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蒼葭梦中忆往昔(2)
书名:天神祭 作者:方舟 本章字数:2586字 发布时间:2023-12-09

一番折腾,来到梦窗馆已经是日落时分,此处虫草凋敝,房内灰尘满天,竟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松节吹了吹房内床板上的灰尘,将怀中的三小姐置于床板之上,自己则去院中的水井打水收拾屋子,今日至少得把房间清理出来,不然晚上就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小蒼葭醒来已是弯月当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见到还不认识的松节,她有些紧张,“你是谁?我阿娘呢?”

松节一一告诉原委,她不愿相信,光着脚跌跌撞撞跑出去,松节拦都拦不住。小蒼葭奔向静思院,院子中没有人,想起松节说阿娘被罚跪佛堂,她又跑向佛堂。

 

小蒼葭来到佛堂前,一把推开门,看见阿娘此时正跪在佛堂中间敲木鱼。她哭泣着奔向母亲,伏在她身旁,口中一声声唤着“阿娘!”

吴氏听见小蒼葭的呼喊没有任何反应,敲木鱼的手不曾停下,节奏也不曾受到干扰。

小蒼葭跑到阿娘身前号啕大哭,摇着吴氏喊着,“阿娘!你不要我了吗?阿娘,阿娘,我不要去梦窗馆,我要跟你在一起,阿娘……”

嘴里念着佛经的吴氏丝毫不为所动,小蒼葭问,“阿娘,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阿娘,阿娘,你不要不要我,阿娘,阿娘!”

吴氏手中的木鱼停住了,她闭着的双眼缓缓抬起,低眉告诉满脸泪痕的小蒼葭,“日后,你就是梦窗馆的人,不再是我吴茱萸的女儿。”

吴氏手中的木鱼再次敲响,又响起“铛铛铛”的声音。

小蒼葭像是听见一声晴天霹雳,只能一声声喊着“阿娘,阿娘……”。

小蒼葭抓着吴氏的手摇喊,打乱了吴氏的节奏,吴氏想要摆脱摇晃,她将身子往左边移,许是跪了太久,挪动的时候膝盖一下子软了,小蒼葭摸住阿娘疼痛的膝盖,用小手轻轻揉起来,一边问,“阿娘,很疼吗?”

吴氏礼佛的手重重拂开蒼葭的小手,冷冷盯着小蒼葭说,“不要再叫我阿娘。”

小蒼葭一下子止住哭泣,看着又闭上眼睛的吴氏,她呆滞了一会儿,像是认清了现实,一步一步,踏着磨出血的脚走出佛堂。

佛堂内的吴氏终于摆脱了这个大吵大闹的小蒼葭,可以一心向佛祖求着赐予一位儿子。

 

羊脂端来晚膳道,“娘子,三小姐的药方还在我手上,等会儿用了晚膳我就去药房抓药。”

“不用了。”

“娘子,大夫说……”

吴氏打断羊脂、语气霎冷,“我说不用就不用。”她叱令,“你出去吧。”

”是,娘子。”羊脂照着她的吩咐屏退,关好佛堂的门窗。

佛堂下,一束束昏黄的灯光洒在吴茱萸的脸上,她可以安心求子了,手上的木鱼发出有节奏的“嘣、嘣、嘣”之声。

今夜有电闪雷鸣,狂风透过门缝冲进来,摇曳不安的烛火在她脸上抽搐。

 

梦窗馆内,松节一面洒扫,一面等待三小姐的归来和吴姨娘说的药。

屋外黑云压顶,下起滂沱大雨,三小姐还未归来,松节撑起伞、打着素灯笼往佛堂去。

今日的雨格外大,闷了这么久,一下子全都倾倒而出。

路上全部都被雨水占领,泥土和青草来不及吸收这么多雨水,全部都堆积在地面,形成了脚腕高的泥泊,松节的布鞋、衣裙都被它们沁透了个遍。

她急切地想要找回三小姐,不知不觉脚步加到最快,突然之间她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斯!”倒是把她的脚踢疼了。

路上的东西一动不动,她小心翼翼提着灯笼靠近,映入眼前的是被雨水打湿了的凌乱的头发,黑色的头发后面是一张煞白的脸,“三小姐!”

这把松节吓坏了,她手中提着的素灯笼掉到一边,一瞬之间就被雨水打湿熄灭,破破烂烂剩几片残纸在雨中挣扎。

松节扔掉伞,抱起地上的小蒼葭,顶着大雨,以闪电煞白的光照明,迈着急促匆匆的脚步回了梦窗馆。

被雨水泡了的小蒼葭比往常重了许多,松节光是抱她回去就已经筋疲力尽。

她还是强撑着将小蒼葭湿透的衣服脱完,用从柜子里找到的一床破棉絮紧紧裹住,小蒼葭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脸上在痛苦挣扎,松节见好像不对劲,她摸摸小蒼葭的额头,烫的人发颤。

 

她又顶着大雨跑向佛堂,向吴姨娘求药,吴姨娘告诉她,“羊脂冒雨送药方的途中不慎摔倒,药方已经被雨冲掉了。”

松节急切地说,“那可不可以再请一个大夫,吴姨娘,三小姐现在高烧不止,又被雨水泡了许久。”

吴姨娘丝毫没有任何紧急的情绪,反而是镇定到让人心寒,“如果你请得到,那就去请吧。”她补充道,“带着你湿漉漉的衣裳出去,不要侵扰佛祖清修。”

松节叱问,“吴姨娘,那可是你的亲生孩子!”

“出去!”

听到吴氏冷冰冰的回答后,松节不再在她身上抱希望。

 

松节继续顶着大雨跑回梦窗馆,梦窗馆内她摸着小蒼葭发烫的身体,急得团团转。

她将裙尾湿掉的衣襟撕下几大块叠在一起,就算是毛巾吧,她在屋檐用雨水洗净后再接屋檐流下来的干净的雨水,将就打湿敷于小蒼葭额头。

一夜换了许多次破碎布,她的体温渐渐凉下来,松节才松一口气,自己穿着湿漉漉的衣裙粘连在皮肤上也浑然不知,早已经被体温烘得带着潮气的湿润。

 

第二日清早,太阳出来了,东侧的梦窗馆是白府第一个感受到太阳的。

小蒼葭醒来起身,头上的破碎布顺着额头掉落在被子上,她看见趴在身旁睡着的松节,想要喊她,却发现嗓子说不出话来,她摸着疼痛的嗓子,使劲吞口水,使劲发声,却都是徒劳无功。

松节在阳光的倾洒下暖暖醒来,见三小姐已经醒来坐起来了,兴奋地说,

“三小姐,你醒啦!谢天谢地!”

小蒼葭知道,昨夜是她救了自己,她想说谢谢,却说不出来,向松节指指自己的喉咙。

“怎么了?三小姐?你说不出话来了?”

见蒼葭点点头,松节想莫不是昨夜的后遗症?

“我去找大夫人,让她为你请大夫。”

谁知蒼葭却抓住她的衣襟摇着头,松节问,

“你是怕大夫人知道了又会为难你阿娘。”

蒼葭听见“阿娘”这个字眼,沉默片刻苦笑着摇摇头,打着手势。

松节看得半解,试探问,“你是想让我去找羊脂拿昨日的药方?”

见蒼葭点点头,她想告诉她昨日之事,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就听她的去找羊脂,羊脂说没有的时候再去找大夫人,这样,不让她知晓昨日之事,或许没有那么伤心。

 

松节早早来到静思院,羊脂正准备去给吴姨娘送早膳,松节拉住她,

“羊脂,我来找你拿昨日的药方。”

羊脂将药方随身携带的,立即从袖子里拿出来递给松节,松节很是震惊,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赶紧带着药方去抓药去了。

松节走后,羊脂带着早膳去佛堂,吴姨娘叮嘱她,

“羊脂,若松节来找你拿药方,你就说昨日送去的时候泡在雨水里了。”

羊脂还以为是吴姨娘改变了主意让松节来拿药方的,她不敢告诉吴姨娘已经把药方给了松节的事实,怯怯答应着,“是。”

 

松节抓完药赶紧去煎煮,又一人去三小姐曾经住的院子取回日常用物,打扫院落,在小蒼葭的合力之下,院落的杂草已经清理干净,落叶都被堆积在土壤之下,桌椅板凳橱窗也都擦拭干净。

 

一切终于都收拾好了,小蒼葭就算在这里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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