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清脆的响声骤然从船头的方位响起。

一大片波浪从海面上奔涌而起，狠狠地命中笔直地向外凸起的船头，发出一声脆响，并激起大片水花。结实而坚固的船头完全没有摇晃，甚至没有丝毫抖动。架设在船头的一门火炮和两架火枪也几乎完全没有受到波浪的冲击力影响。许多零碎的水花先后飞溅到镇守在火炮和火枪周围的几名士官身上，将他们穿在身上的盔甲的表面沾湿。身穿统一制式的深蓝色盔甲的士官们对水花毫无反应，每一个人就像是被钉在甲板表面一般，完全不移动分毫。所有的士官的身躯表面都释放出相同种类的水属性灵力波动，连每个人的灵力波动的强度和纯度都是几乎完全相等的。

五艘一模一样的战船在海面上排成一条整齐的横线，以相同的速度向西北方向航行。从体积和吃水深度来看，这五艘战船都算不上特别大，每一艘战船最多能够容纳一个到一个半的整编战斗灵师团。装设在每一艘战船的前、后甲板上的火炮和火枪的口径也都算不上特别大，大约只能对体积和强度大约与其相近的战船或者个人修为算不上很强大的目标进行有效打击。但是，任何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战斗灵师或者拥有一定航海经验的人都能够看出，这五艘战船的航行速度很快，几乎比整个苍灵大陆五国之中所有海军部队当中其他所有型号、体积相同或者相近的战船要快一半。从五艘战船周围的空间之内响起的风声明显比正在天地之间四处回荡的微弱风声要强得多，像是经过某种力量刻意地汇聚和放大一般。大片原本无色、无形的气流仿佛先后撞上同样无形、却又不是那么坚固的墙一般，在低空中隐约显露出许多道划痕状或者疤痕状的半透明轨迹。时不时地从海面上冒出来并有节奏地涌动的波浪对船身所造成的冲击力似乎也因这股力量而减弱不少，完全无法让任何一艘船的船身整体性地摇晃。每一艘战船的船身周围释放出的金属气息都异常强烈，几乎完全无法被整片海域当中无处不在的潮湿气息掩盖，甚至很难受到丰富到拥挤的水属性、风属性灵力元素影响。这种气息很明显是以金属为原料制成的魔灵导器所特有的气息。悬挂在船舱顶部的金属旗杆之上的五面沧澜国国旗也在气流的作用下剧烈地飘动。无论是位于国旗左、右两侧的河流图案，还是位于正中央位置的海浪图案，都因国旗剧烈晃动而变得如同真正地活动起来一般。两群位于船队上空的鸟类灵兽先后有意识地绕开释放出强盛气息的船队，并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飞去。

“咦？”

位于队列正中央位置的战船的船头的一名中士突然皱起眉头，眯起眼睛，随即奋力抬起头，尽可能地眺望远方，并发出满含疑问的声音。许多星星点点的零散颗粒状光芒先后从他的视线范围远处——也就是从整支船队航行方向的正前方和斜前方的海面上显现出来。这些光芒虽然算不上特别强烈，却也在较为阴沉的大片海面之上显得足够显眼，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看不到、感觉不到它们。

“怎么回事？”

位于火炮的右后方位置的一名上士率先注意到自己身边的部下的反应，随即转过头，把目光投向自己的部下，并立刻向船身外侧释放出探测灵力波动。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任何敌对目标的气息，随即立刻露出迷惑的表情。

“组……组长，”中士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起右臂，右手向斜前方一指，整个人说出口的话都变得时断时续，“这一带……怎么会有……这么多浮冰？”

“什么？浮冰？”

上士同样皱起眉头，把目光投向斜前方。波纹状的深蓝色光芒同时从他的眼眶之中和双臂周围释放出来。零散的颗粒状光芒当即在他的双眼之中放大，并变得更加清晰。他当即看清距离战船相对最近的大量块状浮冰的大小和形状，并立刻长长地吸入一口凉气。从他的眼中呈现出来的浮冰全都漂浮在海面上，形状各不相同，小的大约只有成年人类的躯干大小，大的则接近好几个成年人类的身躯之和。所有的浮冰都发出淡淡的光芒，看上去像是在指引人们前进、又好像是在诱惑人们踏入陷阱。

“啊？”

“这……”

分别位于火炮和火枪后方的另外两名士官在同一时间接收到长官输送给自己的灵力波动，随即瞬间看清仍然距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大片浮冰。两人同样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双手几乎难以握紧自己面前的武器的发射装置。

“快去报告船长！这么多浮冰，绝对不好办！肯定不可能完全清除！”

上士当即转过头，向自己左手边的部下高声下令，随即抬起手臂，向自己身后的甲板和船舱挥舞手掌。

“呃……是！”

位于左后方的中士不得不立刻举手行礼，随即立刻转过身，向船舱的大门跑去。

位于甲板表面的其他方位的多名战斗灵师也先后接收到上士传递给他们的灵力波动，随即纷纷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并先后进入战斗状态，尽可能地将自己体内的灵力波动凝聚起来并释放出来。几次眨眼之间，另外四艘战船上也先后有战斗灵师快步跑向船舱大门。

“这些浮冰……好像不是一般的浮冰……”

上士压低声音，用传音术把自己的话直接传入甲板上的每个战友的耳中，脸上逐渐显露出十分紧张的表情，双手紧紧地握住火炮的发射装置。

“原速前进！无需减速！”

还没等跑向船舱的战斗灵师进入船舱或者船舱当中有人出来，一个坚定而响亮的声音便从队列中央的船舱当中传出来。这个声音是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与一道凶猛而富有冲击力的灵力波动一同穿透船舱的表面，再向外扩散，瞬间涌入五艘战船之上的每一名战斗灵师的耳中。

五艘战船上的多名士官先后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要么直接愣在原地，要么险些因船身的轻微晃动而摔倒在甲板上。他们全都没有想到，位于队列中央的战船的船舱之内的长官会突然对他们下这样的一道命令。

“按照原定方向前进！不要转向！等到浮冰靠近，立刻出手，把它们完全击碎！如果有目标靠近，将它们一同击杀！”

位于船舱之内的青年男人再次对整支队列当中的每一个人高声喊话，每两句话之间几乎完全没有停顿。他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却也具有足够强的穿透力，不仅完全不受周围的风声和波浪声影响，还令战船上的大多数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紧张。

“呃……是！”

“是！”

多名战斗灵师先后用传音术向船舱内部回话，随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所有负责操控火炮和火枪的士官同时开始调整炮口和枪口，并开始确认加装在火炮和火枪上的魔灵导器装置正在正常运转。

紧接着，数十名战斗灵师分别从每一艘战船的船舱之内跑出来，并在每一艘战船的前甲板上排列成一模一样的十字形战阵。组成战阵的战斗灵师释放出的灵力波动迅速地融合成一个整体。五股浑然一体的强盛灵力波动分别从五艘战船的前甲板上方释放出来。

整支船队继续匀速前进，逐步靠近从航向正前方的海面上显现出来的大片浮冰。

不一会儿，大量浮冰便清晰地显现在战船上的每一个人的视线范围之内。每一名战斗灵师都能够看到，所有的浮冰的表面都在持续发光。而且，不仅仅是它们显露在水面之上的部分，连它们位于水面之下的部分也在发出微弱的光芒。也正是因为如此，战船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完整地看清距离船身相对最近的浮冰的大小和具体形状。最重要的是，几乎所有人都能够看出，这些浮冰发出的光芒很明显不是它们本身具有的光芒，却也不是它们吸收并反射出来的自然光，而是一种接近半透明、时不时地来回流转、看上去十分像是依附在冰块表面的流体状物质的光芒。在日光的照射之下，这种看上去十分古怪的光芒必然会显得十分不起眼，甚至很可能完全被日光掩盖。但是，在灰蒙蒙的天幕之下，在被阴沉的天色牢牢笼罩住的晦暗海面上下，这种奇异的光芒不仅十分明显、还释放出一种若隐若现的诱惑感，似乎不仅是在引诱船上的人靠近、更是在直接引诱船上的人直接从船上跳进海里。蕴含在这种光芒之中的灵力元素不仅有冰属性的，还有光明属性的，甚至还有一些创造属性和虚无属性的。微弱的寒意同样从它们的表面释放出来，与大片气流一同穿过战船表面的无形灵力防护罩，渗入战船甲板上的每一个人的身躯之内。

“开火！”

略显沙哑的青年男人的声音再次从正中央的战船的船舱里传出来，直接传出五艘战船的甲板上的每一名战斗灵师的耳中。

轰鸣声和微弱的响声当即从五艘战船的船头上方响起。五颗炮弹分别从火炮的炮口中飞射而出，分别落向位于战船前进路线上的大块浮冰。多道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灵力射线也分别从架设在火炮周围的火枪的枪口表面飞射而出，打向多块大部分都位于水面之下的、体积相对较小的浮冰。多道光芒和浓密的烟尘同时从战船的船头部位释放出来，与径直迎向船头的大片气流猛烈碰撞。

只听一连串清脆的破碎声，多块体积相对较大的浮冰当即被火炮发射出的炮弹炸得粉碎。由火枪的枪口射出的灵力射线也分别贯穿多块位于直线之上的浮冰，将所有在水面上下来回起伏的浮冰全部击碎，并激起大片笔直向上飞溅的水花。紧接着，大量波浪先后从海面上方翻卷而起，将大量零星的碎冰全部绞碎或者压碎。好几道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宽阔通道先后从海面上方显现出来。

五艘战船同时以匀速驶入战斗灵师们用火力开辟出来的通道，沿着通道继续向前航行。每向前航行一段距离，操纵火炮和火枪的战斗灵师便一同向正前方开火，先用炮弹将体积相对较大的浮冰摧毁，再用魔灵火枪所发射出的灵力射线将体积相对较小的浮冰击碎。然后，十字形战阵之中的多名水属性战斗灵师一同出手，让大片海水形成具有一定压力的波浪，将所有零碎的浮冰完全压碎。大量零散的灵力波动先后向四周散落，并融入大片海水之中。不过，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没有任何灵兽进入战船的攻击范围之内。无论是水面上，还是水下，都完全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存在，连很弱的低阶灵兽都没有。

转瞬之间，迎面吹向战船甲板上的每一个人的风当中夹杂的寒意突然猛烈地增强，并径直穿透大多数战斗灵师穿在身上的铠甲，涌入每一个人的体内。位于十字形战阵外围的几名战斗灵师不由自主地略微颤抖两下，并不得不将更多的灵力波动凝聚在自己的身躯表面以抵挡寒意。不同颜色的灵力防护膜先后笼罩住多名战斗灵师身躯表面的皮肤，和他们穿在身上的军装紧贴在一起。

“报告长官！”位于队列最左侧的战船甲板上的十字形战阵中央的中尉率先高声向多艘战船的船舱内部传音，“前方的浮冰更大，也更结实！几乎不可能只用一发炮弹直接炸毁！它们几乎是完全紧挨在一起的！”

“没错！”位于从左往右数第二艘战舰上的一名少尉立刻回应，“好几块比较大的浮冰好像正在吸收海水，并通过吸收海水和小块的浮冰变大！它们看上去像是快要变成冰山一样！”

位于不同的十字形战阵外围的多名战斗灵师先后抬起头，尽可能地眺望远方，把目光投向正前方的视线最远处。好几个人先后露出十分惊讶或者意想不到的表情，甚至直接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全都看到，从前方的海面上的大部分区域之中显现出来的浮冰及其表面显现出的半透明光团已经开始明显地变大，其相隔的距离也明显变得更小。位于他们的视线范围最远处的大片半透明光团更是连成片并逐渐在每个人的眼中立体化，从而形成有些接近山峰顶端的形状。虽然这些已经连成一大片的浮冰的高度和宽度还没有达到冰山的级别，但它们已经完全足以阻挡战船的航行。而且，它们释放出的寒意、聚拢的水属性与冰属性灵力元素都已经达到足够强大的级别，几乎能够压制位于甲板上的大多数人。几乎形成一堵墙的大片浮冰横亘于大片海面之上，牢牢地挡在整支船队的前进方向之上。

一道有些凶狠的灵力波动和一股刺鼻的血气同时从队列中央的战船的船舱之中释放出来。紧接着，船舱的大门重新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径直从船舱里钻出来，并快步走向前甲板。这个青年男人穿着一身血红色的盔甲，全身上下除眼珠之外的所有部位全都牢牢地覆盖在盔甲之下，双眼也是刺眼的血红色，整个人完全被血腥气息包围。他大踏步地走到十字形战阵之后，直接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大片浮冰，口中呼出一口湿热的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