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滩,年三少从一个普通侦缉人员一直爬到区侦缉队长。他比起自己的队员,知识多,脑子好用。他当然知道上海滩上帮会的许多。
各种帮会有各种手段,也和政府各种机构有不同的关系。
仅仅最大帮会的几大金刚,就都不是省油的灯。
从南江省城调来支援的快腿好手“由你走”,被打翻了,却不被夺命,倒是很像帮会高手所为。
没有哪个帮会,愿意和政府翻脸。
要是顺手就把“由你走”杀了,必定带来大麻烦——军警们定会将此定为“赤党”杀人案,千钧之力压下来,帮会再大,也得交出杀手,认错低头。
不过,年三少绝不轻易相信这就是兰四的朋友,过去帮会生活中结下的生死之交们,为他出手,搭救他的亲属。
帮会中大多数人的言行,年三少能够估计个差不多。
“他们没有什么信仰,就是一些江湖道义撑着。
多数人,在国民革命大义面前,那点江湖义气,提都不敢提!
比如吴大哥,他倒是挺忠于国民革命。而另一方面看,吴大哥就不把江湖道义当真,不然,也不会和我一起给年家围子写密信-----”
又想到了年家围子!年三少心中一阵隐痛。
他基本上还是倾向于“兰四媳妇逃走,极可能是赤党计划安排”的判断。
年三少知道,上海有赤党的地下武装,“过去倒没听说过他们干过这样的营救行动,为这样的一个婆娘一个孩子,这样设立实施诡计。
再者,那帮人都心狠手辣,出手毫不容情,‘由你走’被他们放过,不像是那种武装所为----”
他又想到,夏主任黎科长通知的绝密内部机密,“兰四身上,连着国民政府有关机构的重大举措之有关人员-----”
“军警特各路大举出动,值得-----”
清晨的江边空气很冷,年三少却不觉冷,身上依然燥热。他告诉部下们说:“再等几分钟,估计队里会有消息来。咱们再等等,不要正好错过----”
一个部下颠颠地跑过来:“队长!警备司令部值班室通知,各路哨卡,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咱们提出的确切搜堵目标。
另外各区兄弟部门,也没有其他具体发现。
有几个被查获扣留的嫌疑人,不是咱们的通报目标----”
年三少点点头,下令:“收队回去,弟兄们好好休息。”
回到队里驻地的侦缉队员们,睡了不到四小时,就被自己的直接上司——各组组长唤醒。
一听说还是找兰四媳妇和孩子,还有可能的兰四本人,有的队员嘀咕:“队长有些小题大作了吧?兰四又不是赤党,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也有的队员嘀咕得不一样:“没听大肚白牙他们说么?兰四不是赤党,比他妈的赤党能要老子们的命!
帮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里,藏龙卧虎啊,那兰四要是真没死,要真地跟咱们玩命,那可是上海真正的地头蛇,咱们这回惹大了些----”
更多的还是这样认为:“看样子,兰四和他媳妇,还是牵扯到了一些什么事儿,要不然队长他们怎么这么认真?
听说南江那边来的李副处长,不比咱这边市里侦缉处的上司官小----
嗨,队长窝火,也有道理,要是搁咱们任一个人身上,老父老母兄长们被赤党一窝端了个干净——听说死得还挺惨,咱们谁能平静对待?----”
等到组长一说年队长的命令内容,再无侦缉队员有什么牢骚意见了,皆振作精神,分头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