁小仙又喜欢谁?总不能是申猿吧,不然就成断袖之癖了。
申猿宁愿相信二毛和小仙是互相喜欢对方的,自己做个我不配的第三人为他们祝福。
“就是……就是……小仙对我冷冷的……”二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刚走几步就被拌倒,申猿立马去扶,将她扶上床。
看着二毛的睡颜,申猿想去摸摸她的脸,最后还是没有上手,他叹气,看看四周。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其他的就没有了。
今晚的这张床被人占去,只能去后院和百合露天睡觉了。
以往的时候,都是申猿睡着,百合变成猫的形态蜷缩在他身边。
又是一个出摊的日子,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大街上没多少人,申猿的这个摊位今天连人场都没剩几个。
突然,天空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不一会儿下起来雨,雨势渐渐大起来,申猿赶紧收摊找个地方避雨。
路过一家医馆,他顺势躲了进去,这个医馆也很冷清的样子,没有多少人来看病取药。
就在他躲进医馆不久,远处传来了枪声和尖叫声,还有一群人在惊慌失措地奔跑。这样的事已经不知道上演几回了,估计又是哪一方的间谍被发现,被当街杀死。
“豆子,去把门关上。”
“好的,师父。”
医馆内传来两个声音,随后,两个人走出来,申猿刚想说:在这里避避雨,一会儿就走,就看到出来的人是他的老熟人:医馆老板丁小仙和他的徒弟豆子
丁小仙看到申猿没做大表情,只是对他微微笑,他向来就是这么云淡风轻,对待朋友也是如此。
豆子关门后,丁小仙又让他去准备茶水,他把申猿请到里屋坐,里面的程设非常古朴。
正中央放着一张红木做的八仙桌,桌上放着很多瓶瓶罐罐,都是药;左右边靠墙是两张张木床,床上刻着一些花纹图案;床前各自放着一张屏风,用来遮着;一个红木大柜子在八仙桌的对面,上面放着大瓶的药罐子,还有药酒;柜子底下有两个药罐子,正煮着中药,整个屋子药香四溢;墙上还贴一张人体经脉络图。
这就是里屋的程设。
申猿坐在八仙桌前久久没说话,他想起昨天二毛和自己讲的,现在又看到小仙,有种三个人的电影,我没有姓名的感觉。
在豆子把茶端上来,申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小仙,二毛来过吗?”
“没,她今天倒是乖巧的很,不过……我有些不太习惯了……”
看来以前,二毛经常来,申猿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说不出来的疼。
“你……你这儿有解酒药吗?”
“有。”
“给我一瓶,多少大洋?”
“不用给,我送你。”
“……”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
走出药店,雨已经停了,申猿走到离医馆不远的酒铺,买了一坛酒,今天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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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二毛又来了,这次她脸上很着急,她冲进来,把申猿和百合都吓一跳,百合甚至忘了对她龇牙咧嘴。
“老猿,小仙走了!”
“走了?”
“你看!”
闵二毛把一张纸放在台子上,那是一封信,信上说:现在国家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丁小仙,作为一名医生,不得不出一份力,请我的朋友,申猿、二毛不要记挂我,若我牺牲,请找回我的尸首将我安葬……
“他怎么能这样?!”
二毛有些不能接受,她能看得出小仙也喜欢自己,她还在等他表白,现在却一声不响地走,只留一封信。
晚上,二人又借酒消愁,申猿让百合拿出之前小仙送的解酒药,这是小仙走之前给他的东西,算是一份礼物吧。
两人坐在弄堂里,喝着酒,望着月亮。
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他们只能祈祷小仙能平安归来,也想要一个安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