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江无缺坐在床前看书,一道黑影如轻烟一般从窗口闪进屋内。
江无缺淡定地起身把烛台移到正对着窗户的位置,窗口亮堂,屋内黑影所在部分俱黯淡无光。
江小鱼一身夜行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
“这床真硬,这屋里真寒酸。江别鹤招待客人,都只给人睡这样简陋的房子,不亏被称为仁义无双啊。”
江无缺淡淡道:“他爱怎么做都无所谓,我们要从何处着手探一探他的底?”
江小鱼道:“白天你们会面的时候,我随意观察了一下。他如果藏了什么秘密在家,那必是在后园。等到了后半夜,我们就去瞧瞧。”
江无缺却道:“半夜去探固然可避人耳目,但光线不足,难免忽视细节,不如改在明日。”
江小鱼眼珠一转:“也好,那就辛苦你明日应酬他们父子吧。”
一夜无话。
次日,江玉郎邀请江无缺一起去游玩。
江无缺正要与江别鹤下棋,并不想去。
江别鹤收起棋盘,笑得一脸慈祥:“年轻人还是要多和年轻人一起玩,下棋什么时候都行。去吧,去玩吧。我呢,也正好去会会几个老友。”
江无缺告罪后,才随江玉郎离去。江别鹤随后也出门去了。
聋哑老仆默默地在庭院中忙碌,他的双手熟练地修剪着花草,每一片叶子都被他精心地打理着。庭院中的绿植让人感到宁静与平和。
一片白云从一个窗子中轻轻地飘出来,转眼飘过破旧的屋脊,飘进破败的后园。
那白云轻巧地落在园子中,原来是一个一身白衣白巾蒙面,还披着白色斗篷的人,他仅露出一双俏皮灵动的眼睛,四处细细打量一番,须臾,确定目标,打开破旧的花房走了进去。
花房里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窗户上破旧的窗纸,破碎的花盆的破败的枝叶。也就墙壁没有破损,靠墙放着一些木炭。
地上到处是灰尘,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
白衣人摸着下巴想了想,俯下身子,去摸那些灰尘。没想到,那些灰尘原来都是粘在地上的。
果然,他跟着老板朱停没有白学,这花房绝对有暗道。
白衣人自然便是江小鱼,他仔细搜索每一寸地方,每个角落都找遍了,愣是没有找到什么机关消息。
江小鱼有些丧气,这江别鹤果然难缠。
他抬起头,长叹一口气,打定主意,跟这花房杠上了,非找出来不可。
蓦地,江小鱼注意到墙角上方有很多蛛网,一些已经残破,一些被从破窗漏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欲坠。一只蜘蛛正在忙着拼命结网。
可有那么一张蛛网,居然完好无损,且纹丝不动。
江小鱼眯起眼,定睛一看,此乃极细的钨金丝制作成的。
江小鱼一跃而起,拉动那面蛛网。
只听“格”“格格格”一连串响动,蛛网下方的一堆枯柴缓缓移开,露出洞口。
江小鱼暗忖:江别鹤真有两把刷子,竟能设计出如此别出心裁的机关,不过比起朱老板还差点儿。
他毫不迟疑,跳进洞里,然后见到了一个书房。
一个如果有窗户,就完全是很普通书房的样子。
老逼登真会玩。
江小鱼心中碎碎念,然后,像发现了新鲜玩具一样,东瞅瞅西看看。
这里无非就是书桌座椅,书橱书架。
书架上的书很多都落满灰尘,不过,江小鱼发现了一本干净的书。
他很自然拿出了那本既干净又比较厚实的书,打开之后,不由念叨。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欺我。”
这本书里有几张人皮面具和小瓶子,完全是一个做成书形状的盒子。
江小鱼来了兴趣,开始寻找同款书盒子。
很快,他就找出好几个这样的盒子。
有的里面是珍贵的毒药,有的是很多银票,还有的,是写有很多名字的名单。
那些名字下面都有个括号,括号里写着名门大派,很有故事的感觉。
江小鱼眼珠一转,这些他不感兴趣,但这个名单姑姑肯定有兴趣。
他折吧折吧,把名单都叠起来,小心地塞到怀里藏好,继续找有趣的玩具。
还真被他找到了。
书桌旁有个矮几,矮几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纸。
江小鱼精准地抓起了一叠纸。
一叠和他们前不久搞到的那好几张藏宝图,一模一样材质的纸。
江小鱼眨了眨眼睛,小心地刮了一撮尘灰抹在最上面那张纸上。
那纸上便渐渐显出花纹来,正是藏宝图的图形。
江小鱼一挑眉毛,收工。
他施施然走出密室,透过破烂的窗纸瞄了瞄外面,拉开花房的破门,闪身出去,把让门保持原来开合的模样。
一转身,就见江别鹤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望着他。
江小鱼一怔,随即平静下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抱臂站好,也看着江别鹤,就是不说话。
江别鹤摸着胡子,微笑道:“这位小友,不知到鄙人家后园里来,所为何事?”
江小鱼道:“偶然路过,想找几盆花。”
“哦,可曾找到?”
“未曾。”
“小友莫非当我是个傻子?留下东西,我放小友离开,交个朋友可好?”
“不好,小爷不想交你这个朋友。”
“阁下藏头露尾,又如此不给面子,莫不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我未成年,家中长辈不允许喝酒。”
江别鹤叹道:“既然如此,我就只好一尽地主之谊了。”
他猛然出右掌,直奔江小鱼面门。
江小鱼极速闪身,躲过了面巾被扯下的危险,右掌劈向江别鹤的右手臂。
江别鹤右臂攸地下沉,左手迅速出拳,打向江小鱼胸口。
江小鱼急忙撤回右掌,双掌交叠,挡住那一拳,倒退三尺。
江别鹤再次攻上前去,江小鱼飞身侧踢。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过了几十招。
忽听有人喊道:“出什么事了?爹,我来助你!”
江玉郎就要上前参战,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江无缺点了他的穴道。
江玉郎道:“无缺公子为何如此?”
江无缺并不答话,只是专注地观战,并点了他的哑穴。
江玉郎只能干瞪眼。
不得不说江别鹤被称为江南大侠,不只是他会装,武功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江小鱼还是太嫩了。
又是几个回合后,江别鹤忽然撒出两大把暗器,逼得江小鱼极速退让。
他借此机会,施展轻功到极致,蹿上房顶,转眼便要彻底离开江宅了。
江玉郎愕然。
爹明明没落下风,居然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爹居然丢下自己走了?
江无缺担心江小鱼被暗器所伤,急着去看他,不妨江别鹤跑了。
江别鹤已经试出江小鱼也是移花宫弟子,担心他和江无缺联手用移花接玉,赶紧跑路,留得自由身,才好颠倒黑白反击。
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了,忽然,一道冷厉狠辣的剑气朝他袭来。
江别鹤大骇,狼狈躲闪,却还是被击中。
“噗!”他口吐鲜血,从屋脊上直坠地面。
一着鹅黄色宫装的美貌女子, 缓步来到他面前,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令他动弹不得。
手持长剑的白衣人飘落在女子身边,一双好看的瑞凤眼毫无温度地瞄了江别鹤一眼,随即热烈地注视着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是叫你江别鹤,还是,叫你江琴好呢?”
江别鹤咳着血,还有礼有节道:“不知这位夫人在说什么,在下与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毒手?”
这时,江无缺和卸下白斗篷白面巾的江小鱼扯着江玉郎赶过来了。
“无缺。”
“小鱼儿。”
“见过姑姑,姑丈。”
女子笑道:“乖。”
接着,转身对江别鹤说:“你和我的确无冤无仇。不过,虽然以前没见过,倒不算素不相识。我是叶楚楚,你肯定听说过。”
江别鹤看看模样相似的江无缺和江小鱼,愤愤道:“无缺公子来到此地,我念着你对我儿玉郎有恩,热情款待。你为何与兄弟,还有这长辈对我父子痛下杀手,赶尽杀绝?”
江小鱼嗤笑道:“哎哟,刚才丢下儿子自己跑了,现在带上儿子了。”
江无缺冷声道:“江琴,我兄弟二人是来为父母报仇的。你欠了这么多年的血债,该还了!”
江别鹤哀叹道:“老夫和你们皆是第一次见面,何来血债?尔等仗势欺人,就不怕天下英雄讨伐吗?”
叶楚楚指着江别鹤,给两个小辈上课:“瞧瞧这张嘴。要是今天让他跑了,难逮回来不说,后面还不知会有多少波折和麻烦呢。你俩居然不带其他人手,以为自己会点儿三脚猫功夫,就天下无敌了?”
江无缺江小鱼连连点头认错。
江小鱼拉着叶楚楚的袖子撒娇,他本想拉手的,被宫九瞪了一眼:“姑姑,我们错了,幸好姑姑来了。姑丈的剑法就是高!”
他边说边冲宫九竖起大拇指。
宫九只顾在另一边与叶楚楚十指相扣,别的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江小鱼不以为忤。
姑丈一向如此,他都习惯了。
叶楚楚拿出一个卷轴,打开放在江玉郎身侧。
“江琴,我哥哥叶枫你是见过的,这是他在当年江枫夫妇出事后,画的你的画像。你们父子很是相像呀。江别鹤,焚琴煮鹤。你这名字改得真不错。”
江别鹤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天下如此之大,难免会有长相相似的人。夫人单凭长相,给我父子定罪,恐怕难以服众!”
江无缺道:“此前,你还曾说,我与你故去的恩兄相像,还说自己的恩兄便是江枫。不知,我父亲哪里认识的与江琴长得一样的你?”
江小鱼吊儿郎当地说:“你与江琴长得那么相像,莫非像我和无缺一样是兄弟?”
江别鹤张嘴道:“我……”
叶楚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别编了。你看,这是什么?”
她拿出几封书信,展开给江别鹤看。
江别鹤被噎了一下,愤恨地扫了一眼那些书信,不由瞳孔微缩。
江小鱼好奇地问:“姑姑,这是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拿过那些书信与江无缺一起看。
叶楚楚道:“这是从江琴到江别鹤,与那位参与东南王谋反的大内王总管之间多年的信件。”
江别鹤面色苍白,无话可说。
众人皆以为,叶楚楚是从王总管那里查到的江别鹤。
其实,叶楚楚是查江别鹤才知道,他没有办法像原著那样攀上移花宫,就用江枫让他保管的一部分财产,去巴结上了那时的王总管。
于是,江琴就变成了江别鹤,躲在王总管的庇护下多年,才发展起来。
谋反他倒是也想参与,不过,南王世子瞧不上他,叶孤城更是目下无尘。
王总管就把他安排得远远的,倒是让他逃过一劫。
江别鹤必须死,但江玉郎这时并没有做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倒是不好处理。
江小鱼江无缺想不出什么好的建议,叶楚楚也有些犯难。
宫九难得开口:“交给我吧。”
他转手把江玉郎送去给了宫主。
叶楚楚乐呵呵地夸九公子好主意。
嗯,很有创意。宫主现在除了多个跳广场舞的爱好,脾性还是原著那个牛肉汤。
江玉郎却不是陆小凤,祝他好运吧。
当江湖上因为江别鹤是江琴哗然时,江小鱼江无缺已告别叶楚楚和宫九,踏上了去恶人谷的路。
他们要接出燕南天。
此去山高路远,兄弟二人也将大放异彩,开启他们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